二十七《小草》/洛澤:會給你的。我的心和
那一夜,讓倆人的心,更加貼近。 洛澤有了微妙的變化。他變得,有些離不開她了。 他依賴她,也依戀她。 他不再趕她回自己的臥室。她任性驕縱,是那種不受拘束的性子,見他不趕,徹底變成了狗皮膏藥。倆人同床共枕,總是相擁著清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睛,瞧見她在偷看他的那一刻,頓悟:原來世界是明亮的,透明的,像玲瓏剔透的一整塊水晶。每一個人,都不過是水晶紋理里的一個點、線、面,或許構成了一整個的天體系統(tǒng);又或許,都只不過是構成了人體的一種材質(zhì),就如每一種雕塑的材質(zhì),千奇八怪,千般變化,可最后都被塑造成了人體。但無論是哪一樣,都是美好的。 “早安?!彼χf,露出潔白好看的牙齒,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眼角紋路細細的,淡淡的,但一條一條,她都數(shù)得清。她覺得,其實這就是幸福。 月見伸出手來,撫摸他眼角的紋路,心想:時光呵待他,他從不曾老去,每當他疲憊時,低頭垂目那一刻起,他又成了那個青澀的大男孩。憂郁的臉龐能激起所有女人的保護欲,使她們迷戀他,愛慕他。 她的洛澤,是完美的。 是她先起來的,當看見他暗暗甩了甩胳膊時,月見臉就紅了,不好意思得很。她昨晚,居然枕著他胳膊睡了一整晚??!她又在那胡思亂想起來。 碰巧洛澤進洗手間刷牙,見她一臉呆呆的可愛模樣,問了一句:“想什么這么入神?” 月見是沒睡醒,腦子還處于沒運作狀態(tài)的,張口就來:“昨晚,我睡了你就好了。睡你胳膊多沒意思?!?/br> 洛澤:“……” 等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月見“啊”的一聲捂住了臉。 洛澤:“……”怎么搞得好像是他非禮了她似的…… 但想起她可愛的模樣,他又忍不住笑了。 ============================= 洛澤做的早餐,月見吃得很香甜。 她覺得,他真是太寵她了,就像把她當成了女兒一樣寵。 嘴里還含著意大利面,她繼續(xù)滿嘴胡言:“將來誰當了你女兒,一定很幸福?!?/br> 洛澤看著她,莫名地就紅了臉。 月見抬眼瞧他:“怎么了?你很熱?” “哦,”洛澤恢復了鎮(zhèn)定,取來方巾對折了一下,優(yōu)雅地印到了唇上。 那么風度翩翩,看得月見眼睛也忘了眨。只聽他說:“哦,我想到了生女兒的前一個步驟?!鳖D了頓,他帶了點笑看向她:“我想,那個才是最重要的步驟。” 月見:“……” “洛澤——” “嗯?”他的尾音挑起,性感得一塌糊涂。 “你學壞了。”月見的臉變得很紅很紅。 洛澤的臉也有點紅,但還是含笑說道:“為你?!?/br> 她舉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突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倆人都是由衷的快活。 用過早餐,倆人又回到了工作間,繼續(xù)完成雕塑工作。 月見不再需要當模特了,只是在聽他講解,每一個步驟。 她聰明好學,又是真的有天賦,通??梢耘e一反叁,學得非???。這段時日里,每夜他替她刻骨塑身時,都會和她細說關于做雕塑的每一樣學問。 他們極少在白天創(chuàng)作。 隨著他臥室的工作間的那道暗門關上,倆人又像回到了真空的狀態(tài)。 不過這次又有些不同,洛澤聽見了聲音。有青絲雀的啼叫,婉轉(zhuǎn)悅耳,聲音輕而脆,又軟又糯,還嬌嬌的,就像她的聲音。 洛澤轉(zhuǎn)過頭來,原來是那盞小小的窗戶沒有關上。風過,傳來了沙沙的葉子聲響。日光晃開,形成了浪,一浪一浪地堆積在墻頭,如卷起千堆雪。 他聽見了一切的聲音,生命的號角。 整間工作間,變得“活”了起來。 月見知道,他創(chuàng)作時,喜歡絕對的安靜。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窗是貼了黑膜的,一掩上,整間工作間的白熾燈瞬間亮了數(shù)倍。 “小鳥的叫聲很動聽?!甭鍧烧f。 月見黑潤潤的眼睛躍動起耀眼的光,只是:“哎”了一聲,又替他將窗戶推開了。 《小草》的雕塑已基本完成,洛澤在做最后的潤色,然后送去窯爐進行焙燒。 月見在一堆濕潤的赤泥上練刀法,然后隨意問道:“最近你很空嘛,連白天都不用去集團上班了。” 洛澤哼笑了一句,答:“這世上還有職業(yè)經(jīng)理人的?!?/br> “就等于把集團基本事宜都交給專人打理,讓程庭和幾個副總協(xié)助與監(jiān)督,你就在背后做幕后cao縱?” “基本上是。引入職業(yè)經(jīng)理人制度,可以替我減輕大部分的工作量。職業(yè)經(jīng)紀人是亞洲區(qū)兼歐洲區(qū)的執(zhí)行總裁。我做董事主席,退居幕后就可以了。當然,一些決策上的大事,還是由我做決定?!甭鍧赡托淖约毜亟忉屃艘槐?。 看見她揮著小刻刀在那橫一刀,豎一刀的,也頗為有趣。于是停下了手中工具,欣賞她的刻刀技法。 她在一塊接近長方形的,30厘米x42厘米x18厘米的赤泥上做繪畫,看似隨意,其實每一刀下去,都很有章法。無可否認,他已經(jīng)教了她兩叁個月,可是這不是兩叁個月就可以形成的功力。做一件雕塑,哪有如此簡單。 洛澤瞇了瞇眼。忽然就想起了司玉致,那個男人,也是一個藝術家,難道是他教的?只要一想起那個顛倒眾生的男人,心里就發(fā)悶。他“哐當”一聲扔下工具,叁步并做一步,猛地走到她跟前。 月見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jīng)被他攔腰一抱,直接壓到了地毯上,狠狠地親了起來。 赤泥、白泥,黏到了彼此的身上,他的手一路點火,點到哪,她的身上就是一道道的白泥,她不甘示弱,一個翻身,騎到了他身上,下巴伏低,唇咬在了他喉結上,手碰到他衣衫,被襯衣扣子阻隔,她用力一扯,扣子全數(shù)掉落地上,叮叮咚咚,聲音里有種摧枯拉朽的味道,像火藥,已經(jīng)聞到了火的味道,只差點燃那根引線。 他的身上,是她抹上去的赤泥。處處斑駁。 扣子散了一地,襯衣被扯開,他精瘦的身體,雪白的肌膚,強壯的骨骼一一展現(xiàn)。月見看著,只覺得自己紅了眼睛,而他被她壓制,一動不動。 只要他想,他有一萬種方法,讓她哭著求饒??墒撬簧岬?。 見她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驀地,他笑了一聲,手已經(jīng)撫上了她的臉,將一道白泥蹭到了她的臉上,說:“和你做,一定很刺激?!?/br> 月見臉紅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她昂了昂首,俯視他:“那你來呀!” 洛澤搖了搖頭,“我工作時,不喜歡半途而廢。小草,我想再等等?!?/br> “好的。”月見很乖巧。她能懂他。 收斂起了那些招搖的利爪,她乖乖地站了起來。 洛澤也站了起來。 看到他的襯衣大敞著,扣子都掉光了,沒法扣了,她又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轉(zhuǎn)身去,撿起地上刻刀,繼續(xù)練刀法。 洛澤看著她曼妙身影,和臉上、后頸項上的那一抹紅,感到十分喜愛。她很可愛,身上有種矛盾的性格,既性感又害羞。 他,為她著迷。由始至終。 “小草,我有心結沒有解開?!?/br> “我懂?!痹乱姏]有回頭,“我會等到你想說時,再傾聽。我不要逼你現(xiàn)在說?!?/br> 最懂他的,是她。 沒有別人。 洛澤放輕了腳步,走到她身邊,從后環(huán)住她,握起了她執(zhí)刻刀的雙手,倆人身體相貼。他的唇貼在她耳朵,與她呢喃:“你閉上眼睛,仔細想想,好好構思,然后隨著心意發(fā)揮,當你張開眼睛時,就揮刀上去。我想看看你到了哪一階段?!?/br> 月見閉上了眼睛,放空了身心,什么也沒有想,但又好似想了許多,最后又真的是什么都沒有了,整個腦袋空了,當她睜開眼睛,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這塊已經(jīng)頗為凌亂的濕泥。 她揮動小刀,像在描畫一段情詩,下筆輕逸,帶著情意,有些嬌怯,但下一刀,又變得粗重,一刀一刀刺下去,像要劃破濕泥的肌膚,讓它無所遁形顯出本我。 洛澤眉頭一動,她的所思所想都凝聚在了刻刀上,她雖是無意識,但確實是在向他訴衷情,也更是要破開他的一顆心,將他看得清楚明白。這才是,她真正所想?!昂昧恕!甭鍧上纫徊街谱×怂氖滞?,收了她的刀鋒。 她一頓,手已經(jīng)停了下來。倆人看向濕泥,刀刀鋒利。 洛澤低笑了一聲,“你是在剖析我的心?!?/br> 見她嘴抿得緊,不做聲,又說:“我的心,早給了你。” 氣氛有些悶,月見只好開玩笑:“可是我除了你的心,還想要你的身啊?!?/br> 洛澤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她直勾勾回視他,反而是他先紅了臉,然后還是笑,聲音很低,充滿磁性,說出的話更為性感:“會給你的。都是你的。” 月見:“……”論調(diào)情的段數(shù),她還真是……甘拜下風。 “你最后那幾刀,真像在對赤泥進行打劫。女悍匪?!甭鍧苫仨此?,眼神戲謔,但更多的是溫柔。 倆人都想起了沙漠綠洲河里的初遇,她沒穿衣服,而他叫她女匪。 他的手撫摸濕泥,說:“你向我展示了對濕泥進行擠壓與亂砍的探索。挺好。你可以直接進行雕塑創(chuàng)作了。” “真的?”月見高興得跳了起來。 “真的。”洛澤看著她,笑意朗朗,是十分的寵溺。 “那樣我就可以升級做你助手,與你并肩同行了。” 她整個人像在發(fā)光,燦璀奪目得教洛澤移不開眼睛。點了點頭,他再次答:“是?!比缓笥盅a充了一句:“以后我的所有作品,都會與你一起創(chuàng)作?!?/br> “哇塞!聽著就超厲害,像一對組合。”月見拍起小手來,把泥搞得滿屋子都是。 洛澤好脾氣地笑:“是。我們是一對?!?/br> 我們是一對。 月見聽懂了。 她笑得更為燦爛。 =========================== “小草,過來。”洛澤的聲音更溫柔了。 他說得很慢,又輕,溫柔得能將她溺斃。 月見乖乖地走了過去,肩膀觸碰到他的,如過了電,使得她顫了顫。 她聽見他極低的一聲笑。 她干脆就依靠著他了。 洛澤舉起手來,輕輕攬住了她。 其實這樣的時光,溫柔而美好。 “這件作品,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甭鍧烧f。 “我只是好奇,《小草》的體積那么大,你沒有選擇更易于造型、和堅固的玻璃鋼材質(zhì),而用泥。那后期怎么使它永久堅固呢?”月見依偎在他懷里,揚起了小臉,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洛澤俯下臉來,親了親她的唇,十分親昵地與她碰了碰鼻子,逗得她咯咯笑,他才肯說下去:“你仔細回想一下,我做《小草》時的整個過程,用了什么?又添加了什么進去,嗯?” 月見抬頭看著他,忽然臉就紅了。她的重點只在于“做小草”叁個字上。 洛澤有些無奈,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口誤,和她的滿腦子胡思亂想。于是放下了她,輕咳了一聲,“回答不出來,今晚不給睡覺,兼把兩個工作間打掃干凈。” 月見委屈:“明明就是你自己說的嘛,做小草,我有復述錯嗎,洛老師!” 洛澤:“……” 見他被自己調(diào)戲成功,月見十分高興,開始了她的侃侃而談:“我記起來了。你有把一些枝枝干干放進白泥的人體骨架里。原來,那些就是用來固定雕塑的嗎?!”忽然又皺了皺眉頭,她聳了聳鼻子才說:“可是要進行焙燒的啊,那不是融化了?!?/br> “你能舉一反叁,我很高興,把我的第二個問題也說出來了?!甭鍧刹]有再為難她,而是直接解答:“我用了叁根支架。有兩根是燃點頗高的木材加鐵絲。這兩根是會在窯爐達到最高溫時就融掉了。然后還有一根耐高溫的特殊材料不會被融化。它就是整座雕塑的固定骨架。而那兩根木柱子經(jīng)過焙燒后變成灰,經(jīng)由雕塑的排氣口出來。現(xiàn)在你去找找暗藏的排氣口在哪,回頭描繪一份《小草》雕塑的平面解剖圖給我,把雕塑里面的排氣口線路圖走向交給我?!?/br> 月見:“……”還是要考試啊…… 月見在雕塑上左看看,右看看,實在無解,最后有些委屈:“找不到,晚上不給睡覺啊?”頓了頓又說,“沒我給你nuan床, 你睡得著嗎?” 洛澤:“……” “小草……”他的聲音有些暗啞:“人有孔xue,” 怕她誤會,連忙補了一句:“就是七竅?!?/br> “嘿嘿嘿?!痹乱娦Φ觅\精。 洛澤被她禍害得說不出話來,干脆拿起工具,繼續(xù)完成手尾工作。 月見可憐巴巴地:“阿澤,我可以摸摸嗎?”見他的臉瞬間變紅,馬上補充:“它!”指了指小草雕塑。 “隨意。” 他回答得……真是言簡意賅啊…… 月見左摸摸,右摸摸,忽然又聽得他不帶任何感情起伏的一句:“輕一點?!?/br> 這對話……月見收起了那些香艷的污污污的想象,專心研究起雕塑來。最后終于大呼了一聲:“我找到了!” 洛澤抬頭,“哦?” “在我的耳孔里?!痹乱娬A苏Q劬Γ骸把剑粚?,不是我,是《小草》的耳孔里,你雕刻得細膩,又被發(fā)絲的雕工遮擋,不仔細看,找不到?!?/br> 洛澤笑:“你很聰明。也很用心?!?/br> 這是贊揚她的節(jié)湊? 月見不要臉地抱住了他筆直的腰桿:“那有獎勵么?”說著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 洛澤垂下眸子看她,她的臉紅紅的,唇瓣粉嘟嘟的,十分可愛,長睫毛像兩把濃密的粉刷,一顫一顫地,輕刷過他的唇瓣,癢癢的,癢到了心里去。 她還在等著,他也期待吻下去……倆人呼吸相聞。 可他忽然停住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看著她粉潤潤的唇瓣,盯得太久,他的唇已經(jīng)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幾乎貼到了她的唇瓣上,見她眼睛微張,想要偷窺他,又改變了注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去,把平面解剖圖畫出來?!?/br> 月見惱羞成怒,抹了一鼻子白泥,跳著腳叫:“洛澤,”然后又放軟了語氣:“小叔叔!” 洛澤一怔,然后眉開眼笑。 她,是他的小草。 他也愿意做她心底的,洛澤小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