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江延笙今天上午開完會,回辦公室途中,秘書提醒他下午要談市政工程的那個地皮項目,約了人在一家高檔會所見面,之后他想起來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了江家別墅的書房里。 于是中午就開車回了江家莊園一趟。 車子停在院子里。 天色是明凈的淡藍,光線斜斜地照在草坪上。 主樓的裝潢整體呈新中式的風格,客廳敞亮,四處彰顯著奢華,卻因過于安靜,有種冷清空洞的氣息。 如同浮華的外表,卻掩蓋不住內里漸漸腐爛的氣息。 他沒驚動旁人,上樓回書房里拿了文件出來,正欲下樓,驀然想起了什么,腳步轉了方向,鬼使神差地往走廊的另一邊走。 到了溫尋的臥室。 他擰開門把手,屋子里沒人,靜悄悄的。 屋子里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幾件換洗衣物丟在臟衣簍里,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歪倒著,可見主人離開匆忙。 臥室里的窗戶開著,有風吹進來,窗簾白紗泛起一圈圈漣漪,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江延笙淡淡抬眸,抬腳走過去。 只見床頭柜上放著一本西方的詩歌集,書面攤開,他情不自禁地拿起一看,上面顯示的是西方烏拉圭詩人馬里奧·貝內德蒂的《我等你》,其中有兩句話被溫尋用筆標注了出來—— “Te espero do la noche se haga día, 我等你,每當日夜交替, sus piros de esperanzas ya perdidas. 已不再有希望也無嘆息。 No creo que vengas, lo sé, 我知道你沒有來臨, sé que no vendrás. 我知道你不會來臨。” 他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把書放了回去。 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床頭柜下方的抽屜上。 他以前從未動過她的東西,也不覺得溫尋會隱瞞他什么,可這一刻,忽然有一種預感,這里面可能藏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之后他就在下面的抽屜里,發現了一迭資料。 是溫尋出國之前需要辦理的認證資料。 毫無疑問,他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手心里幾張薄紙明明輕飄如羽毛,此刻卻如同有千斤重。 他翻到尾頁,文件最后的署名是已經簽好的她的名字。 他又往下面翻了翻,里面赫然還放著一瓶被撕了標簽的藥瓶,他拿起來,擰開蓋子看了眼,里面裝著白色的小藥片。 沒有標簽,不知用途。 他眼皮動了動,大概猜到這是什么東西。 江延笙指尖越發用力,手背青筋凸起,那幾張紙被他攥得皺巴巴的,那雙狹長瞳眸里也失去了僅存不多的溫情,只剩下冰涼的嘲弄和譏諷。 再聯想書上那幾句詞,仔細想想,真是字字句句,言辭切切,可見情深義重。 她在等的人是誰? 江鶴池么? 可那人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難怪她這段時間這么聽話,也不再反抗他了,還以為轉了性,結果來這么一出,心里恐怕早已經做好謀劃了。 他第一次覺得這女人的心機如此之深。 江延笙忽覺全身血液都在極速地涌動著,骨頭也在隱隱作痛,心口橫生一種遭受身邊親近之人背叛他后的鈍痛感。 江延笙拿著文件和資料出了門,轉身將房門關上,安靜如初。 他沒急著回公司,反而去了別墅后面的花園,看到了正在花園里修剪樹枝的文清。 文清看到他也是一愣。 江延笙站在廊檐下,一身純黑色高質感面料的西裝,打著領帶,身材挺括,面容瘦削,眉目冷冽。 偏偏那雙狹長眸子又黑又沉地盯著她,如同礁石,很容易讓人著迷,看得她心底發怵,“溫尋呢?” 嗓音出乎意料的冷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文清猛地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大少夫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她沒有說要去哪……” …… 天色陰沉,滂沱大雨掩蓋了世界上的所有聲音。 一輛黑色卡宴如同離弦的箭在公路上飛快疾馳。 副駕駛上,溫尋的臉蒼白一片,眼里充滿了驚慌失措,她緊緊抓著把手,手心沁出冷汗,此時此刻,心臟從未如此迅速地跳動過。 “江延笙!你瘋了嗎?快停下來!你停下來!” 車速并未下降,雨刮器不停地工作著,江延笙手指緊緊握著方向盤,手背青筋清晰分明,目視前方,對于她的害怕一臉的不為所動,油門踩到底,跟不要命似的飆車。 一道深藍色的閃電從天際劈下來,伴隨著雷聲,照亮無邊無際的蒼穹。 溫尋驚叫出聲,心跳直沖至嗓子眼兒,胃里陣陣翻滾,快要嘔出來似的,又不得不極力忍耐著那股不適感,她不明白江延笙這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間就跟發了瘋似的。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