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法國之前，她也以為法棍面包真的像傳說中那樣硬得像根棍子，但其實在剛出爐的時刻是最好吃的。外皮酥脆，面包中間充滿氣孔，內(nèi)心松軟，一口咬下去嚼起來口感豐富。

    她很喜歡，總是會在休息的時候逛面包店，趁著新鮮熱乎一邊吃一邊散步，配一杯咖啡坐在塞納河邊吹吹風(fēng)，拍幾張游客照發(fā)回國內(nèi)的朋友圈，然后用剩下的面包屑喂鴿子，在噴泉邊一直坐到日落。

    那樣隨性自在的生活明明只過去兩年，卻好像已經(jīng)半輩子沒體會過了。

    酒店里有烤箱可以用，剩下的面包留著當(dāng)宵夜或第二天的早餐。容謐撿起前一晚的書看了一會兒，估計著時間，差不多夜幕降臨就去葉小繁給的餐館打個照面再回來。

    她出門不算晚，可許久沒回來，對自己認(rèn)路的能力太過自信，一個路口轉(zhuǎn)錯方向就浪費了些時間，往回走時難免腳步匆忙了些。過馬路踉蹌一步，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胳膊才站穩(wěn)了，“Merci（謝謝）……”

    “不客氣。”

    扶住她的人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學(xué)生打扮，黑色的羽絨服和黑色口罩，毛線帽的邊緣露出栗色的卷發(fā)。

    他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不知為何，清朗明亮的嗓音里隱約顯露出笑意。

    “需要我?guī)阕邌幔课覀儜?yīng)該順路。”

    第37章 ??弦月

    他個子很高, 說話時略垂著眼，睫毛濃黑纖長，與傍晚的雪色相得益彰。容謐頗感意外, 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你是……小繁的同事？你好。”

    “你好，小繁姐的朋友。”他捏了捏鼻梁上的口罩，眼尾彎成向上翹起的弧度，“跟我走吧, 晚上聚餐的店就在前面。”

    白天跟葉小繁說話時她沒怎么注意，工作人員里不記得有眼前這樣惹眼的大男孩, 但顯然對方留意到了她。

    既然遇上, 順路, 非要各走各的難免尷尬，容謐沒有拒絕同行。兩人一同過了馬路，她隨口問，“你看起來年紀(jì)不大？”

    “二十……唔，二十一歲。”

    真年輕, 容謐心里感嘆, “應(yīng)該才大四吧。”

    “嗯，過完年就畢業(yè)了。”季嶼風(fēng)放慢腳步與她并肩，似乎對她感到好奇，“jiejie, 你也是演員嗎？我剛?cè)胄校孟襁€沒怎么見過你。”

    容謐搖頭, “我只是跟小繁認(rèn)識。”

    “那到巴黎來, 是出差嗎？”

    “不是為了工作。”

    她不想解釋太多, 笑了笑說, “忙了一年，總得給自己留幾天假。出來散散心。”

    季嶼風(fēng)喔了一聲，“難怪。”

    “嗯？”

    “你看起來確實不太開心。”

    容謐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棕色的眼睛過分清澈透亮，明晃晃地望過來，像是能直接探進人心底。她移開目光，習(xí)慣性掛在嘴角的得體笑容也隱去多半，聲音平淡，“沒有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餐館近在眼前。季嶼風(fēng)推開店門，她道了聲謝，頭也不回地進門，想找到葉小繁打聲招呼就走。

    店里人聲鼎沸。家庭小酒館今夜包場，所有的桌子拼在一起，放滿了酒水和零食，人都到得差不多，已經(jīng)開始吃喝說笑了。

    容謐站在門口大略掃了一眼，沒找到葉小繁的身影。倒是她一進門，大半個參觀的人都轉(zhuǎn)頭向她望過來，熱情的眼神齊刷刷盯得人心里發(fā)毛。

    “哦豁，果然主角都是壓軸登場的！”

    “可算把你等來了，給他罰酒，先吹一瓶再說！”

    “……”

    季嶼風(fēng)從她身后走出來，笑著摘下口罩，“知道啦。拿來。”

    他是學(xué)生時代里最受歡迎的那種大男孩，陽光俊朗，笑起來朝氣蓬勃，一雙小虎牙若隱若現(xiàn)。看相處狀況，在劇組中也人緣很好，僅僅幾天的拍攝儼然已經(jīng)打成一片。

    容謐有些反應(yīng)不及，余光里發(fā)覺葉小繁這才拎著生日蛋糕進來，“今天……是他過生日？”

    “對呀。”葉小繁放下蛋糕跟同事玩笑幾句，拿了兩杯酒，走回來遞一杯給她，“這弟弟帥吧，我也是第一次合作。”

    室內(nèi)開了暖氣。容謐把酒放到一邊，脫下大衣，總覺得那張臉有些似曾相識，“他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么？”

    “是今天跟我拍廣告的男主角啊。”葉小繁嘖嘖道，“唉，你是真的一點都不關(guān)心娛樂圈，他今年很火誒。這幾年勢頭最好的新銳演員，央戲的高材生。”

    容謐頷首道，“看著是有點眼熟。”

    聽她這么說，葉小繁若有所悟地挑了下眉，晃著酒杯朝著不遠處示意，“小風(fēng)！哎，過來一下。”

    季嶼風(fēng)脫下羽絨服，抬頭聽見她喊了一聲，自然地走到兩人面前，“小繁姐。”

    “這是小風(fēng)，這是容姐。”她站在兩人中間，從善如流地介紹，“嘿，你們今天穿的毛衣款式好像是一個系列，情侶裝似的。”

    她說著便從兩人之間退開。姜黃與寶藍撞到一處，是和諧又浪漫的配色。寒冷冬日里相遇在夜晚的小酒館，也是種不可言說的奇妙際遇。

    容謐沒說話。季嶼風(fēng)露出爽朗的笑容，先跟葉小繁碰了一杯，把玩笑話拋回去，“能把撞衫說得這么浪漫，不愧是你。”

    葉小繁哈哈大笑。他又望向容謐，輕碰她隨手放在吧臺上的酒杯，撞出一聲清響，眼睛里折射著溫和的光芒，“但我還是覺得很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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