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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短暫的假期很快結(jié)束,她又要離開國土,離開熟悉的母語環(huán)境去往他鄉(xiāng)。

    陸沉在安檢前替她系好圍巾,理了理鬢發(fā)。

    她握住他的手指,眼睛垂著,看他的大衣下擺、看他的西裝褲腳、看他的鞋尖……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怕一抬頭,眼淚就會在他面前落下。

    他溫柔的攬她入懷,輕輕地嘆息:“不用不舍,我一有空就去看你。我答應(yīng)你。”

    “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又瘦了。”他聞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氣,好像清晨沾著露水的玫瑰。當(dāng)初送她這一瓶香水的時候是想到她很喜歡玫瑰花香,那時候她年紀(jì)更小,撐不起這樣的香,但現(xiàn)在看來,只有這樣的香氣才能與她相襯。

    她埋在他懷里,悶悶地說:“我真的不想老是在你面前哭。”

    “那就笑一笑吧。”他雙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施加了一點向外的推力:“去吧,該登機(jī)了。”

    她扯出一個很勉強(qiáng)的笑容,應(yīng)該是很丑的,要哭不哭,終于還是背過身一步一步離開。身上還沾著苦艾香水味,她一次也沒有回頭。

    下了飛機(jī)還要倒時差,接下來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公寓也得整理一下。她去中超買了點囤貨,回到家才知道就在她剛剛?cè)ミ^的那條街發(fā)生了恐怖事件,有兩個人當(dāng)場死亡,就在她離開的五分鐘后。

    她突然一陣腿軟,劫后余生的感覺如此強(qiáng)烈。陸沉的電話打過來,國內(nèi)這時應(yīng)該是晚上,他的聲音很鎮(zhèn)定:“你沒事就好。”

    “我走了五分鐘,”她說:“五分鐘之后……就發(fā)生了。我去學(xué)校都會路過那里。”

    陸沉沉默了一下:“……不用太擔(dān)驚受怕。一直都有保鏢暗中保護(hù)你,不過不會干擾到你的生活。”

    “是嗎?”她一愣:“你沒有對我說過。”

    “怕你覺得不自在。但是現(xiàn)在或許可以成為你的定心丸。”

    “陸先生,謝謝你。”她換了敬稱,聲音和心一樣軟。她確實沒想到陸沉背地里還做了這些事。

    “怎么反倒生疏了。”他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也壓低了些:“在家里好久沒這么叫過我了。”

    “你……你怎么這樣啊。”

    陸沉隔著電話都能夠想象到她的表情,于是收斂了些,“不逗你了,你平時自己也小心些,多加防范。我這個月下旬應(yīng)該有時間來倫敦,不過要你陪我去拜訪一個人。”

    “陪你一起去?”

    “是的,到時候我會告訴你詳細(xì)的信息,也會有人送定制的衣服過來。”

    二十幾號的時候陸沉來了,他來的時候順便去取了她的裙子。敲開家門的時候不出意料看見她驚喜的表情,一把抱住他,臉埋進(jìn)他的懷里。

    陸沉在倫敦留四天,拋開出門可以在公寓里呆整整叁天。她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那個鐵架床,當(dāng)初是因為復(fù)古又漂亮才買的,現(xiàn)在看來,散架也是遲早的事。

    她有些難以啟齒:“陸總,我是不是應(yīng)該換個床?”

    “為什么?”他從電腦前抬起頭。

    “……就是……它太小了,不太結(jié)實,搖晃的聲音……也很大。”說完她連耳朵都紅了。

    陸沉招手讓她過去,她坐在陸沉的腿上,聽見陸沉有點狎昵地貼在她耳邊說:“我覺得很好。床小,距離就會更近,不是嗎?”

    他話鋒一轉(zhuǎn):“而且,也不一定非要在床上。”

    她震驚地看著男人的臉。

    但那床也真的沒換,陸沉大發(fā)慈悲給它放了假。做了兩次,一次在沙發(fā)一次在浴室,完事了才依偎著倒在床上。

    第叁天早上陸沉把她叫醒,他已經(jīng)烤了吐司,用冰箱里的蔬菜和雞胸rou做了兩個叁明治。這兒不具備手沖的條件,公寓里只有她在ddl前續(xù)命的速溶咖啡粉。陸沉是個講究人,他給女孩溫了杯牛奶,自己只喝白水。

    她吃完,打開了那個裝著禮服的盒子,發(fā)現(xiàn)是黑色的旗袍。她有點意外。因為陸沉的審美相當(dāng)英倫,沒想到是中式的設(shè)計。旗袍恰到好處的收住細(xì)腰,下擺用銀線繡了幾支竹子,風(fēng)骨嶙峋,清傲孤絕。

    陸沉帶他去的,是老師的家。那位老師已經(jīng)去世,只剩他的太太,雖然悲傷,但十分堅強(qiáng)。她知道安慰和同情都不值一提,卻還是抱了抱這位師母。她輕輕的說:“你們互相陪伴,走過了很長很好的一生,已經(jīng)很幸福了。”

    臨走前師母在柜子上拿了一個相框,取出里面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進(jìn)信封里交給陸沉。她看著陸沉,說:“你是他最重視的學(xué)生,無論他還是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好好的,就行了。”說完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師母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他們的關(guān)系,她看得出兩個人的年齡差,那個小姑娘大概還在念大學(xué)吧?不過他既然把她帶過來了,就是把她當(dāng)做自己的伴侶了,那姑娘善良,性格也溫柔,眼睛里有愛,是個好孩子。

    陸沉帶著她走在大學(xué)校園里,他曾在這里學(xué)習(xí),所以女孩對一切都感到好奇。

    路過許愿墻,她問:“你也在上面許過愿嗎?”

    他搖了搖頭:“比起許愿,我更傾向于用行動去實現(xiàn)愿望。”這個答案倒是很符合他的做風(fēng)。

    她從墻角拿了塊滑石筆,認(rèn)認(rèn)真真的在墻上畫了兩個小人,他辨認(rèn)出來,那是按照他和教授那張合照畫的簡筆畫小人。她似乎想了一下,又在教授旁邊畫了師母,接著另起一行畫了安安、王姨、陳叔、老園丁,甚至連周嚴(yán)都沒落下。

    他的表情從平靜轉(zhuǎn)為柔軟,又變成一點點無奈和寵溺。怎么就這么善良?這么多要祝福的人?

    她畫完,大功告成,想看看陸沉的反應(yīng)。而陸沉拿過她手中的滑石筆,有點笨拙的在自己的那個小人旁邊畫著什么。

    她辨認(rèn)了半天,才看出來是個小女孩,看那特征,原來是她自己。

    陸沉難得有點不好意思:“我畫畫……不是很在行。”

    “是我對吧?”她眼睛亮晶晶的,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重點:“你把我畫在你旁邊!”

    “嗯。”他坦坦蕩蕩的承認(rèn),露出笑容來:“你要祝福那么多人,都不記得祝福自己。”

    她一邊拿著手機(jī)拍照一邊笑著說:“我有你呀,你不是記得我嗎?”

    他突然就愣住了,半天沒有接話。

    他又一次被她打敗,他的心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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