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過來的，也不知道剛剛的電話從哪里開始，他聽了多久。他一直沒出聲，靠在墻邊垂眼看著轉(zhuǎn)角的垃圾桶，神色晦暗不明。

    容謐仿佛意識到什么：“手術(shù)結(jié)束了嗎？”

    “嗯。”

    “結(jié)果……怎么樣？”

    許靈均深深地望她一眼，搖了搖頭。

    **

    手術(shù)在她跟沈晰通電話時結(jié)束。后來的事都是由許靈均和醫(yī)院交涉的，七月被送到專門的寵物殯葬機構(gòu)，身體火化處理再交還給顧客。

    店里的同事知道后也都很心疼，七月溫順可愛又親人，相處這么多天畢竟也有了感情。容謐因為這件事消沉得最為明顯，每天上班都不怎么帶笑。休息時一個人走神，總能聽到安慰她的聲音。

    從節(jié)目錄制風(fēng)波到現(xiàn)在，她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都以為過生日會讓她找回前段時間那種容光煥發(fā)的狀態(tài)，沒想到好好的日子又遇上這樣的事，人人為之惋惜。

    沈晰找到她時，她請了半天假，正要去跟許靈均接七月的骨灰回家，“我看了店里的監(jiān)控。”

    他的聲音帶著些遲疑，“我不想惡意地猜度別人，但看起來……像是許靈均故意放走的。”

    “醫(yī)院里他已經(jīng)把情況告訴我了。他沒養(yǎng)過貓，把門打開的時候應(yīng)該沒想那么多。”容謐聲音很低，“交通事故誰都意料不到。他雖然任性，也沒壞到那個地步。”

    沈晰看著她，無奈地嘆了一聲，“是我猜忌太多了。七月離開得這么突然，我也很意外。”

    “抱歉，我沒有照顧好它。”

    “不是你的錯。”

    知道她太重感情，沈晰勸說道，“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就都無法挽回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也不要太為難自己，知道嗎？”

    容謐說不出話，只對他點了下頭，轉(zhuǎn)身推開店門。

    一夜的雪很快化盡，像從未飄落過。七月被裝在一只純藍(lán)色的瓷罐里，很干凈的藍(lán)色，像它的眼睛。

    容謐接到手中，沒有勇氣打開看，被許靈均抱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能不能不把它帶回家？它……不喜歡總待在家里。”

    “嗯，你想把它埋在哪？”

    “我不知道。”

    許靈均把她帶到了市中心的別墅。早就屬于她的地方，她卻還是第一次來，現(xiàn)代風(fēng)格的別墅一共三層，有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墻和泳池，院子里的草坪修理得很漂亮。

    容謐挑了塊最靠近外墻的草地，兩人蹲在一起挖出小小的墓坑，把那只裝著七月的瓷罐埋進(jìn)去，堆起個小土堆。

    許靈均對著小土堆拍了張照，“改天我讓修草坪的工人給它做個小木牌插上，你想想上面要寫什么。”

    容謐努力壓制著再哭一次的沖動，抬眼看著他平靜的臉色，心里感覺很怪異。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跟七月接觸過多少時間，感情不深所以不會太難過。可她聽了沈晰的話，雖然那時即刻為他辯解反駁，可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不久前兩人還因為七月的存在鬧過別扭。

    許靈均一直都不喜歡她的貓。

    她不應(yīng)該再責(zé)怪許靈均的，也明白此時的猜疑不理智且無用。七月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的了，再跟他鬧不愉快純粹是在找罪受。

    可理智似乎在情感面前更加無用。她希望自己最親密的人能察覺她的痛苦，甚至希望他能陪她一起痛苦，起碼不要是這樣無動于衷。

    在聽到自己的聲音時，她已經(jīng)把沈晰說過的話，對著許靈均又說了一遍。

    一瞬間，院子里靜得能聽見風(fēng)聲。

    他應(yīng)該會勃然大怒，會辯解會嘲諷，可他都沒有。許靈均笑了，眼底沒有一絲溫度，“你就是這么看我的？”

    “在你心里，我比畜生還不如。”

    **

    這個冬天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她舍不得丟掉七月喜歡的玩具，貓爬架也放在原本的位置沒有動過。她連續(xù)幾個晚上都會夢到七月，每次醒來睜開眼睛，依稀還能看到它在枕頭旁邊打呼嚕。

    可等視線清晰，家里只有她自己。

    那天在市中心的別墅院子里不歡而散，繼一時疏忽失去了心愛的小貓后，她又因為一時語快失去了男朋友的耐心。

    許靈均年底本來工作就忙，沒有面對面觸手可及的溫度，即使和好也總像是隔著層什么。兩人的關(guān)系變得不冷不熱。

    許靈均連續(xù)好幾天沒給她打過電話了。

    只有在面對面時，她才能確實地感受到許靈均是屬于她的，其余大多時候，兩個人像活在兩個世界里。容謐有時候會想，她對許靈均而言，重要程度或許還比不上七月之于她。起碼她還會夢到七月，許靈均夢里出現(xiàn)過她嗎。

    程藝欣知道她的貓遭遇不幸，特意抽了空來陪她嘮嗑下午茶。打聽到兩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同樣致以悲哀的嘆息，“都這樣。你們倆……不就剛談那會兒最熱乎上頭了幾天么，等冷靜下來新鮮勁過了，現(xiàn)在跟從前也沒什么區(qū)別啊。”

    容謐聽得心里發(fā)涼。心里若隱若現(xiàn)的不安經(jīng)由旁人之口說破，更像被落了實錘。這段感情里的缺陷連旁觀者都能看清楚，她卻不知道該如何修補。

    “我要是你，累都累死了。談戀愛談成這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扛過來的。”程藝欣有一搭沒一搭地劃著手機，“不過也能理解。摩羯座大情種嘛，要么就不動心，要么就賊他媽癡情……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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