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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的事情,的確不是個夢,而是實實在在經歷過的事實,”林慕沅道,“那應該算是我的上一世了,總之在那件事發生后,我就從長寧六年回到了三年前,大概算的著是話本里的借尸還魂,除了我借的是自己的尸還的是自己的魂。” 她直直盯著周啟庭,害怕從他眼里看到厭惡或者恐懼。 周啟庭神色淡淡,“果然是這樣?!辈皇怯H身經歷,焉能為了一個夢而感同身受,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就不怕嗎,我是借尸還魂之人,此等靈異之事……” 周啟庭目光淡淡,“子不語怪力亂神,心有正氣,怕什么邪祟,會害怕的人,大都是自己心中有鬼,何況,你算什么借尸還魂,許是那些事情真是你夢中所見,覺得過于真實才當了真,朕從未聽聞有人借尸還魂回到自己身上的。” 凡人與鬼與妖相戀的戲文他也聽過幾出,向來只有鬼魂借他人身體還陽,哪兒能回到過去,若當真能,那世人還渴求什么后悔藥,只管殺了自己等著回歸前塵。 林慕沅嗓子堵得發癢,一句話說不出口。 周啟庭何時不信這些了,他年年祭天歲歲祭祖,待青音寺得道高僧尊重有加,難道是不相信嗎?周啟庭不過是為了寬慰她,才裝作這個模樣的。 林慕沅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周啟庭如同前世一般對她好,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夫君也鮮少這么體貼,可她生怕重蹈覆轍,心中的糾結快要化為rou眼可見的實物。 她很想再相信他永遠不會如前世一般讓她孤身赴死,可是她如何敢以性命作賭注。 周啟庭攬住她纖細的肩膀,嘆息道:“你若不敢相信我,那便不要相信,我也不會再強求你,只是慕沅,朕不想看你再這個樣子?!?/br> 林慕沅趴在他肩頭,眼淚慢慢浸透單薄的衣衫。 三司會審羅列了一批馮太傅的罪名,作jian犯科之事便足夠他掉腦袋了,更不要提馮夫人的娘家兄長憋屈了多年之后,好不容易等到他倒臺,落井下石毫不手軟。 這些年來,馮夫人和馮雅蓉受到的苦楚,他們做哥哥做舅舅的豈能不心疼。 馮太傅叛了斬立決,三日后在菜市口魂歸黃泉,馮家樹倒猢猻散,除卻馮雅蓉母女,其余人皆受到波及。 此時,宮中又有馮賢妃狀告馮寶林出身下賤,不堪隨侍君側,根據馮雅蓉的證詞,馮雅芙并非馮太傅親生女兒,而是秦淮花魁與人偷歡生下的孽種,馮太傅看小姑娘美貌,才將人帶回京城,充作女兒,便是為了有朝一日侍奉君側獲取利益。 馮雅芙明知自己出身,尚且欺騙皇上皇后,欺君罔上之罪十惡不赦,玷污圣體之罪人人誅之。 林慕沅眨眨眼,再看看義正言辭的馮雅蓉,“賢妃所言屬實?” “回皇后娘娘,臣妾句句屬實,馮寶林其心可誅,臣妾受家父逼迫不敢聲張,也請皇后娘娘降罪?!?/br> “你所言是否屬實,本宮還需查證,先羈押馮寶林入掖庭,賢妃過而能改,何罪之有,安心回去吧?!?/br> “淑妃,本宮記得你家中有人在秦淮為官,此事便交由你,務必要證據齊全,不可冤枉馮寶林。” 淑妃點頭,“娘娘放心?!?/br> 林慕沅說了,馮雅蓉無罪,那就是馮雅芙有罪,否則就是誣告,證據什么的,十幾年前的事情,全看一張嘴怎么說罷了。馮太傅都死了,死無對證的事情怕什么,討好皇后才最要緊。 馮太傅才死了沒幾日,馮雅芙就蓬頭垢面,不見平日里的光鮮亮麗,好似被人虐待過。 林慕沅想了想,大概是馮雅蓉心中怨恨難消,派人教訓她,她如今靠山全無,又不得寵愛,宮女太監們也不買面子,無人為她收拾,自然會不修邊幅。 林慕沅皺眉,勃然大怒,“伺候馮寶林的人呢?你們進宮是做什么的,不伺候主子要你們還有何用!” “朱柳,傳本宮懿旨,馮寶林身邊的宮人玩忽職守,全部發往浣衣局,無本宮詔令,任何人不得出。” 林慕沅冷眼覷了一圈妃嬪們身邊跟著的掌事女官,“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們回去好好教導底下人,宮里的主子,沒有陛下廢位的旨意,就永遠都是主子,哪個奴才怠慢了主子,一律發往浣衣局!” ☆、42 “皇后娘娘圣明。” 再不喜歡馮雅芙的人,也不會質疑這項決定。宮里的女人一茬接一茬,誰沒有失寵不得志的時候,若他日自己再無圣眷,難道就非得忍受宮女太監搓磨嗎?她們寧可不折磨敵人,也不想自己也落入這等境地! 能在宮里混到掌事女官的地位便不是吃素的,也不會像底下人一般眼皮子淺,拜高踩低,見誰落魄了就去占便宜,誰得寵了就上前巴結,與人為善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孫薇薇身邊的掌事女官南嬤嬤是孫太后特意撥到她身邊的,她是四妃身邊才能有的正三品令人身份。 “南嬤嬤,你家主子尚在禁足,你看好了宮里的人,若是本宮知道有人怠慢孫昭儀,必不輕饒?!?/br> 今日林慕沅宣合宮議事 孫薇薇禁足不能出門,便派了南嬤嬤前來。 “奴婢謹遵皇后娘娘懿旨,必會約束宮人,嚴加教導,不使她們怠慢昭儀娘娘?!?/br> 鄒美人已經晉封婕妤,她含笑道,“皇后娘娘的旨意,真是說到臣妾心坎里了,臣妾出身低微,資質愚鈍,宮人們雖盡心,只可恨外面的奴才拜高踩低,今天皇后娘娘圣旨在此,讓臣妾很是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