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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啟庭啞然,林慕沅無奈道:“陛下,誰沒有私心呢,只是我家是開國公卿,在朝中本就比承恩公府要顯赫幾分,若是再行推恩,太后的面子要怎么辦呢?” 周啟庭面上似有不悅,孫家是他母族,的確不夠顯赫,大約因此他父皇才不肯立孫太后做皇后。更兼莊國公勢大,將來又是禍患。 林慕沅只當沒看到,皇家忌憚莊國公府早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不然嘉樂郡主也不會下嫁給林爍。皇家均正確,雖無定例,還是嫁往公主府的多一些。 今天她若是不說這話,周啟庭才會更加忌憚。 周啟庭此人城府早成,心思深沉,但他真心覺得夫妻一體,林慕沅嫁給他,便是他周家婦,事無不可言。 “你這話說的如此驕傲自信,就不害怕朕對莊國公府滔天權勢不滿意嗎?” 林慕沅著實料想不到他坦率自此,無奈道:“陛下這話,我能怎么回答呢,古來君王不忌憚有權勛爵的有幾個呢,唐太宗這樣的人物還要防著關隴門閥制約高宗呢,漢武帝尚且害怕外戚擅權。” “難道我今天歡天喜地地接受了陛下推恩,把自家裝的柔弱無比,陛下就相信了?權勢如何都是平日表現出來的,林家幾代掌管北疆兵馬,自來就是一流勛貴,我說不說影響真不大。” “更不要說,陛下治世明君,林家世代忠心侍主,并無不臣之心,陛下有所忌憚不假,有所節制也是理所應當,又不會取他們性命,又什么大不了的。” “朕忽然覺著,父皇當年執意定下你為朕之嫡妻,并不僅僅為了林家權勢,郡主身后。” “陛下現在就覺得我好了,”林慕沅笑瞇瞇道:“我的好處多如天上星斗,以后陛下就知道先皇眼光好了。” 臉皮頗厚。 周啟庭亦頗為無語,轉移話題道:“你那個meimei,過幾日便要嫁了,你看著賞賜吧,莫要超過荊原侯世子夫人的份例。” “陛下,那是我親meimei,宮中內府賞賜自然按例,只是我做為jiejie,清寧宮若當真只按侯府公子例行賞,別人說起來還能不覺得是我刻薄,苛待異母meimei。”林慕沅拉長聲音,“婦道人家的事情,陛下不懂,我不要陛下管。” 周啟庭只覺得新鮮,往常諸位臣子中自然少不了妻管嚴,內閣趙相就是家中夫人說一不二,他初初聽說時還不懂緣何養家糊口的男人家做不了主,今天算是見識了,碰上林慕沅這種不跟你講理,只說不許他管的,就是皇帝又能怎么著? 他總不好跟別人說,皇后跟他鬧脾氣,狠狠嫌棄了他一番。 丟不起這個人。 這件事他是真的忍不住感慨,還收不住加了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林慕沅冷哼,“所謂妻賢夫禍少,可見家中妻子才能有多大作用,陛下說趙相懼內,怎不想想當年趙相外任為官,帶著親表妹的妾室上任,留著原配在家侍奉公婆,婆婆被歹人劫持,趙夫人以身涉險,差一點折在賊窩,如此救命恩情,趙家反不以為然,倒是那表妹隨趙相生兒育女,回京后生生壓得趙夫人抬不起頭。” “據說那時趙夫人無子,日日被那表妹的子女明朝暗諷,趙家內宅中饋也由那表妹掌管,公婆更是偏心,趙夫人的日子簡直是泡在了黃蓮水里。這還不夠,那妾室攛掇著夫君公婆修掉趙夫人,扶她為正室。” “好在趙夫人是個剽悍的,在家直接將那表妹生生打死,幾個庶子庶女一概灌了啞藥攆到莊子上去,親自去應天府擊鼓自首,鬧得京城沸沸揚揚,趙相險些因為寵妾滅妻的罪名丟官去職。” “應天府應的的確確是個明白人,直言妾室系為奴仆,不敬主家,主母打死妾室不算有罪,而幾個庶子都應尊趙夫人為母,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趙夫人傷及自身,何罪之有?” “自那以后,趙相凡有納妾之舉,趙夫人便直接拿出備好多年的鶴頂紅,任由趙相選擇,是趙夫人喝,還是那備好的妾室喝。” 周啟庭倒是不知這樁舊事,看她停了,仍興致勃勃讓她說下去。 林慕沅:…… 從來不知道自己嫁了個愛八卦的皇帝。 “接下來倒無甚說的,趙夫人三十多歲生了嫡子,從此趙家連她公婆都不敢出氣,更不用提趙相,據說那時候她那婆婆去世,趙夫人一滴眼淚沒淌,也沒有守孝,二字和夫君守孝時,她日日宴飲達旦,趙相一句話都不敢說。” “就是滿帝都,那些婦人的嘴一個比一個苛刻,也沒有人詬病她。趙夫人含淚送夫君,舍身救婆母之舉,難道不夠賢良,是趙家對不起她,有什么臉面再敢于她面前做耗。” 周啟庭嘆息道:“趙卿治家無能,趙夫人也是千古奇女子了。” 林慕沅繼續道:“陛下實不必羨慕趙相有此賢妻,若是日后有人攛掇陛下廢棄我,我也必要殺了她,哪怕再行自盡也落個干凈。” 周啟庭:……朕并沒有羨慕。 “朕豈是那等糊涂人,妻者,齊也,原配之妻,焉能隨意廢棄。” 他目前有一絲絲絕望,媳婦兒一天一個脾氣,昨兒還溫柔嬌俏單純善良呢,今兒就揚言要殺人了。 ☆、第 20 章 林慕沅卻覺得,今天這話再合適不過了,前世難道不就是因為自己太和善了,林婉瀾才有恃無恐欺負到她頭上來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