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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常常為夢魘所困,不勝煩擾后卻又不愿意扯到鬼神,寄希望于藥石,總是無果,弄得她也有些懨懨:“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吃藥后頂多睡的時辰更多,人也愛犯困,但夢還是會做。” 她的夢越做越長,也越來越害怕,紅潤的面色都有些減退,叫皇帝看著很是憐惜,將紫宸殿的香料都換了一遍,也不見效。 “到了金光寺,瑟瑟去散一散心,或許也能好受些。”圣上嘆了一口氣,握住她探到下面去的爪子,略含警告,“瑟瑟,避子藥太醫(yī)署前些日子給了朕一批最新的,回來后你想試試么?” “前些時日就到了?” 她忽然想起,他曾與自己說過至少婚前三月才好合房,不覺有些面赤,但也疑惑:“圣人前幾日不想試試?” 藥就在手邊,他就沒有起試功效之心嗎? 她有些促狹,逗弄他道:“圣人是怕什么,我也答應過了,連服侍都服侍過了,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皇帝卻有些憂慮她夜夢的毛病。面對她的調(diào)侃也不懼,淡淡道:“瑟瑟如今睡得不好,還是少做些體力活為宜。” 她卻對皇帝的設想不以為然,金光寺頂多也只能給皇后念幾回佛經(jīng),點些供奉的燈燭,但其余能做的怕也有限,只是不忍掃圣上的興致,調(diào)戲他道:“要是真有用,回來教我吃郎君十回也使得。” …… 隨國公府接到圣旨之后并不覺得意外,只是楊文遠原本想要不要帶自己的長子過去,后來想想也就作罷,但與云氏商議如何教導懷懿安分聽話,又很嘆息了一番。 “圣人愿意看顧五郎,對家中只有好處,但是五郎也太小了些,叫他成為娘娘在宮中助力,恐怕還要再等十數(shù)年,”楊文遠嘆道:“娘娘偶爾也有些小孩子脾性,這就算了,這還未婚,圣人便想帶著娘娘一道出現(xiàn)在人前,這成什么話!” 楊家將這些事情看得太要緊,但云氏作為女子卻有些不以為然,笑盈盈道:“圣人如今年富力強,便是六十七十難道活不過去,只要瑟瑟在宮中過得好,這些都是無妨的,娘娘是活給自己的,又不活在外人口中,總是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能得多少利好,只怕才要吃苦。” 皇帝寵愛妻子,這對楊家不也沒什么壞處,何況君王宗室里要是之前守禮嚴苛倒也罷了,可之前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多了去的,見怪不怪,頂多道一句天家的開放罷了。 楊文遠遭她勸解,也有一點顏色緩和:“娘娘好是好,但宗室待人,總有幾分嚴苛,我擔心她的名聲不好。” 皇后在宮中得寵,他也就在云氏這里多住了許多回,晚間等到楊懷懿放學,耐著性子做慈父,同他細細囑咐了一回。 楊懷懿聽了卻很高興,“耶耶,那我是不是就能瞧見長公主了?” “那是自然,”楊文遠臉色卻不佳:“圣人還特地叫你與長公主同行,是不是你說與娘娘,非得要纏上去?” 從進了一回宮,他這個兒子光是在他面前就說了好幾回朝陽長公主的事情,還隨著母親往朝陽長公主府上走了兩回,本來他覺得這頂多是小孩子愛美,愛湊熱鬧,而長公主生得確實有幾分太后娘娘當年的美貌,但宮里下旨之后,他卻以為不妥。 宗室與皇后的母族走動親近,圣上樂見其成,雖說伯禱這個年紀跟隨在殿下身側(cè)不會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妥,但是難保五郎能在長公主面前一直不做出些什么淘氣的事情。 “我與阿姐只見過一回,怎么會和阿姐說這種話,” 楊懷懿完全沒有想過,撓撓頭,除了姐弟的心靈相通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他想了又想,摸著因為練武而有些便黑的臉頰,這些時日他已經(jīng)不如同窗白皙,實在可惜:“阿爺,這幾日我能在堂里練武么,我保證不再打碎你的寶貝瓶子。” 楊文遠本來已經(jīng)漸漸遺忘,現(xiàn)在心卻絲絲縷縷地又疼起來了,他捂著心口,想打他卻又沒個現(xiàn)成的理由,咬牙切齒道:“堂堂大丈夫,豈有愛惜容色者!” “可母親說耶耶年輕時也曾偶有抹粉,喜愛皎皎……” 話未及說完,頸后挨了一掌,楊文遠面色難堪,“你給我閉嘴,以后白日里只準讀書,天黑后到外面去練武!” …… 九月十九日,天子與宗室幸金光寺。 秋日仍殘留了些炎熱,山寺卻不容車行,圣上本欲步行,然而怕楊徽音太熱,仍舊以步輦代行。 車駕緩緩,楊徽音也頭一回戴上天子后妃常見的黑紗帷帽,端莊安靜得像是一尊雕像,供臣民瞻仰,她有些擔心懷懿這孩子熱起來要鬧,路上悄悄遣人問過,得知沒有倒也安心。 朝陽長公主從來都是快快活活,皇帝因她是女郎,倒也不會安排差事與她,指望能孝敬陪伴,做上皇太后的開心果就足夠,這一回出來卻隨了一個小孩子,總是新奇。 他不算重,于是她攬他同坐,夸贊他乖:“好孩子,你和你jiejie真的像,就是英氣了一點。” 楊家的人平日里穿著不會過分講究,但是因為隨駕,隨國公府特地又做了一身秋日的衣裳給五公子。 人靠衣裳馬靠鞍,楊懷懿穿了這樣的衣服,也神氣起來,只是頭一回離滿身香奢的長公主這樣近,他有些拘謹?shù)負崦L公主衣袖:“殿下要是穿胡服也顯得精神,當然現(xiàn)在也漂亮得像是天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