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劇透 第92節
第142章 在威信數值超過70之后,溫晏然基本已經能讓朝堂中的大臣遵照自己的旨意行事,不過平日里終歸還是有御史上書勸諫,然而等圣壽過后,類似的奏章便明顯變少。 以昏君為目標的溫晏然一時間也難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系統: 支線任務[千秋長樂]結束,玩家成功存活,祝您游戲愉快。] 過完生日后,系統又刷出了一條對溫晏然來說基本沒有作用的提示——在《君王攻略》中,天子壽誕之所以被設置為一個頗有存在感的支線任務,是因為在相關活動上的耗費太多太少,或者展示內容不恰當,都容易造成玩家威信值降低。 至于溫晏然,她早已習慣了自己威信數據莫名其妙地提升,隨著四境安定,點開個人資料界面的頻率也在不斷降低。 彌漫在建平城內的節慶氣息尚未消散,各地使者在受過封賞后便已陸續踏上返程的道路——今年是昭明二年,天子年滿十五,又因為打了幾場勝仗,京中府庫豐足,各方來使都得了堪稱豐厚的賞賜,尤其是一些邊地部族,對于這位小皇帝,不由又是敬畏,又是感戴。 就在各地人馬紛紛往回走的時候,朝中大臣打聽得消息,發現懷仁將軍的使者被皇帝單獨留了下來,大約是要跟對方談論些南地情況。 袁言時得知此事后,趁機刷了一波存在感。 他當初曾想過要借著輔政大臣的身份把持朝政,如今以己度人,覺得蕭西馳在南地權柄一日重過一日,前些日子又在洛南境內行過廢立之事,已然成為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對方天然具備慶邑部的支持,同時掌握了沖長的兵力,如今還有洛南那邊的大量的糧草儲備做后盾,等再過幾年,自身羽翼豐滿后,完全有實力光明正大地割據一方。 若是當真走到這一步,依照天子的性情,自然決計無法容忍,不管耗費再多,也非得跟南地開戰不可。 袁言時如今已經沒有架空皇帝的可能,只得在自己的位置上兢兢業業地辦事,總不能看著邊地的局勢重新陷入混亂當中,于是趕在懷仁將軍使者被宣進宮之前,求見天子。 溫晏然對這位評論區寫明的大周忠臣一向十分尊重,知曉后特地派張絡過去,將人客客氣氣地請進了西雍宮。 袁言時向皇帝行完禮后,并不直接提起正事,反倒先恭賀了幾句:“洛南久有不臣之意,陛下派蕭將軍撥亂反正,使南地藩國重新歸附,實在可喜可賀。” 溫晏然微笑:“能建此功,全賴邊營將士用心,朕不過坐享其成而已。” 她一聽便明白,今日袁言時把之前早就賀過一回的事情重新拿出來談論,明顯是要以此為由頭,引出旁的問題。 洛南歸附后,剩下要解決的問題一是對有功之人的封賞,二是該如何處理南濱事務。 袁言時:“陛下或可指派朝臣前往,承圣意教化百姓,以省禁防之事,洛南遭逢大變,若陛下能加恩于新君,使之感念,邊地自然可以不生戰亂。” 他這么說,是在暗示天子,要對蕭西馳加以節制。 只要選擇扶植洛南新王,使他們跟慶邑部形成對峙之勢,絆住蕭西馳的手腳便可——對朝廷而言,不止屬國是威脅,過于強大的邊將也同樣是威脅,很多時候后者的破壞性還要遠遠高過前者。 溫晏然認真聽完,末了微微頷首,語氣真誠:“太傅放心,朕心中已有打算。” 她一向重視袁言時的意見,既然對方建議要加恩洛南,她自然要展現出自己嚴酷的一面來。 等袁太傅一走,溫晏然便急召了蕭西馳的使者入內。 來自南地的使者身上雖然穿著中原人的衣衫,然而眉眼輪廓深刻,一看就知道是慶邑部人。 殿外竹吟細細,風聲拂過窗欞,更顯得殿宇當中寧靜異常。 使者來時,發覺此地只有內官在此,其余大臣一概不見,顯然是密談的架勢,不由微微緊張。 天子倒是一派溫和之色,先問過蕭西馳本人的情況,然后并不繞彎子,直接吩咐道:“洛南狼子野心,縱然一時事敗,也不過暫時屈從而已,絕非真心對大周恭敬,回去告訴你家將軍,之后寧可嚴厲些,也絕不能寬縱了他們。” 使者微微怔了下,旋即跪地叩首,語氣堅定:“微臣奉命。” 面見過皇帝后,慶邑部使者便立刻動身返回南地,與他一塊過去的,還有新出爐的旨意。 天子下升遷蕭西馳為大周鎮南將軍,并設安南都護府,使她兼管。 溫晏然當時令舍人擬了旨意后,直接送到中書省用印,然后便快馬送往南地,此事還在朝中引起了一些非議,跟袁言時有相同想法的官吏不在少數,為了邊地安穩,他們希望請求皇帝收回成命,最后在皇帝過于強硬的姿態上碰了壁,也正為此,許多官吏們也意識到了,蕭西馳離開建平,便像是魚入大海,若當真想把洛南拆分吞并,根本不用中樞支援便可為此事,只要是一個想法正常的皇帝,此刻都該動手,想辦法挾制邊將,至于溫晏然,她不僅自己不去妨礙沖長邊營,反倒借著天子的威信,給對方送上了一波助力。 一些大臣早已經發自內心地認定自己水平不如皇帝——天子自從登基后,陸陸續續做了許多事情,其中不少都有不可思議之處,當時雖然無人能夠理解,然而事后回想,才明白天子是何等深謀遠慮,如今安排蕭西馳掌管安南都護府,個中緣由,大概也得到后面才能夠明白。 * 九月十五到十月中旬的這一個月內,廢物良久的游戲面板終于刷出了兩條工程方面的信息—— [系統: 支線任務[修建大運河·第一階段]開始,祝您游戲愉快。] [系統: [*當前內容不予顯示*],[修建大運河·第一階段]整體工程速度提高2%。] 溫晏然聯系后文,猜出被屏蔽的是速度提升的原因,然后結合她所學不多的歷史知識琢磨了一下——通常來說,唯有監工表現得格外嚴厲,被征發的役者才會不得不格外賣力工作,由此可見,苛待役者雖然能推進工程進度,但也會帶來聲望降低精壯折損率高的負面效果,這對有意成為明君的玩家自然不是好事,但對溫晏然來說,則代表她終于回到了昏君的正軌上頭,只要后面把運河好好修完,之前糧食產量提高的問題,應當能夠被慢慢消化。 ——如果系統能解除明君相關的屏蔽機制的話,溫晏然就能明白,能導致工程速度提升的原因除了管理層嚴加督促外,跟糧食供給充足以及由考試選出的水部官吏謹慎務實也有點關系…… * 秋高氣肅,碧山銜霜,景苑中的林木漸漸染上金紅二色。 溫晏然此前答允過,要帶任飛鴻過來景苑看看,如今慶祝生日的事情告一段落,自然要履行前約。 先帝也喜愛煉丹,并在景苑中建造了丹宮,耗資巨大,惹得朝野上下物議沸騰,只是無論大臣們如何進諫,厲帝都沒有放棄自己的長生夢想,直到長興末年,他病得難以起身,此地才被廢棄。 溫晏然剛登基的時候不曾留意過各地宮苑的情況,還是讓少府梳理庫房中煉丹殘余物資的時候,才了解了一些情況。 既然決定用煉丹作為今后的娛樂項目,溫晏然便下令修繕并擴建了丹宮的建筑群,方便自己在里面做實驗。 溫晏然的擴建要求并沒給少府財政造成太大的壓力,跟許多貴胄的習慣不同,天子對居住環境的美觀程度沒太大的要求,搭建新房屋時,所有精細裝飾一概可以免除。 在擴建丹宮時,少府官吏還感到了一絲為難——被認為替先帝辦事,容易被套上jian佞的頭銜,但替當今皇帝辦事,又容易被人質疑審美。 “任卿先在桑柘宮內待一日,明天你隨朕一起,去涅宮那走一趟。” ——丹宮是做實驗的地方,涅宮是溫晏然煉焦炭的地方,由于制焦的過程存在一定的污染性,雖然受時代條件所限,整個過程中產生的那點廢煙廢水完全能被環境自然消化掉,不過溫晏然還是謹慎地把涅宮的地址選在了還是跟主要居住區隔開了一段距離的下景苑風口處,與水源也隔開一段距離。 翌日清晨。 溫晏然出行前特地換了身便于活動的胡服——涅宮與丹宮之間的距離并不遠,騎馬的話,一個時常便能來回。 她的騎術與剛穿越那時相比,明顯提升了許多,此刻一踩鐙便翻上了馬背——習慣的力量是可怕的,才過了兩年時間,溫晏然就已經能在坐騎小跑的情況下彎弓射箭了。 君臣一行人策馬于行道上奔馳,前后跟兩翼都有禁軍護衛,等將要抵達目的地時,一位禁軍從隊伍中馳出,拿了手令過去,等涅宮那邊的護衛驗證完畢后,才開門放行。 按后世的單位計算,景苑的占地面積越有三千平方公里,地方大,人煙少,很適合來點私人活動。 溫晏然很滿意自己煉焦廠的選址,既然不是在城鎮里,那就算她拓展出了什么與時代不符合的科技點,也沒辦法傳播開,如此一來,就可以同時達到“制造喜愛煉丹的昏君輿論”跟“滿足自己的興趣愛好”的雙重要求。 任飛鴻仰頭看著完全沒有一絲宮殿樣子的“涅宮”,感到了一種震撼與詫異并存的復雜情緒。 在發現大周百姓已經開始利用生石灰后,溫晏然也就破罐子破摔,讓人把石灰石給挖了出來——這種礦物在官方檔案里也有記錄,不過不是作為收藏品存在,而是一種煉丹的原材料。 溫晏然讓少府中人把石灰石,黏土、煤渣、生鐵礦給混合在一起,制造出了簡易的水泥,用作墻壁的涂料,也正因此,涅宮外觀上看起來頗為齊整,就是太過橫平豎直,在土生土長的大周人眼里,顯得有些不夠飄逸。 作為穿越者,溫晏然覺得,她大概是這個時代唯一一個能感受到此類濃郁的廠房feel的人。 溫晏然笑:“朕早前叫人運了石英過來,任卿一起過去瞧瞧,看他們做出了什么不曾。” 任飛鴻拱了拱手,自覺心中有了些底——她常年混跡市井,自然曉得,石英又叫石硫磺,跟朱砂、礬石、云母一樣,都是煉丹的常用材料,其中上品石英大多來自丘車等國的進貢。 第143章 負責涅宮的官吏過了一刻后,才前來拜見皇帝。 不是他有意怠慢,只是按照溫晏然本人的要求,不管是煉丹還是煉焦炭,都得穿上一身特制的“丹服”,而面見天子時,總得保證衣冠端正。 涅宮的管事名叫管境,乃是之前池儀跟張絡兩人挑出的內官,他為人雖不算多聰明,卻勝在做事仔細。 “這一爐焦炭跟玻璃都已煉成,請陛下鑒賞。” 在管境身后,兩名宮人分別托著一個木盤,左邊放的是焦炭,右邊放的是玻璃。 溫晏然先看焦炭,正常來說,焦炭的表面應該帶有一點銀灰色,如今粗制的這些,品質頗為一般,也讓她明白了,所謂的“五彩斑斕的黑”,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是一種寫實性的描述。 不過只要這些焦炭足以融化二氧化硅,那純度如何也無關緊要。 任飛鴻則第一時間被玻璃所吸引。 她是云氏出身,絕對算得上見多識廣,而然還是第一次見到,品質如此澄澈的水晶。 那些水鏡被制作成了大小不一的瓶子的模樣,看起來豪奢無比。 方才那位內官稱這些器物為“玻璃”。 任飛鴻只知道“琉璃”,可面前的玻璃與琉璃基本沒什么相似之處。 溫晏然注視著這次煉出來的玻璃制品,神色微微不虞。 受到時代條件的限制,眼前這些玻璃瓶的制作水平非常一般,一堆器具里,能用的不到一半,從涅宮建造到現在,溫晏然也才剛剛集齊了一套試管、燒杯、圓底燒瓶、導管、玻璃管、玻璃片而已。 其實大周早就有了制作玻璃的匠人,然而這里制造的是鉛鋇玻璃,優點是熔點低,缺陷是質地脆弱,成品對溫度敏感,不適合作為實驗器具使用,而且看上去比起后世的玻璃,更像是一種類似于玉的材料。 ——溫晏然的判斷沒錯,古代的匠人也將那種不透明的玻璃稱作“藥玉”跟“藥琉璃”,其中“藥”是形容煉制方式,“玉”則是對外觀的描述。 作為穿越者,溫晏然當然采用草木灰作為二氧化硅的熔劑。 可惜即使她掌握了更加科學的配方,剛煉出來的玻璃依舊顏色渾濁,溫晏然經過思考,先安排人員負責清晰砂礫,再令專人篩選,盡可能減少其中雜質的存在,成品的透明度確實有所提高,但還不能滿足她的要求,然后又讓人更換草木灰的種類,最后發現,木材燒制的灰燼在效果上要更勝一籌。 少府中都是大周第一流的匠人,在溫晏然的親自把控下,他們前后嘗試了兩個多月,才做出了透明度足夠,而且質地堅固的玻璃。 溫晏然注意到任飛鴻的視線,笑:“今次所煉藥餌與外間不同,自然該以水晶杯盛。” 天子讓人把她需要的“煉丹器具”帶上,然后策馬返回丹宮。 任飛鴻逐漸意識到,跟把所有工作交給方士的先帝不同,當今天子居然是打算親自煉丹的。 丹宮。 一位身形瘦高的方士走過來,向著溫晏然深施一禮:“陛下。” 她名叫鄭善藴,在北地一帶頗有名氣,若非玄陽子的存在感過高,說不定也能混個神仙稱號。 作為老資格方士,鄭善藴自然明白該如何在貴人面前抬高身價,其中要緊一點,便是不能表現得太過殷勤,否則便容易被當做騙子 但等被溫鴻送入京中后,鄭善藴等人卻完全沒有任何自矜的做派——有玄陽子血淋淋的先例在前,他們非常清楚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對待性格強橫的皇帝,而且方士們來景苑之后,也曾見過天子煉丹的場景,鄭善藴當時便明白,對方乃是同道中的高人。 這一位小皇帝自繼位以來,便有許多傳言在身,據傳言說,不管是文事還是武功,天子便沒有不出彩的地方,然而鄭善藴無論如何未曾想到,皇帝在方術上也有極高的造詣。 溫晏然叮囑:“任卿,你若要進丹宮,也需穿上丹服,而且宮中多有危險之物,切莫隨意觸碰。” 任飛鴻:“有勞陛下關懷,微臣明白。” 溫晏然微微頷首,然后率先進入丹宮當中。 ——跟之前被系統推著走不同,她今天過來,純粹是為了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