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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很快就要過去,而溫尋推開屋子里的窗戶,看著花園里原本長勢繁盛的薔薇花,漸漸有了枯萎的氣息。 南城這座沿海城市,四季分明,熱的時候酷暑難耐,冷的時候就像掉進冰湖里刺骨的冰碴子。 江延笙去外省出差,一開始說去幾天,實際上已經好幾天過去了。 她這段時間就窩在家里看書,畫稿,偶爾去學校,她有時去圖書館借書還書,學校那邊課不多,下了課就和阮舒一起吃飯,逛街,自從畢業論文通過后,她整個人好像活了過來。 這些天,她也再沒見過齊思鈞,聽阮舒說,齊思鈞自被她兩次拒絕后,自尊心受到強烈打擊,傷了他齊少的心,大概是避著不愿見她了。 但阮舒和他待久了,早對他們這一類人了解得透徹,自小就在資本主義的熏陶下成長,嘴上的喜歡真真假假,是不是真的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即使是被人拒絕,轉瞬的難過之后,也能面帶笑容,歡歡喜喜投入另一片海洋。 溫尋心里明白,齊思鈞大概是放棄追求她了。 這樣很好。 她的入學申請也早就過了,并且在半月前就收到郵件,拿到了offer,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阮舒。 對方也很高興,約她吃飯慶祝一下,兩人是在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吃的,吃飯中途,阮舒又問起她買機票沒有,夏天就快過去了,她打算什么時候走。 溫尋聽了出奇沉默,嘆了口氣說她也不知道。 江延笙的出現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 未來會如何,她是真的不知道,更加不知道日后事態會如何發展。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能按照計劃進行,那么她就只能向學校那邊申請延遲入學了。 她和江延笙的關系原本就見不得光,如果不停止這段關系,終有一天會掩蓋不住,紙終究包不住火,而這把火,一旦燃燒起來,便是摧枯拉朽之勢。 她只希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天到來的時候時,她已經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里。 阮舒看出來她情緒不太對,問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的事情了。 溫尋搖了搖頭,只說她遇到了一個十分難纏的人。 那個人,如同致命的毒藥,又似冰冷牢籠里的看守長,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阮舒和她認識四年多,兩人關系親密,彼此都是對方為數不多的好朋友,此刻她卻不懂溫尋話里的意思,不解地看著她,這張嬌美的臉上少見地浮現出挫敗和泄氣,像一朵失去肥料滋養即將枯萎凋零的玫瑰花。 她看得出來,溫尋有意瞞著她這件事。 她忽然有個預想,溫尋口中的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天在江邊吃飯突然出現的神秘男人? 可那個人……不是她的丈夫么? 難道他們并不是那種關系? …… 八月底,江老爺子的八十歲壽宴將近,江唯予在這一天到來的前兩天搬回了家里住,她帶了不少東西回來,看來是要在這兒住幾天。 有她在,白日里平靜祥和的莊園里便增添了不少熱鬧。 午飯過后,江唯予就興致勃勃地在房間里挑選晚上宴會要穿的禮服,衣帽間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裙子、包包和首飾,她站在一面落地鏡前,身上穿著一條黑金色羽毛拼接款式的抹胸裙,手指捏著裙擺左看右看,過了會兒,又側頭問旁邊的女傭好不好看。 女傭點頭,連連夸贊,“好看,大小姐您穿什么都好看。” 裙子都是品牌秀款,出自專門的設計師之手,絲線都是極為昂貴的材質。 可江大小姐還是不太滿意,她覺得這件款式不夠特別,又覺得剛才試的那條紅色裙子太艷麗,太俗。 來來回回,沒一個能入她眼的。 她糾結得不知如何是好,看她這個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場宴會是為江家大小姐舉辦的呢。 江唯予今天心情不錯,手指撫摸著自己光滑的臉龐,忽然想起了什么,扭頭看向她,“那女人今晚穿什么?” 女傭沒聽懂她的意思,“啊?哪個女人呀?” 江唯予抿了下嘴,不耐煩地說:“就那誰!溫尋!” “哦,少夫人的禮服今天也送過來了,正放在她的房間里。” “拿過來我看看。” 女傭驚道:“大,大小姐……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怕什么?看看而已。” “那女人吃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江家給她的,一條破裙子,我看看還不行了?” 女傭聽著她的話,不敢反駁,心想,那女人再怎么樣也是大少爺的妻子,大小姐這么對她,也太不尊重人了。 江唯予小聲嘟囔了一句,“要不是我大哥娶了她,哪里還有她今天啊……” 女傭沒有聽清:“啊?小姐,您說什么?” “沒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有些泄氣地說:“算了。” 女傭松了一口氣,大小姐的脾氣還是那樣,喜怒多變。 江唯予這人有個矛盾的思想。 她和溫尋向來不對付,這種重要的場合,她既不想讓溫尋打扮得太漂亮壓了她的風頭,又不想讓她穿得太過隨意,丟了江家的顏面。 平平淡淡,丟在人群里不起眼的最好。 她向來隨心所欲且高高在上慣了,只顧自己是否開心如意,別人的感受她哪里顧及得到,而且也從來不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哪里有問題。 大約過了半小時,江唯予接了一個電話,是她約的造型師到莊園了,她便讓女傭出去把人帶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