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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這兒正好有兩個寶貝,給你過過目。” 說著,阮安示意身后的侍從將兩塊沉甸甸的石頭往貨窗那兒遞去。 白髯當師用手捋了捋胡須,心中愈發看不起眼前的這位俏公子,都這么缺銀子了,還擺派頭,他約莫著這小爺也是喝花酒的錢不夠了,才要到當鋪來換銀子的。 阮安這番來此,只帶了兩塊原石。 多了反倒不精,況且在繪諸佛菩薩,或是本尊護法時,雄黃恰可以用來描繪眉、須,朱砂則可以點染這些神佛的嘴唇,和額頭上那枚象征著白毫相光的朱砂痣。 就算蒼琰要繪的唐卡畫像巨廣,這兩塊石頭,也足夠去繪眉、嘴這些重要之處了。 原石的重量過于沉重,那白髯當師險些沒將它們接住。 他用渾濁的老眼定睛一看后,耐住想要嗤笑的念頭,再開口,語氣還是透了些淡淡的譏諷:“你說的這兩個寶物,不就是朱砂和雄黃的原石嗎?棲霞橋附近的窄巷一抓一大把,算不得什么珍貴的藥材。況且在熟藥局,一吊錢就能買上數量。” 白髯當師暗覺,這人果然是個紈绔,連貨都不識。 阮安自是聽出了他語氣的不豫,也大抵瞧出當鋪里的人都存了什么心思。 來這兒的人普遍缺銀子,他們難免會覺得自己高別人一等。 思及此,阮安沉下眉目,掏出襟懷里的明黃色契證,踮腳將它遞給了當師。 白髯當師接過后,本來只是想象征性地看看,及至看見“昭覺寺”,“虛空主持”這兩個字眼后,他的眼神驟然一變,難以置信地道:“這…這是……” 阮安清咳一聲,解釋道:“這兩塊石頭頗有靈氣,是虛空主持親自開光的,你若不信的話,大可以去昭覺寺問問。” 說著,她伸出了手,讓他把那契證交還給她。 昭覺寺是益州最大的寺院,這上面蓋的印鑒,這白髯當師也是認得的。 自長安的那位虛空佛子來到益州后,這里的百姓都期望他能開場法會,好能得見其尊榮,尤其是益州的年輕女郎們。 說句僭越的話,這被虛空開了光的法器,比皇帝的御賜之物,還要珍貴。 一時間,兩人間的氣場陡轉。 雖然即將入冬,天氣不熱,阮安卻還是攤開了折扇,佯作風雅,她明澈的杏眼中透著狡黠,看著這當師吃癟的模樣,心情霎時愉悅了不少。 她氣定神閑地煽了煽那把折扇,開口道:“說個價吧。” 白髯當師還從未接手過此等寶物,這被當朝佛子開過光的法器,他還真無法做出準確的估價。 白髯當師故作淡然,提了個價格:“二百兩。” “啪——”一聲。 阮安即刻闔上折扇,故作惱怒地說:“二百兩?虛空佛子親自開光的寶物,你們當鋪就給二百兩?” “公子是不是不懂我們這行的規矩,在當鋪里,向來就沒客人開價的份兒。” 白髯當師瞧著阮安這架勢,是想要死當,并不準備再將這兩塊石頭贖回來,而是想直接拿錢走人。 他們當鋪向來是要把客人典當的寶物,壓價一半的。 “那算了,我不當了。” 說著,阮安就要命身后的兩個侍從,將那兩塊原石取回。 “公子且慢。” 那白髯當師不想放過此等寶物,喚住了即將離開鋪里的阮安,又道:“公子,這事憑我怕是做不了主的,您能等個一日嗎,我將這事派人呈給我們鴻譽堂的東家,看看他能不能同意,您看這樣成么?” 阮安再度攤開折扇,待慢悠悠地將它煽了煽后,學著霍平梟平日的狂妄口吻,嗤聲說了句:“過這村就沒這店了,這兩個寶物,爺還不當了。” 另廂,魏菀和友人袁歡從首飾鋪子出來后,恰好見到了女扮男裝的阮安。 袁歡的母家是益州的豪強,在益州貴女的交際圈里,地位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魏菀一開始并沒注意到阮安,及至袁歡示意她看向男扮女裝的她后,魏菀的面色方才有了變化。 阮安縱是穿了襲男裝,卻膚白朗目,貌比潘安,一路上已經引得了不少路人的側目,很難不被人注意到。 竟還真是那個阮姓醫姑。 一見到阮安,魏菀的心里就有些泛堵,問道:“你是從哪兒看見她的?” 袁歡回道:“我瞧著,她好像是從鴻譽堂里走出來的。” “鴻譽堂?” 魏菀的語氣透著不豫,又道:“她去當鋪做什么,再怎么說,她也是侯夫人,那種地方只有傾家蕩產,走投無路之人才會去,她去那兒做什么?” 袁歡看出了魏菀的心思,準備對自己的好姐妹說幾句勸慰的話:“她是個孤女吧?既是沒有母家,那就意味著沒有嫁妝。聽說還在長安時,這阮醫姑就開了藥堂和藥圃,她懂的就是這些藥理,她應該是想靠醫術賺些銀錢,彌補自己沒有嫁妝的遺憾吧。” 聽完這話,魏菀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的優越感。 是啊,這醫姑既沒有強大的母家背景,手頭上又缺銀子花。 反觀她呢,每月不僅會有豐厚的月銀,還有好幾個鋪面和田莊,一個月的利得就好幾百兩,她從來就沒缺過銀子花。 魏菀有了前世的那段經歷后,也更知道錢的寶貴,比以前更懂得享受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