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護(hù)士是個白衣天使的工作，可每個崗位都有它的勾心斗角。

    護(hù)士長很喜歡何歆歆，不僅因為她長得人畜無害，還因為她本身就是個人畜無害的姑娘。

    “護(hù)士長好！”何歆歆的嘴角有一點點上翹，笑起來，翹得就更彎了。

    護(hù)士長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巧克力：“跟你換。”她經(jīng)常用一塊二十多塊錢的進(jìn)口巧克力換何歆歆一塊價格便宜但味道很不錯的桃子味軟糖。

    何歆歆笑得更甜了：“想請我吃巧克力就直說。”她從口袋里掏出兩顆桃子味的軟糖給護(hù)士長。

    護(hù)士長才不承認(rèn)：“你可別多想，我就是喜歡你的糖而已。”

    何歆歆干脆又掏出兩顆給她：“那我明天給你買點帶回去唄！”

    “千萬別，”護(hù)士長家有個兒子，正在換牙：“劉劉要是看見了，不知道得偷吃成什么樣！”

    何歆歆在她身后捂嘴笑。

    八點二十，抽血窗口已經(jīng)排了長隊。

    而季君澤也坐上了舅舅周璟西的車前往英語補(bǔ)習(xí)班。

    后座的安全座椅里，季君澤看著窗外，語氣哀怨：“舅舅，你小時候也和我一樣，要上這么多的補(bǔ)習(xí)班嗎？”

    他才五歲，才上幼兒園中班，可mama已經(jīng)給他報了英語、繪畫、主持人、籃球、樂高五個補(bǔ)習(xí)班了。

    周璟西手握方向盤，瞥了眼后視鏡：“我小時候可沒你這么幸福，還有車接送。”

    聲音沙啞，倦意很濃，他一夜沒睡。

    果然，季君澤的注意力立馬被轉(zhuǎn)移了：“外婆外公都不送你嗎？”

    “送？”周璟西淺笑了聲：“雞毛撣子一拿，可不就送出大門了嗎？”

    季君澤嘴巴張成了圓形，簡直不敢相信：“雞毛撣子可以送你去學(xué)校？”那不就是會飛行的掃帚？

    已經(jīng)不能用代溝來解釋的周璟西干脆不說話了。

    季君澤上的補(bǔ)習(xí)班在少年宮，上午就一節(jié)英語課。到了少年宮門口，周璟西停好車，把他拎下來，又交代了一遍：“結(jié)束了你就坐在教室里等，房叔叔會來接你。”

    房叔叔叫房建，是周璟西的司機(jī)。

    季君澤說了聲好，抬頭看他：“那你不要忘了給我買帶夾心的軟糖。”

    周璟西挺想不通為什么小孩都愛吃糖，他就不愛吃，打小就不愛吃。

    他嗯了聲，把季君澤送到大門的臺階下：“自己能找到教室嗎？”

    季君澤點頭：“但是mama都會把我送到二樓的。”

    “你是男人，自己能做的事情要自己做。”他朝里面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進(jìn)去吧。”

    季.小男人.君澤似懂非懂地哦了聲。

    看見那個小不點穿過大廳，周璟西在門口待了快十分鐘才回到車?yán)铩?/br>
    剛好八點五十，他拿出電話，撥了上個星期送他花茶的神經(jīng)內(nèi)科張夢張醫(yī)生的電話。

    電話接通：“你好，張醫(yī)生。”他語氣淡的跟他的表情一樣。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就不一樣了，笑意里能聽出幾分激動：“周總，你喊我張夢就可以了。”

    周璟西自覺和她不熟，所以依舊沒改稱呼：“張醫(yī)生，你上次說有一種助睡眠的中藥枕頭，不知在哪里能買到。”

    他睡眠不好這事，原本醫(yī)院里沒人知道，可不知怎么的，風(fēng)聲就這么漏了出去。

    張夢今天在門診坐診，她還有病人，不好說太多：“周總，那個抱枕不是買的，是從一個老中醫(yī)那求的。”

    周璟西哦了聲：“不知方不方便把中醫(yī)的電話或地址給我呢？”他說話規(guī)矩的一點不顯熟絡(luò)。

    張夢起身去了里面的帳簾里：“周總，你中午有時間嗎，如果有的話，我?guī)氵^去一趟吧。”

    周璟西沉默了片刻，這要不是被這該死的失眠擾得他越來越?jīng)]精神勁，他萬不會和本醫(yī)院的女醫(yī)生有工作之外的接觸。

    “那好吧。”

    “我今天在門診，十一點半下班，我中午就兩個半小時，你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周璟西又不傻，當(dāng)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那我十一點半在醫(yī)院大門口等你。”

    “好的周總，那我們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周璟西抬手捏了好一會兒的眉心，手放下來的時候，平日里褶皺不深的雙眼皮直接多了一道出來。

    發(fā)動車子，周璟西往醫(yī)院的方向去。

    落葉最知秋，這才九月，梧桐就開始落葉了。

    到醫(yī)院剛好九點半，周璟西沒下車庫，就停在門診樓后的車位上，車子熄了火，周璟西定了個鬧鐘后，就調(diào)低了座椅，躺了下去。

    醫(yī)生說的，要盡量降低睡眠環(huán)境的噪音。

    白天可不比深夜，車窗露了點縫隙，能聽見外面風(fēng)刮樹葉的窸窣聲、時不時的鳴笛聲，還能聽見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壓根就沒指望能睡著的周璟西，不知怎的，竟還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了鬧鐘響。

    十一點半，抽血窗口的藍(lán)色遮簾放了下來。

    平時，何歆歆的午飯都是前晚做好，第二天帶來的，昨晚她沒時間做，今天就只能去食堂吃。

    同科室的閆笑跑過來：“歆歆，對面開了家新的快餐店，今天五折，去不去？”

    何歆歆立馬把手里的飯卡塞回了口袋：“走走走！”

    往醫(yī)院大門口去的路上，人來人往，兩個姑娘手挽著手，閆笑名字里帶笑，人也愛笑：“你昨天休息，都干嘛去了？”

    “我還能干嘛啊，忙著掙錢唄！”

    閆笑知道她在夜市擺攤：“你這么一直掙小錢，猴年馬月能把你的小金庫給塞滿啊！”

    說到錢，何歆歆就嘆氣：“我又沒別的本事，哪來掙大錢的機(jī)會！”

    閆笑突然腳步一頓，何歆歆跟著停下來：“怎么啦？”

    閆笑往前挑了挑眉：“前方兩點鐘方向！”

    何歆歆扭頭看過去：“誰啊？”

    大門口，周璟西從主駕駛下來，走到張夢的身前：“張醫(yī)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長了一張嬌羞臉的張夢抬手將耳鬢的一縷卷發(fā)勾到耳后，湖藍(lán)色的耳墜在她小巧的耳垂下輕輕地晃，聲音比電話里還要溫柔：“沒有，我也剛到。”

    周璟西打開后座的門：“上車吧。”

    想著坐副駕駛的張夢一愣，好在她表情管理得好，快速掩掉臉上的三分尷尬，她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看見張夢坐進(jìn)車后座，閆笑差點把眼淚笑出來。

    “這要是讓她們科室的幾個女的知道，估計要笑話死她了吧，哈哈哈哈……”

    何歆歆懵著一張臉，不知她笑從何來。

    笑彎了腰的閆笑在看見何歆歆面無表情的模樣，笑聲就這么戛然而止：“不、不好笑嗎？”

    好笑嗎？

    何歆歆搖頭：“我都不知道你說誰。”

    閆笑這才想起來，何歆歆從不加入她們的八卦營。

    所以，她問：“神經(jīng)科的芍藥，你知道是誰嗎？”

    何歆歆搖頭。

    得！

    閆笑又問：“那周璟西你總知道吧？”

    這下，何歆歆點頭了：“周總嘛，這個我知道！”

    可她只知道，沒見過。

    不怪她，周璟西鮮少會去門診樓，雖說整個仁康醫(yī)院70%都是他的，但他對醫(yī)學(xué)一竅不通，他大學(xué)學(xué)的是金融。

    閆笑也不笑了，挽著她一邊朝外走，一邊給她科普：“咱們周總?cè)缃褚呀?jīng)到了黃金年齡，住院部、門診部，甚至最后面那整棟的行政樓，只要是個單身女性，都或多或少會做一做周總夫人的夢。”

    這話，不知怎么的就戳到何歆歆的笑點，她笑得嘴角上翹了三十度：“怎嘛，你也做了呀？”

    “去你的，我有男朋友好不好！”話說到這兒，她有點惋惜：“就算沒男朋友，周總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肖想的呀！”

    何歆歆撇嘴：“他是天上的月亮星星啊？”還肖想呢！

    閆笑一聲“唉”：“星星千千萬，月亮就一顆呀！”

    中午的太陽，光線刺眼，上車后的周璟西戴了墨鏡。

    張夢看不見他的眼睛，可周璟西不過幾個余光就瞥到了后視鏡里那一直偷瞟著他的眼神。

    盡管他戴了墨鏡，可墨鏡后的那雙眼依舊古井無波的：“不知張醫(yī)生是怎么知道我睡眠不太好的。”

    其實他都猜到了，他掃了眼后視鏡，見張夢眼神閃躲，他笑了笑：“程燁跟你說的？”

    程燁是周璟西的好友，在本醫(yī)院的心外科工作。

    張夢小聲地“嗯”了聲：“就、就閑聊的時候，他無意提了一嘴。”

    無意？

    程燁才不會無意在張夢面前提起他。

    怕是拿著她的喜好跟她套近乎。

    既然扯到了程燁，那干脆就拿他做擋板。

    紅燈，周璟西踩了剎車，語氣像閑聊：“程燁這人，雖說油腔滑調(diào)了點，但本質(zhì)還是靠譜的。”他把臉側(cè)了一點，正兒八經(jīng)地讓張夢知道他在看她：“張醫(yī)生可以試著給他一個機(jī)會。”

    這話一落音，張夢立馬擺手了：“周總，你誤會了，我和程燁不是那種關(guān)系，”她解釋得斬釘截鐵：“我不喜歡他的！”

    不喜歡又為什么收下程燁送的花和巧克力呢？還應(yīng)了程燁下周的一場小提琴演奏。要知道，那場演奏會的門票，可是他好不容易走了后門才搞到的，結(jié)果就這么被程燁以三年合同即將到期作威脅搶了去。

    綠燈亮，周璟西松了剎車，踩下油門。

    他今天依舊一身黑色，可能是天熱了點，所以黑色襯衫的袖子挽上了兩圈。

    周璟西開車有個習(xí)慣，通常都是左手方向盤，右手手腕搭在換擋桿上。

    今天，依舊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