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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心不是這樣計算的。她對周啟庭的感情不同于孫太后和先皇的感情,她前世就愛著這個男人,愛到了重活一世都不肯去恨他,她為了這個人找了諸多借口,她想要說服自己周啟庭是迫不得已。她因為前世的死亡,怨恨林婉瀾,怨恨葉蘭兒,怨恨林爍,可她從未怨過本就是罪魁禍首的周啟庭。 她今日·這般反應,并非是·因為嘉樂郡主和先皇如何,她對母親的感情遠遠沒有深到令自己失控的地步,所以在端和親王府時,她依然能夠冷靜。 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影響林慕沅的人,只有周啟庭。 林慕沅嫁人前的十六年從未感受過家人的溫情,她的生命里只有沈嬤嬤的關懷,可那永遠代替不了家人。周啟庭的溫柔是林慕沅孤獨的內心唯一的救贖,是她黯淡無光的感情世界里唯一的陽光,她永遠不會怨恨這個人。 林慕沅拉著周啟庭的手,溫暖而干燥的觸感,和他的人一樣的感覺。 林慕沅將臉頰貼到他的掌心里,再一次妥協,“陛下,我只求……將來我在你心里不會再排在任何人后面。” 周啟庭眉眼溫柔如水,“你從不在任何人后面。” 林慕沅眼淚呼嘯而下。 她拉下周啟庭脖頸,蒼白的唇輕輕印在對方柔軟而溫暖的唇上。 望月樓美輪美奐的寢殿里,白玉床的四周垂下精致的帷幔,紅綃帳里,糾纏的身影仿佛天生長在一起。 明月皎潔的光灑在琉璃頂上,反射出清幽絢麗的光芒。 第二天早晨,周啟庭拉開帳幔,低眉順眼的女官畢恭畢敬前來侍奉,在殿外守了一夜的朱歡朱柳二人,戰戰兢兢地看著周啟庭。 林慕沅昨日的心情,宛如臘月寒風,難保周啟庭不被她惹生氣。 大膽地抬眼看去,周啟庭的神情卻還不錯,他在女官的服侍下穿好衣衫,轉頭看了眼依舊沉睡的林慕沅,“不要吵到皇后。” 他今天是有大朝會的,想要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也不大可能,大朝會每旬一次,官員們會稟報重要事務,沒有正當理由,他也是很少缺席的。 朝會過后,一向與世無爭的平原伯撐著圓球般的身軀求見,上了一道不痛不癢的折子。折子的內容跟周啟庭料想的差不多,簡單來說,就是馮賢妃狀告馮寶林的事情是真的,馮寶林的確出身低賤。 周啟庭裝作勃然大怒的樣子,再將逃過一劫的馮氏族人罰了一遍,馮雅芙則鴆酒賜死。 馮雅芙被灌下毒酒的時候,馮雅蓉就站在她面前冷眼瞧著。馮雅芙絕美的容顏在狼狽不堪的時候,也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給她灌酒的太監們在一時間都有些下不去手。 她的眼神毒辣至極,“馮雅蓉!我是父親的女兒,我是太傅千金!” 馮雅蓉冷冷道:“本宮說你不是,你就不是,你們還不動手,等著本宮賞賜嗎?” 人命是很脆弱的,一點□□就沒了救回來的可能,馮雅芙這般絕代美人,最后也只落得荒山野嶺一卷草席。 而周啟庭則注意到了平原伯,這個存在感一直很弱的淑妃生父。 孫太后說,平原伯夫人和嘉樂郡主交好,先皇為他定下的第一個側妃就是平原伯之女淑妃。再加之前世那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奪林慕沅性命,而平原伯之女,正是尊崇的淑妃,很有可能問鼎后位。 所以,論起知道先皇和嘉樂郡主舊事,平原伯有很大嫌疑是知情人。 六七月是整個夏天最炎熱的時候,周啟庭天生體質便受不得熱,早早就帶著人往西山行宮避暑。 為了夏日里跟隨御駕,朝臣在西山大多都有自己的別院,圍繞著行宮而建,官員們便居住于此,每日和在京城中一樣朝見君王。 而后宮的妃嬪,則依然只能住在深宮大院里。行宮有限,跟著周啟庭避暑的,除了三妃便只有孫薇薇余箬,還有一位陳氏寶林。 陳氏地位平平,可有個非常爭氣的肚子,入宮后按例只得了一次寵幸,僅僅一次,她便懷了身孕。好吧,她就是前世那位被馮雅芙指使的沖撞了囂張跋扈的孫薇薇而流產的低等妃嬪。 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也是周啟庭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在行宮里,除了林慕沅,她的待遇是最好的。 所謂的隨鑾伴駕……其實根本沒什么意義,只是找個涼快的地方過夏天罷了,周啟庭比任何人都怕熱,一到夏天就不許人近身,連服侍他的女官離得近了也會被嫌棄一通,妃嬪們……哪兒遠哪呆著去。 “陛下,孫昭儀設宴請你過去,你不去嗎。”林慕沅坐在五步開外。 周啟庭身后站了兩個打扇的宮女,四周擺了幾大盆冰塊,涼意撲面而來,林慕沅皺了皺眉,這么涼會傷身體,周啟庭卻還覺得熱得受不了。 周啟庭道:“在哪兒呢?” “梵音閣,德妃也在,那兒在湖心亭,還涼爽幾分。” 周啟庭一動不動,“不去,熱,朕待會兒還要見楊相和趙相,忙著呢。” ☆、52 林慕沅倒是閑著沒事,看他這副模樣了還是汗出如漿,也懶得為難他,想了想便自己一個人過去了。 梵音閣是妃嬪宴會常用的場所,所在是一個湖心島,中間修了長長的回橋,橋邊人工填土種著纖細的垂柳,遠遠望去清爽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