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帶著人來到二樓用來放酸菜壇子的那個空房間，“說吧。”

    小于看起來有些餓躊躇。

    黎初也不催促，就耐心等著。

    小于咬咬牙：“我想請您做一道佛跳墻。”

    黎初：“理由。”

    “我奶奶病危……”小于說的很慢，他既希望黎老板能因此幫他奶奶圓夢，又覺得自己在利用道德綁架黎老板，他小時候是奶奶帶大的，不忍心看老人家連生命最后的愿望都實現不了，“我很希望做到這事，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當然如果您拒絕，我……我也完全接受，不會糾纏。”

    他睜著一雙干凈的眼睛，等待著黎初的回答。

    黎初夾著她的棒棒糖，“我拒絕。”

    果然是這樣，小于繃緊，然后慢慢放松身體，他就如自己說的那樣不會糾纏，胡亂抹了一把臉就要離開。

    黎初按著自己的心，感受手掌下的心跳。

    死了，這如鳥雀振翅的動靜也就沒了。

    她忽然說：“現在是休息時間。”

    小于停下腳步。

    “所以材料要你出。”

    小于猛地轉過身體，他臉上還帶著淚痕，但眼中的驚喜多得要漫出來。

    黎初靠著墻，光落在她的身上，帶著外面春光的溫度：“要求。”

    小于反應過來，黎老板這是在問他奶奶的口味，畢竟是專門做給她圓夢的。

    他不假思索道：“我奶奶是本地人，口味清淡偏甜，不喜辣，她吃到佛跳墻是年輕的時候，與我爺爺剛結婚，兩人去南邊闖蕩，爺爺喂給她吃的。”

    老人的感情好啊，從來沒有紅過臉，一個對望都是溫情，后來爺爺意外身亡，這一口佛跳墻奶奶一直記到現在。

    黎初聽了小于的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做法：“食材記下，水發魚翅五百克，水發刺參兩百五十克，鴿蛋十二個，母雞一只，水發豬蹄筋兩百五十克……”

    小于趕緊掏出手機記下來。

    食材就有十一種，而調料就更多了，足足有十六種，好在一些黎初這就有，不需要買那么多，但小于也跑了好幾趟菜市場，才將這些東西全部買回。

    黎初便開始處理食材。

    她將雞和鴨剁成塊狀，涼水下鍋洗去血水，把浮沫全撈掉，然后再撈出雞鴨放入干凈的鍋內，加入豬蹄，再下干貝提鮮，姜片去腥，煮開后再次撈出浮沫，之后用小火慢燉五小時。

    這是必要的時間，加上小于就在一旁等著，黎初也不能使用空間加速，只能慢慢等著。

    “你去忙吧。”

    小于緩緩站起來，“我先去趟醫院，遲點再過來。”

    黎初：“等我聯系。”

    小于點點頭，慢慢地走了，他的背微微佝僂，不像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樣子。

    五個小時后，雞鴨和豬蹄燉到酥爛，再轉大火繼續燉半個小時，骨rou幾乎全部沖散，這個湯底就做好了。

    接下來是料的部分，佛跳墻不愧是很麻煩的菜，她一直做到次日的深夜才做好，通知小于后，他立馬趕到了漂亮。

    “謝謝，謝謝……”

    小于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笨嘴笨舌過，有一大堆想要感謝的話，卻說不出來，只能用最為蒼白的謝謝。

    黎初擺手：“不用謝，不一定能成。”

    小于卻堅定道：“一定可以！”

    他這樣說，不光是相信老黎的手藝，還因為他在找黎老板之前，已經找過好幾位大師，包括南方那邊的老師傅，如果老黎都不行的花，怕是沒有人能做出讓奶奶滿意的佛跳墻來。

    小于帶著熱乎乎的佛跳墻趕到醫院，看到老人緊閉的雙眼清醒過來，沒有出聲叫醒奶奶。

    但老人自己睜開了眼：“洋洋，是你嗎？”

    小于強忍著酸澀：“是我，是我。”

    老人想要坐起，小于趕緊按住她，“醫生說要躺著，躺著。”

    老人就不動了，“好香，是那個味，是那個味……”

    小于趕緊端起佛跳墻，拿筷子沾了沾，小心給老人嘗了點味道。

    第43章

    老人病得厲害,感官也退化得嚴重，并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是兩秒后遲鈍的舌尖上才乍現出鮮的味道。

    這股味道怎么說呢……

    老人這輩子都沒吃到過這樣鮮，這樣甜的滋味,就像把全天下的鮮都匯聚在一起,凝在了她的舌尖,連帶著不斷作痛的骨頭都舒爽開了，看人忍不住動了動嘴巴。

    一旁陪床的姑姑驚喜道,“吃了吃了！”

    她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會影響到臨床,就壓著嗓音說,“洋洋，你看到沒有，媽吃了，這次可以,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不要讓媽留下遺憾,菩薩保佑。”

    小于當然看到了,一想到剛才那個畫面他止不住得高興,之前請大師做的那些,老人嘗到后并沒有特別的表現,也不說話，不像現在這樣回味地動著嘴巴,睜開眼朝他們看來。

    “香……”

    小于看著奶奶說話吃力的樣子，心中難過,他知道老人這不是病,就是年紀大,時間到了而已，醫院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盡量讓老人走得舒服一些。

    他吸氣，讓自己的語氣輕快點：“香，奶你就多吃。”

    幸好黎老板愿意幫他這個忙，不然他奶走……走得也不高興，之后他可要好好感謝老黎，這次多虧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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