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庭到最后也沒有說出想說的話，許久方道：“安置吧。”

    林慕沅這才抬頭打量他，周啟庭的樣貌與三年后并沒有差別，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上薄唇輕抿。

    林慕沅禁不住哀傷，她不知道對這個(gè)人是何等心情，她愛著這個(gè)人，可也忍不住怨恨他。

    三年時(shí)光，這個(gè)人對她的好不是虛妄，她活了那么多年，周啟庭是對她最好的人。

    可是前世她就躺在這個(gè)地方，他們新婚的清寧宮，感覺到那見血封喉的□□在五臟六腑翻攪，痛徹心扉的感覺永世難忘。

    她的目光太過專注，讓周啟庭想忽視都難，“你……怎么了？”

    林慕沅輕咳一聲，低低道：“陛下太好看了。”

    前世，她看到周啟庭時(shí)，便說出了同樣的話。

    周啟庭忽然笑了笑，眼中的柔和仿佛能夠融化寒冬，他道：“慕沅也很好看呢。”

    低低的呢喃響在耳邊，林慕沅不由自主便被誘惑，她呆愣的模樣讓周啟庭不由失笑，眼中最后一絲漠然也漸漸消融。

    燭火搖曳，紅紗帳中自有一番溫柔繾綣，太后身邊的嬤嬤聽了半夜壁角，終于心滿意足地回去。

    第二天清晨，林慕沅醒來時(shí)天還未大亮，屋內(nèi)的龍鳳紅燭燃燒殆盡，窗外斜斜射進(jìn)幾縷光芒。

    偏頭看去，周啟庭睡在她頸旁，那模樣讓林慕沅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似回到了彼此相伴的那些時(shí)光。

    周啟庭也慢慢醒來，看到林慕沅已經(jīng)醒了，他倒是驚訝了一瞬，“怎么這么早？”

    林慕沅有些尷尬，推了推他，“陛下先起吧。”臉卻是慢慢紅了。

    周啟庭識趣地沒有說話，只是道：“如果不舒服，先讓太醫(yī)看看吧。”

    須知，大婚第二日是比婚禮當(dāng)日還忙碌的。

    ☆、第 15 章

    林慕沅羞憤至極，這種事情難道是可以拿到人前說的嗎，若是當(dāng)真請了太醫(yī)，她以后還用不用出去見人了！

    周啟庭的想法顯然不太一樣，不解道：“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誰還敢出去嚼舌根不成？”

    他上下打量著林慕沅，“難道你要這樣子去廟見，然后回來接見命婦？”

    林慕沅無言以對，顯然不可能，她動(dòng)一動(dòng)都難受，別說大老遠(yuǎn)跑去太廟，晚上還有宴席。

    周啟庭徑直對掌燈進(jìn)來的太監(jiān)道：“去把太醫(yī)院當(dāng)值的叫來。”

    太監(jiān)稱諾，目不斜視地吩咐手底下的小太監(jiān)去跑腿，自己請安后服侍周啟庭起身。

    一揮手，便有宮女端著衣衫冠飾魚貫而來，井井有條。林慕沅興味盎然地看著這一幕。其實(shí)，這應(yīng)該算是總管大人對她發(fā)出的第一個(gè)下馬威吧，當(dāng)著她的面指揮清寧宮的侍女，剛才的請安禮也是對著周啟庭一個(gè)人。

    偏偏……周啟庭沒有一丁點(diǎn)反應(yīng)，是有意還是無意？可能真的是不在意吧，周啟庭不至于無聊到這種地步。

    林慕沅瞇眼笑道：“陛下，這位公公是什么人？”

    周啟庭后知后覺，笑道：“高德興，朕身邊的大太監(jiān)。”又看了眼低眉垂目的高德興一眼，冷淡道：“規(guī)矩都學(xué)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知道給皇后請安？”

    高德興這才跪地叩首，“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林慕沅卻笑道：“陛下，我在閨中時(shí)常聽姐妹們說起高公公大名呢，大家都說高公公是您身邊一等一的紅人，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周啟庭自然聽得懂她話中諷刺之意，高德興在他身邊十幾年，本就是心腹，自己自然信重他，只是現(xiàn)在，心也大了。

    “皇后身體正不舒服，你跪在地上做什么，等著人扶嗎？”

    高德興臉上火辣辣的疼，他以為憑借陛下對自己的情分，會(huì)訓(xùn)斥皇后，以往宮里的幾位妃子都因?yàn)榈米锪怂槐菹鲁庳?zé)，他在宮中早就是一呼百應(yīng)了。可是今天，陛下居然護(hù)著皇后。

    林慕沅不屑地看了高德興一眼，這老宦官在外鬻爵賣官，收錢收到手抽筋，害死了多少無辜人，最后事情爆發(fā)出來，他以多年情分請求周啟庭，卻沒想到周啟庭不是個(gè)年舊情的人，命人打了他一百大板，沒熬過三天就死了。

    如今倒是敢在她面前找事，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再有情分，也僅僅是個(gè)奴才，跟人家明媒正娶的妻子比，護(hù)著誰難道不是一目了然。

    周啟庭好笑地看她神情，正待說話，太醫(yī)已經(jīng)一路小跑進(jìn)來。

    “微臣給陛下，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皇后不太舒服，你給看看。”周啟庭披上外衫，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面前早有宮女搬來的簾子，隔開了內(nèi)外視線。

    “左大人安好。”林慕沅含笑道，來人正是給她治過病的左和諧。

    “勞娘娘慰問，微臣一切都好。”左和諧隔著簾子摸上林慕沅的脈門，心里哀嚎，這完全用不著把脈好不好，陛下給先皇守孝一直耽擱著婚期，如今的皇后娘娘年齡不大，顯見是適應(yīng)不了床笫之事，可是……這話能說嗎？

    他模棱兩可道：“陛下，皇后娘娘身體略顯虛弱，微臣這就開些藥，勞煩清寧宮哪位姑娘……”

    周啟庭看向林慕沅，他深知林慕沅未必信任宮里的人，抓藥這種事，還是交給她自己的人吧。

    “朱柳，你隨左大人去吧。”林慕沅對裝雕塑的朱柳道。這回入宮，在祖母的堅(jiān)持下?lián)Q掉了朱苒，只留下朱柳和祖母給的另一個(gè)丫鬟，換了名字叫朱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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