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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窗邊坐下,昏暗的燈燭與月光交相印照,拉長了影子。 白夫人生得很美,年輕時也是艷絕一方的女仙,美名遠播,數不盡的男仙將她視為夢中之人,上門爭相求取。而她和白家小公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早早就完婚。 婚后二人如膠似漆,很快便有了白意歡。白夫人本以為夫妻恩愛生活和順,此生只盼女兒安穩長大,卻不想天不遂人愿,丈夫戰死,留她守著偌大的白家至今。 如今上了年歲,白夫人美貌不減,歲月蒼蒼只更添風韻。常年寡居的日子,使她在人前端莊要強,只有夜里寂靜無人,才敢露出傷懷之態。 三郎白夫人喟嘆一聲,你走了這么多年,卻一次都未入我夢中。 明明滅滅的燭火搖晃,她兀自喃喃著,兩彎眸子半垂。 燭光拉長她的影子,而另一道影子從暗處緩緩邁出,遠遠地望著她。 知秋,你又在想他了。 第173章 白意歡抱恙 一聲「知秋」叫得千回百轉,不知夾雜多少隱忍與無奈。 白翰年長身站立,早已換上常服。褪去甲胃的他少了幾分肅穆殺戮之氣,一身玄色長衫隱在陰影中,只靜靜望著白夫人。 白夫人倏忽轉過身來,對他的出現十分訝異,收斂情緒疏離地站起身。 二哥為何在我房中,夜已深,若有事明日再議 「嘭」的一聲,是白翰年伸手施法合上了窗子,盈盈月色被隔在窗外,屋中只剩昏黃搖曳的燭光。 不會有人看見,你放心。 白翰年欺近幾步,卻也念著禮數,兩人相隔只有幾尺遠,那雙揮師訓卒的手背在身后緊緊握著,是難以言說的壓抑。 此處是我的居室,二哥于夜中在此,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是逾矩了。 逾矩?白翰年笑了笑,知秋,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不肯放下嗎。 白夫人冷面不語,而他兀自說著:我們三人一同長大,你選了三弟,我沒有怨言。但他已經死了,丟下你一個女人家苦苦熬著。知秋,人心都是rou長的,這些年我一直守著你,從未想過別人,為何你就不肯看我一眼? 一腔癡怨融于話語,又化作嘆息。 白夫人攥著手釧,目光垂落,盯著那晃動的燭芯。 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說這些做什么。二哥,你我是叔嫂,自我嫁給三郎那日起,這關系便不會變了。 知秋,你總是這樣。白翰年搖搖頭扯開一抹苦笑,罷了,我何曾逼過你,你放不下三弟,我也放不下你。 語之鑿鑿,萬盼回音。白夫人久久不語,而他便轉了話題。 歡兒此次回來,是為父親送靈位。算日子,她和那些年輕人要動身回師門了? 明日動身,歡兒同我說了。白夫人道。 白翰年道:若她要走,將她留下,碧寧山暫時回不得。 什么意思?白夫人蹙起眉。 翌日一早,姜晚晚等人便收拾東西準備回碧寧山。 出門約有小半月光景,他們行李不多,收拾進百寶袋也就是一會兒功夫。 按照飛行速度,他們辰時末出發,最晚午時中便可到師門,還能趕上在山腳仙鎮吃頓午飯。 住客小院里梧桐落葉飛揚,五人在院中匯合。白意歡這些日子都歇在從前的閨房,并不與他們同住,五人打算先去向白夫人辭行,再和白意歡一同上路。 怎料他們在廳中干坐許久,也不見白意歡,倒是白夫人姍姍來遲,面帶歉意地讓婢女給幾人添茶。 幾位小仙友,真是對不住。白夫人在上首坐下,眼下有淡淡青印,模樣幾分憔悴。 歡兒她身體微恙,怕是不能和你們一同回去了。 此話一出,五人都露出疑惑。分明昨日還好好的,白意歡怎會一夜之間就身體抱恙? 容九霄急聲道:不知意歡師妹染了什么病癥? 白夫人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暫停留,隱隱露出幾分猶豫,只是這微末的情緒稍縱即逝,片刻后低聲道:不是什么要緊的病癥,容小友放心便是。我和歡兒也難得相見,她留在家中養養身子,權當陪陪我這個做母親的。 母女相聚,他們這些同門哪里能阻攔。姜晚晚細細觀察著白夫人的一舉一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她思慮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回碧寧山,師姐身子好些再回師門也使得。只是動身之前,可否先讓我們探望師姐,若她的確沒什么要緊,我們才能放心離開。 這就不必了。白夫人面露難色,她才睡下,還是不要打擾。姜姑娘,你們放心回去就好。 白夫人同他們說著話,卻一直撥弄手釧,顯得心事重重。她朝幾名婢女使眼色,添茶的動作不斷,那清澈橙黃的茶湯堪堪盈滿杯盞,眼看就要漫出來。 酒滿敬人,茶滿送客。 這是讓他們走。 幾人心思微動,從中品出了不尋常的意味。 只是看一眼而已,師姐若睡下,我們只在門外。姜晚晚眼睛抬起,杏眸分明,可以嗎白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