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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你比不上她。”如果林慕沅是嘉樂郡主那般人物,孫太后一定不會喜歡她,可是她會羨慕會嫉妒,嫉妒那個女人走出困住無數女子一生的宮墻。 這樣的女人,雖死猶生。 林慕沅安下心淡淡一笑,“可是,你說祖母心狠手辣,她卻在此間獲得了最大的利益,兒媳覺得,祖母才是聰明人。” 林老太太一意保下林慕沅母女,獲得的利益比犧牲更大。先皇感念她對嘉樂郡主的維護之情,所以莊國公府在一場場政治斗爭中立于不敗之地,成為京都最頂尖的豪門。她保下來的孫女林慕沅做了皇后,給林家帶來的政治利益不可估量。 一個皇后的力量有多大,且看看承恩公府就知道了,他們家只因為出了一個孫太后,便由籍籍無名的普通世家一躍成為京城中名門世家。承恩公的子孫,都在朝中任職,但凡有一點才能,都可以高官厚祿。 紈绔子孫在京城里橫行霸道,別人看著孫太后只能容忍,承恩公沒有官職,滿朝文武沒人敢當面對他不敬。 孫太后怔了怔,嘆息道:“我們這些俗人,也唯有感慨于俗事,你們林家早就顯赫無雙,偏偏又出了你,日后家人若是紈绔,陛下恐怕難容。” 但林家族人太過有本事,周啟庭更會不喜。 “有得有失,”林慕沅微微一笑,“總的來說,利益還是大于損失的。” “何況,兒媳本就是個俗人。” 孫太后看著殿里燃燒著的香升起裊裊煙霧,無波無瀾道:“你能這么想,當然是最好的。” 果然是周嘉樂的女兒,不一樣的性情,卻是一樣的通透,一樣的坦率。 孫太后早就知道林慕沅的為人,她在家中陷害林婉瀾之事,做的漏洞百出,拙劣無比,隨便一想都能發現。可她卻依然這么做了,不是因為她想不出更好的更加縝密的方法,而是她本就不想瞞著別人。 就算事情是她所做又如何,已定的婚約周啟庭不會毀諾,皇家也不會打自己的臉面,旁人縱然知道了事情始末,也只能憋在心里。 她忍不住覺得林慕沅當真聰慧,她把一切都放在明處,周啟庭便再也生不出火氣。難道他作為一國之君,會不清楚那些陰私伎倆,他不可能因此生氣,那么林慕沅就十分安全。 作為天子,周啟庭可以容忍計謀,可他容忍不了別人刻意欺瞞。 孫太后禁不住提點她,“那位楚公子,生來不曾入皇族玉碟,他算不上是皇家人,他也不姓周,雖然血緣上是你的表兄,但血脈聯系,不比陛下親近多少,你何須為了他和陛下置氣。” 林慕沅苦笑,“什么都瞞不過母后,只是……我總覺得陛下是靠不住的,難道以往,母后覺得先皇是您的依靠嗎?” 女人和女人,總能找到共鳴,對于孫太后來講,周啟庭是兒子,十分可靠,但若那人換成先皇孫太后立刻便啞然無語。 ☆、第 29 章 孫太后的坦誠依然解決不了林慕沅的困惑。 首先,先皇不惜皇族顏面,執意保護做出傷風敗俗之事的嘉樂郡主就很不正常。 林慕沅記憶里的先帝是個十分睿智的老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種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 還有就是,嘉樂郡主為何對嫁給林爍的事如此排斥,她再驕縱也不可能覺得自己不用嫁人,而林爍是一等一的對象。 最重要的,還是那塊鳳凰令牌,孫太后一個字都不曾涉及,大概她并不知道。 可是那些年孫太后就是權傾六宮的貴妃娘娘,內宮里的事情焉能瞞過她的眼睛,若宮中有這種令牌她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那物是嘉樂郡主在宮外私自鑄造的。 林慕沅從梳妝臺最底層拿出那塊令牌,上面的鳳凰紋路依然展翅欲飛。 她深吸一口氣,對身后戰戰兢兢不敢說話的女官道:“遣人去請陛下,本宮有要事相商。” 周啟庭還在御書房跟六部官員議事,隔了好久才到。 他一眼便看到了林慕沅放置在朱紅色桌面上的玄色令牌,拿起來翻看,驚訝道:“這是前朝宮廷的東西,你怎么會有?” 他也沒往別處想,這是純粹好奇。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她特意交給祖母保管的,陛下肯定這是前朝的東西?” 周啟庭不甚在意地隨手拋開,“這種鳳凰花樣是前朝明月公主定的,只用了幾年功夫,本朝早就不用了。” “可是母親為何會特意把這樣東西留給我,今天母后告訴我一些往事,我總覺得其中有牽連。”林慕沅不想再自己煩惱,一輩子出不了宮,她能查出什么東西,就算真的有蛛絲馬跡,她有用不著,還不如告訴周啟庭,讓他去查。 這種情形下,無論結果如何,周啟庭不可能再瞞著她。 周啟庭便道:“母后跟你說什么了?嘉樂姑母的事?” “陛下知道?” “朕比你大幾歲,那件事就沒人不知道,只是父皇不許人在你面前提及,林家人……大概也不會自曝其短。” “祖母說,這不是好東西,對我沒好處,雖然母親不曾說到底是何物,但是她覺得非同一般。” 周啟庭重新撿起那令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扣。 林慕沅忽然道:“陛下方才說,這種花樣是前朝明月公主定的,我記著明月公主是前朝攝政公主,意欲自立為女皇,才會被人鉆了空子,顛覆前朝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