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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登時安靜下來,有的觀眾看到真相大白的這一幕,已經泣不成聲。 剛才有不少人跟著隋知一樣罵小太后的,這時候抿緊雙唇,不再妄言。 不知不覺,演出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引人入勝的舞臺劇到了尾聲。 或許是由于時長,也或許是因為舞臺效果,在整場演出中,很多細節都沒有展開。 比如,身處后宮的小太后為什么會知道那么多前朝消息。 又比如,她什么時候得知的jian臣真實身份。 連她的死因,也沒有交代清楚,就草草謝了幕。 仿佛是為了配合整部劇的基調,閉幕的速度比開場的速度慢了許多。 隋知的眼神落在舞臺邊緣,那個扮演jian臣的男演員身上。 其實最后這一幕已經沒有他了,但他好像是入了戲,眼神空洞地跪在地上,已經得到了一切,卻又好像只有滿目瘡痍。 他的眼神始終追隨著舞臺上那縷魂魄,那個他已經失去了的人,好像在說,他負了天下人,獨獨沒有負她,那她呢?有沒有一刻,是真心的? 哪怕對于小太后的死都沒有太大感觸的隋知,卻在看到那個眼神的時候,淚水倏然滑落。 她跟著一個不在戲里的人,入了戲。 他不是無辜的人,如果沒有他,小太后不會死,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小太后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沒有守住這個國家,但守住了國家百姓的命。 那他呢? 他好像,得到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演員們在臺上謝幕,扮演jian臣的男演員始終看著扮演小太后的女演員,但女演員毫無察覺,只顧著熱情的和觀眾們揮手,十分敬業。 隋知擦干了眼淚,甚至都不敢再往臺上多看一眼。 “你聽說過戲讖嗎?”出了文化中心,隋知擤了擤鼻涕,問他。 “沒有。”謝徊牽著她走到車旁,打開車門把人塞進后座,跟著坐進去,“外面風大,別把臉吹花了。” “戲讖就是說,如果一個演員,他一直演一個角色,那個角色身上發生的事,就會在他身上應驗。”隋知說著,又想起來剛才那個男演員的眼神,捂著臉哭到不能自已。 謝徊抽了張紙,塞進她手里,不解地問:“那你哭什么?” 言下之意,是人家演員的事,跟她有什么關系? “我覺得,那個扮演jian臣的演員,也喜歡上扮演小太后的那個演員了。”隋知抽噎地說,“但他好像不知道,女演員也喜歡他。”BBZL 她也不知道,人家的事跟她有什么關系,她怎么哭得比當事人還難過,她就是看了這場演出之后很難過,隨便找了個理由就開始哭。 不知道是在騙謝徊,還是在騙自己。 謝徊身子靠后,懶洋洋地靠著椅背,不知道想到什么,倏地笑了,食指輕彈了下她的腦門:“那他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隋知也不管妝花跟不花了,哭的直抽抽,白凈的小臉蛋都哭黑了:“最后那一幕,小太后化成魂魄的時候,每次跟大臣說話,實際上眼神都越過大臣,在看他啊。” 他們都中了戲讖,演戲的人,成了戲中人。 所以,最后她才會在大家為小太后動容時,注意到在那個角落里,被遺忘的人。 隋知從包里拽出一張工地里戴的口罩,蓋住小花臉,然后把謝徊的墨鏡戴在自己臉上,作勢就要下車:“不行,我得去告訴他。” 謝徊扯住她手腕:“你告訴誰?” “告訴那個男演員啊,讓他主動點。”隋知一邊說,另一只手還在一邊扣門把手,提醒謝徊把車門打開,“萬一他們兩個都不知道,就這么相愛但是錯過了,該多可惜啊!” 謝徊皺眉,毫無征兆地把人拽進懷里,沉聲說:“別鬧了。” 隋知低呼一聲,上一秒還在擔心人家小情侶不能廝守,這一秒卻又貪戀他懷里的清冽沉香氣,軟綿綿地趴著,不愿意起來。 謝徊把她摁在懷里,力道卻不重,不急不緩的語氣,好像在跟她講道理一般:“既然你說了是戲讖,那如果他們像戲里太傅和小太后那樣生死相隔,怎么辦?” “啊……”隋知語塞,她還真被問到了。 “所以。”謝徊頓了頓,把她抱得緊了一些,“別人的事,就讓別人自己去經歷,人各有命,如果他們有緣分,會在一起的。” 隋知鼓了鼓嘴,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聽勸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謝徊單手掐住她的臉,讓她把頭仰起來,他低下頭,讓兩人的視線相對。 下過雪的第二天,太陽比往常出現的稍晚了一些,已經將近中午,光線才從車窗外投射進來,一束束淺金色的光,照在謝徊根根分明的纖長睫毛上。 他看著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但是以后,我會主動一點。” 隋知一怔,沒明白他的這個“但是”,接的是前面哪一句“雖然”。 但是她隱約覺得,他這沒有前因后果的一句話,好像,是在跟她表白。 盡管婚都結了,但想到他是在表白的這個可能性,隋知還是忍不住開心,她咬著下唇,但嘴角已經不受控制地咧開:“所以,你的意思是,主動一點,為了,不錯過我?” 謝徊看了她一會兒,淡聲說了四個字:“明知故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