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零卻笑了起來，甚至帶著一絲邀功意味般抬起頭，看向桃刀。

    “現(xiàn)在，”她說，“我有能力逃出去啦。”

    ***

    “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報(bào)告！是零號(hào)實(shí)驗(yàn)體發(fā)生異化！異化率……百分之百！”

    “……該死！快疏散實(shí)驗(yàn)體！”

    周圍滿是孩子們驚恐的尖叫和成人憤怒的粗吼，桃刀站在一片火光中，目露茫然。

    這是……又一個(gè)幻境？

    她正迷茫之際，頭頂陡然響起一聲巨吼：

    “嗷——！”

    一頭巨大的銀白四足獸猛地沖破墻壁，在它的橫沖直撞下，整座建筑正在崩塌，到處是滾落的橫梁和石板，人群四處驚叫逃跑，場(chǎng)面一片混亂。

    “7號(hào)？！你在干什么？！”一名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呆立不動(dòng)的桃刀，一把將她拖起，“媽的……連逃跑都不會(huì)嗎？！”

    桃刀被他拽的差點(diǎn)跌倒，本能想要掙扎：“放手！”

    但七歲小孩的力量哪能與成年人相比，那人猛地給了她一個(gè)巴掌：“閉嘴！”

    桃刀被這巴掌甩得腦袋嗡嗡直響，腳下一個(gè)不穩(wěn)，栽倒在地。

    那人見狀，嘴里一邊低罵，又不耐煩地來踢她，眼看即將觸上桃刀的腦袋，下一瞬，他卻陡然發(fā)出一聲驚叫：“啊——？！”

    手上的桎捁一松，桃刀抬頭，那頭銀白巨獸站在面前，那工作人員被它咬在口中，它用力一扯，便聽工作人員尖叫一聲，雙臂無力地垂了下來。

    桃刀愣愣望著它。

    銀白巨獸垂下頭，與她對(duì)視。

    工作人員的尸體落在桃刀的身側(cè)，脖頸被折成一個(gè)扭曲的弧度，臉上表情停在驚叫一刻，看起來驚悚而可笑。

    桃刀卻不害怕。

    望著銀白巨獸那雙剔透如紅寶石的眼，她愣愣地想，總覺得，這雙眼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小七，”下一秒，卻見銀白巨獸張口，竟吐露人言，“快上來?！?/br>
    桃刀辨認(rèn)出它的聲音：“……小零？！”

    “嘿嘿，”銀白巨獸——小零仰起頭，語氣中頗帶些許得意的味道，“是我，厲害不？”

    不等桃刀開口，它忽然抬頭，雙耳豎起，警惕看向四周。

    “他們來了，”須臾，它再開口時(shí)，聲音已沉了下來，“我們快走?！?/br>
    它一口咬住桃刀的衣襟，將她托上自己的背，等桃刀坐穩(wěn)，便一聲長(zhǎng)吼，粗壯有力的四足猛地一蹬地，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在那里！”

    “它喝了那瓶血石劑！別讓它跑了！”

    “攻擊！死了沒關(guān)系！把它打下來！”

    提著槍的士兵追在她們身后，紛紛射擊，子彈如雨點(diǎn)般朝她們襲來。

    聽著那密集的槍聲，桃刀不免心驚：“小零！”

    “沒事，”小零說，“我躲得開?！?/br>
    它突然一側(cè)身，身體幾乎化為一道銀色閃電，靈敏在槍雨中穿梭，那些子彈紛紛射偏，在她們身側(cè)落下。

    見狀，桃刀微微松了口氣。

    “攻擊！”

    下一秒，頭頂卻傳來怒吼——十名士兵站在二樓處，腳下一排大炮，漆黑洞口齊齊對(duì)準(zhǔn)兩人，領(lǐng)頭士兵一聲令下，眾人立即拉下引線。

    “嘭！”“嘭！”“嘭！”

    頓時(shí)，震耳欲聾的炮轟聲幾乎將一切聲音都掩蓋，大團(tuán)的火焰朝桃刀和小零襲來，桃刀勉強(qiáng)睜眼，卻覺身下一空，緊接著整個(gè)人落入一柔軟懷抱——

    千鈞一發(fā)之際，小零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自己卻用血rou之軀擋下了大部分的攻擊！

    “小零！！”

    “我……沒事，”小零呼吸一滯，卻還是勉強(qiáng)道，“小傷而已?！?/br>
    她重新將桃刀扶上背，突然怒吼一聲，身形陡然暴漲數(shù)分，隨即——猛地沖了出去！

    上一波炮彈剛結(jié)束，大炮尚未預(yù)熱，還不能進(jìn)行下一輪攻擊，趁這空檔，小零在士兵間橫沖直撞，咬飛數(shù)人，終于創(chuàng)造出一個(gè)缺口，急急奔了出去。

    “嘭——！”

    她直接撞破實(shí)驗(yàn)所的墻壁，桃刀只覺面前一黑，隨即又霍然開朗。

    ——她們落在一片曠野上。

    “小七！”小零興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出去了！我們終于出去了??！”

    桃刀卻擔(dān)心她的傷勢(shì)：“你快找個(gè)地方停下來，讓我看看。”

    聞言，小零停頓了下。

    “好啊，”過了好久，她才開口，“不過，我們得先甩開追兵?！?/br>
    一些不死心的士兵還跟在兩人身后，不時(shí)有子彈追來，小零輕蔑哼了聲，隨即一個(gè)加速，將那些人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

    “小七，”奔跑了會(huì)，她突然開口，“我給你的東西還在嗎？”

    什么？

    桃刀愣了下，試探伸向衣服口袋，竟真的摸出一根試管。

    小小的試管里裝著某種淺綠色的液體，隨著她的晃動(dòng)，流轉(zhuǎn)出月光般朦朧的光澤。

    “快把它喝了，”小零說。

    桃刀有些猶豫，手卻不受控制地抬起，將試管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見狀，小零松了口氣。

    “這樣，”她輕聲笑了笑，“你也有‘力量’了?！?/br>
    ……什么力量？

    桃刀正欲開口，卻聽身下傳來一聲悶哼，銀白巨獸陡然變回了小小人類。

    桃刀：“！”

    她連忙抱住小零，但在巨大的沖力下，兩人還是徑直飛了出去，狼狽在地上滾了數(shù)十米，才緩緩?fù)Ｏ隆?/br>
    桃刀顧不得身上的擦傷，急忙抱起小零：“你怎么了？沒事……”

    她的聲音陡然一滯。

    小零半靠著她，一股甜膩的氣味自她身上傳來，腹部暈染著一片深紅痕跡，桃刀停頓了下，緩緩揭開她的衣服。

    一個(gè)巨大撕裂的洞橫在她的腹部，里面的器官已經(jīng)被盡數(shù)絞碎，微微湊近，還能聞到一股槍炮的刺鼻味道。

    桃刀望著她，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難道……她就是在這種狀態(tài)下奔跑了那么久？

    “唉……”這時(shí)，小零呻|吟了聲，緩緩側(cè)過頭，“你干嘛掀我衣服，男女授受不親啊。”

    桃刀怔忡了下：“……什么？”

    “……算了，”小零沉默了一瞬，突然轉(zhuǎn)移話題，“我們終于出來了?！?/br>
    她仰起頭，望著一片漆黑的天空，忽然笑了起來。

    “這個(gè)就是‘天’嗎？”她小聲道，“我以為會(huì)更藍(lán)一點(diǎn)?！?/br>
    “是的，”桃刀抿了下唇，“因?yàn)楝F(xiàn)在是晚上，等到了白天，會(huì)變得更藍(lán)?！?/br>
    她躊躇了下，補(bǔ)上一句：“……很好看的。”

    “唔，”小零道，“是嗎？”

    她扯了下嘴角，作勢(shì)起身，卻不想牽扯到傷口，小零發(fā)出一聲悶哼，又重重倒了下去。

    桃刀忙扶住她：“別亂動(dòng)！”

    “……好嘛，”小零疼得滿頭大汗，卻還是固執(zhí)道，“但是天空離我太遠(yuǎn)了，我只是想湊近一點(diǎn)?！?/br>
    “你看，”她指著頭頂一顆閃爍的星星，“那里居然有個(gè)燈。”

    “……不是燈，”桃刀輕聲道，“那叫星星。”

    小零眨了眨眼，將手縮了回去。

    “差點(diǎn)忘了，”她嘟噥道，“你是從外面來的?！?/br>
    她又問：“外面有很多東西吧？”

    桃刀輕輕點(diǎn)頭：“嗯?！?/br>
    見小零期盼地望著她，她只好講下去：“……天上不僅有星星，還有太陽和月亮，地上有森林和大海，和人類居住的城鎮(zhèn)?！?/br>
    “城鎮(zhèn)，”小零重復(fù)了一遍，露出向往的眼神，“是……什么樣的？”

    “有很多街道，”桃刀說，“還有商鋪，高樓……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人。”

    聽到這里，小零忽然淺淺叫了聲：“啊！”

    “之前我看到白眼睛在吃什么東西，白色的，就跟那個(gè)一樣，”她費(fèi)力抬起手，指向天空，“那也是城里的東西嗎？”

    小零指的是她們頭頂?shù)囊黄?，桃刀猶豫道：“你是說……棉花糖？”

    “這個(gè)叫棉花糖？”小零好奇道，“好奇怪的名字。”

    “如果以后我去了城鎮(zhèn)，”她又說，“一定要吃一次。”

    “好，”桃刀道，“我買給你吃?！?/br>
    聞言，小零彎起嘴唇，小聲地笑了起來。

    一時(shí)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靜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