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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反派丞相天天覬覦朕的美貌 第75節

    張知遷早上才觸了他的霉頭,現下正是心有戚戚之時。

    更何況,他此前分明言之鑿鑿,說非自己之過。現下若是進去,不是上趕著打自己的臉嗎?

    “罷了罷了,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待會兒再來吧!總是保官職要緊。”

    他私下念叨著,轉個身,趁著綠綺沒瞧見他繞去了偏殿旁的長廊。

    長廊偏僻,四下無人。盡頭便是未央宮的左偏門,他日日來請平安脈,已對此處極其熟悉了。

    只是走至一半,旁邊卻突然傳來熟悉人聲,“張施主,張施主……”

    聲音是從偏殿緊閉著的窗戶里傳出的。

    張知遷湊了個腦袋貼上去看,透過模糊的窗紙,他看清楚了里面同樣湊過來張望的人。

    這一看,他就笑了。

    可不得熟悉嘛!這不正是普音寺的住持——弘伽大師。

    要說這兩人也是有些淵源的,畢竟一個在寺里專職開光賣平安符,一個在寺外兼職擺攤賣許愿條。

    張知遷又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今日去前殿看看佛像,明日去后殿聽聽講經。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便熟悉上了。

    便是后來張知遷得了宮里的官職,漸漸沒再去普音寺門口擺攤了,也時不時地抽個空去找弘伽論論佛法。

    可是……張知遷四下里瞧了瞧,疑惑不解。

    此地是宮城,他一個住持,現在不在普音寺里為善男信女們講解佛法,怎得跑到此處來了?

    弘伽聽了他的話,回道:“貧僧是隨丞相一同入宮面見陛下的。”

    沈時寒疑楚寧奪舍換魂一事,張知遷是知曉的。現下尋個僧人進宮,倒也不算奇怪。

    “既如此,大師在這兒且安心等著,我太醫院里還有事,便先走了。”

    說著,張知遷抬手作了個揖,這便要走了。

    弘伽忙出聲喚住他,“欸——施主。”

    他一把將窗戶推開,撐著窗前案臺躍了出來。身姿矯健的,哪像個仙風道骨的和尚。

    弘伽朝他行了個佛禮,笑道:“貧僧還從未進過宮呢!既和施主遇上了,便是有緣,還請施主帶貧僧四下看看吧!也算長長世面。”

    張知遷聽他滿嘴胡謅,就沒聽說過和尚要長世面的,不都是靜心清修禮佛的嗎?

    更何況,他此番是入宮面圣的,人若是被他帶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張知遷才不混這趟渾水,只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認真搖了搖頭。

    弘伽:“………”

    張知遷又耐下心來勸他,“大師還是好好在此處等著吧,這宮里金瓦紅墻罷了,也沒什么好看的。若是一會兒陛下要見大師尋不著人可就壞了。”

    他自認一番良苦用心,很明顯,弘伽并沒聽進去,反而揪著他話頭里的那句“金瓦紅墻”,頗有興致道:“早聽聞宮里的琉璃瓦都是金子做的,難不成真是真的?那貧僧可真要見見了。”

    他又自顧自念上了,“施主可不知道,剛剛貧僧入宮時是隨著丞相大人來的,一路上都不敢抬頭瞧,連宮里是個什么模樣都沒看見就被關到此處來了。”

    張知遷聞言一愣,“關到此處?”

    “不是,貧僧說錯了,是請到此處來了。”

    弘伽話頭改得極快,偏還一臉正經,叫人看不出真假來。

    張知遷卻更是不敢招惹他了,“既是丞相大人請過來的,想必是有要事要交與大師。大師更不能離開了,還是耐心等等吧!”

    這話倒是提醒了弘伽,他抬頭,越過廊檐遙看了眼天色。

    雪還在落,天地皆是一片白,離酉時且有兩個時辰。

    他徹底落下了心,也沒管張知遷答沒答應,自顧自地就往前走。

    張知遷攔也攔不住他,管也管不到他,一時氣得肺疼,一路走一路責備他,“大師怎得行事這么任性?待會兒要是丞相尋你尋不見可如何是好?”

    弘伽看他一眼,腳下步子半點沒停,“貧僧又不出宮,只在里頭轉轉。丞相若是要尋貧僧,找幾個宮人出來尋尋不就好了。”

    正說著,兩人已走出了偏門。

    迎面宮道上走來幾個端著托盤的小宮女,看見了兩人,停住腳步稍稍欠了欠身。

    張知遷現下是從三品的官員,宮人見禮是應當的。哪知回禮的卻是這個不務正業的和尚。

    弘伽雙手合十,認認真真道了句“阿彌陀佛”。

    有年紀小的宮人低著頭抿唇笑,張知遷看著,卻是氣得肺更疼了。

    到底是說不動他,只求他別把自己給拖累了。

    張知遷想了想,又擔心地問了一遍,“大師真是丞相大人請來的?”

    他本想問的是,你真不是被沈時寒關起來的?

    但此話未免太過直白,他實在不好說出口,這才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弘伽聞言點了點頭,十萬分認真道:“當然,出家人不打誑語。”

    張知遷:“………”

    不知為何,自己不是很想相信他。

    第145章 都是一丘之貉

    張知遷最后是同弘伽一起被禁軍堵在回太醫院的宮道上的。

    為首的禁軍副統領正是上次去張府,為楚寧駕馬的那位,名叫陳尋昌。

    可以說,他是眼睜睜看著張知遷從小小的正五品御醫一躍成了現在太醫院響當當的從三品副院使的。

    而這期間,不過才過去了區區一月而已。一步登天,怕是也不過如此。

    這樣一尊大佛,陳尋昌供著都來不及,哪里敢得罪。

    于是,他走上前,問張知遷,“張大人可認識這位僧人?”

    只要他說不認識,陳尋昌就打算就這么睜只眼閉只眼得過去了,只抓了這僧人回去交差。

    事到如今,張知遷看著面前威嚴以待的一排禁軍,如何不知是被弘伽給誆騙住了。

    既然他做了初一,便也莫怪他做了十五。

    張知遷當即搖了搖頭,一臉正經地就著陳尋昌的話順勢就下了,“不認識,只是碰巧路過罷了。”

    說著,他還往后退了一步,避嫌意味分外明顯。

    “陳大人可是有要事要辦?那就請便吧!本官就不在此處打攪了。”

    他轉身欲走,卻被弘伽一把扯住了衣袖。

    他臉色看著比張知遷還要正經許多,“施主怎得說這種話?不是你方才說宮里金瓦紅墻,甚是好看,邀貧僧同游的嗎?”

    張知遷簡直要被他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無恥行徑給氣笑了,當即揚聲反駁道:“什么就我邀的你?分明是你說沒見過宮城,非要賴著本官帶你四處看看!”

    話音一落,弘伽的手霎時松開了。

    他轉過身去,對陳尋昌道:“你看,他認識貧僧的。”

    張知遷:“………”

    底下一排禁軍們都眼巴巴地看著,便是包庇也不能做得太過明顯。

    陳尋昌無奈,只得擺了擺手,將這兩人一同帶回了未央宮。

    彼時楚寧剛窩在沈時寒懷里沉沉睡去了,這天一日冷過一日,她也一日比一日嗜睡。

    往常有大半時日都在榻上睡著,也就是今日除夕,她興致好,這才眼巴巴得折騰了這么久。

    直到方才,都還舍不得閉上眼,低著聲音在懷里呢喃道:“聽說今夜承天門會放一夜的煙火呢!真是可惜,朕都看不見。”

    沈時寒記著方才她搖頭的事,語氣仍是淡淡的,“承天門哪年不放煙火,陛下都看了多少年了?怎么還沒看膩?”

    話說出口,他才覺出不對來。

    若真按那僧人所言,她的確是換魂奪舍了,那承天門的煙火她該是從未看過的。

    想到此,他又改口道:“陛下若是想看,現下便安心睡會兒。等宴席散了,臣帶陛下去承天門看。”

    楚寧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她的確是去承天門看過煙火的,那么多年,她在原身的回憶里,看了一場又一場的煙火。

    只是沒有一場,她心下是歡喜的。

    天底下那么多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她每每看著,卻只覺得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可是今日,她突然很想看一看。

    許是離別將近,她心下突生了悵然若失之感。又許是她舍不下這樣神仙似的一個人。

    她自來孤寂,從現代到大梁,她一直都是孤身行在茫茫霧野里的。

    在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待得久了,她自己都覺得便該就這樣孤零零一個人走下去。

    沈時寒的出現就像是霧野里突然點起的一盞燈,她光是看著,都心生歡喜,便也不覺得心下孤寂。

    楚寧想了想,又低著頭,將腦袋愈發往他懷里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才不無疲憊道:“沈大人,宴席散了,你要早些回來。等到夜里去承天門看煙火時,我有些話想講給沈大人聽………”

    她想告訴他,她所有不為人知,甚至是在外人眼里不可置信的過往。

    她想告訴他,她并非他想象中的楚寧。

    沉沉睡意席卷上來,她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乎消失不見。

    沈時寒垂下眸去,只能看見她露出來的小半張臉。她日日縮在殿中,不見天光,本就晳白的臉龐越發白的通透,像是凝結著一層淺霜。

    他低眸在她面上看了一會兒,才勾了勾唇,眼角難得帶了笑。

    他聽到她說什么了。

    不管怎么樣,他的小姑娘,終究是愿意為他跨出這一步。

    沈時寒起身,將人橫抱在懷里,她這些日子消瘦得狠了,抱在手中只覺得輕如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