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花在長安蔓延開來，那譬如黃連、青木香、地黃、黃柏、胡荽、紫草等藥材的價格也會水漲船高。

    幸而藥圃還有很多余量，她可以提前制成配好方子，讓那些不方便接痘的百姓，或者已經(jīng)不幸染病的百姓飲下。

    藥圃開得久了，阮安也經(jīng)常能同世醫(yī)家族和城中的大藥堂做些生意，訂單的數(shù)額都不少。且她之前的研配的溫病香露，在經(jīng)由她仔細(xì)地推銷后，也在城中的香料鋪?zhàn)雍退幪脮充N開來，每個月的進(jìn)項(xiàng)也很可觀。

    照這樣下去，不出半年，藥圃就可以盈利了。

    但阮安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撈平民百姓的錢，她并不想發(fā)國難財(cái)。

    況且前世皇帝駕崩后，霍平梟雖在外為朝廷駐守邊疆，可他，包括霍家的人在長安城的名聲卻很不好聽。

    這都是蕭家的那些人刻意為之的。

    藥圃的那些藥材，她自有它用。

    三日后，書童身上的痘苗結(jié)成了痘瘡，阮安即刻帶了針鑷去取痘苗。

    霍平梟也對朝中稱病告假，待在了府里。

    阮安一開始做好了補(bǔ)種的準(zhǔn)備，萬一過了十一天，霍平梟的身上還是沒發(fā)痘，她就再給他補(bǔ)一次。

    但霍平梟的身體卻出乎意料的好。

    接種后的第四日，男人就出了疹。

    第八日時，那些痘疹就褪了大半，等到了第十日，除了胸肌和腰腹部上還有少量的痘疹，天花的癥狀已基本見好。

    雖如此，阮安依舊沒讓他見風(fēng)。

    她清楚這人身上的焰氣重，如果她不能隨時滿足他，他又不能習(xí)武動干戈，自然會覺得難受。

    這幾日阮安不敢招惹他，都跟霍平梟分床睡。

    軍營中雖無要務(wù)，但還是有副將派人遞信折，想要詢問詢問霍平梟的意見。

    男人對軍務(wù)上的許多事都很敏銳，戰(zhàn)略眼光極強(qiáng)，偶爾阮安也能瞥見他寫得字跡，大抵從他這兒，看出了什么叫做運(yùn)籌帷幄，男人不用親自坐陣，也能讓軍營中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

    因著發(fā)現(xiàn)書童患了天花時，霍羲正在休國子監(jiān)的田假，阮安讓孩子在假期的最后幾日都飲了紫草湯，還經(jīng)常讓仆婦往他的屋子里噴醋。

    長安城幾日內(nèi)，并沒有傳來天花大肆蔓延的消息。

    阮安在府中將疫源隔絕后，亦確保了霍羲不會將天花傳給別人，便準(zhǔn)備讓他在休完田假后，回到國子監(jiān)上學(xué)。

    霍平梟卻將這事否決了，弄得霍羲待在侯府，終日悶悶不樂。

    阮安無奈，只得尋到寢房，坐在床側(cè)，看向因著痘疹未消，而平躺在床，靜靜養(yǎng)病的男人，詢問道：“羲兒沒事，你怎么不讓他去上學(xué)?。俊?/br>
    霍平梟瞥眼看她，又轉(zhuǎn)過頭首，闔上雙眸，懶聲回道：“書童突然染疫，這事太蹊蹺，幕后之手一直找不出來，那就只好引蛇出洞了?！?/br>
    引蛇出洞？

    阮安有些不明白他的話意，卻透過他的語氣得知，霍羲一時半會是回不去國子監(jiān)了。

    這時，霍平梟又低聲叮囑了她一句：“我這病過兩日就能好，在此之后，你先不要急著給其余的下人接種痘苗?！?/br>
    *

    “我就說過，一個孩童過于聰慧，是妖異之相。哪兒有像霍家嫡長孫那樣的，四歲就進(jìn)國子監(jiān)，反常之處必有妖，這下好了，因?yàn)樗@個妖孽，城中天花蔓延，這都是他帶來的厄運(yùn)！”

    “是啊，我聽說國子監(jiān)的好多官家子弟也因此染了天花，這下霍家就算不被皇帝問責(zé)，也難以再在世家的面前抬起頭了。”

    ……

    國子監(jiān)田假結(jié)束后的第二日，街使便向正在巡街的京兆少尹霍長決稟告了近來民坊中的這些傳聞。

    霍長決聽罷，面色自然極為難看。

    他們霍家的男人不信鬼神怪力之說，自然也清楚，什么妖邪之兆，都是旁人刻意給霍家潑的臟水。

    小侄霍羲昨日還被送回了相府，霍長決雖不知兄長為何不讓他去國子監(jiān)上學(xué)，但他分明好好地，身上壓根就沒一星半點(diǎn)的疹子。

    哪像這些人所傳，又患天花，又將旁人傳染的？

    霍長決在官場混跡幾年，平日喜怒不浮于色，這次詢問街使時，語氣難能帶了些怒氣：“有沒有查出來，那幾個在酒肆中胡言亂語的人，到底都是什么身份？”

    其中一街使掀了掀眼皮，觀察了番霍長決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回道：“屬下去查了，查出……”

    “查出什么？”

    霍長決蹙眉又問，嗓音透著不耐。

    “查出，那兩個男子是佯醉，等他們從酒肆出來后，都到了個暗巷，同個老婦領(lǐng)了些銀子。而那老婦…那老婦是賀家的仆婦……”

    街使說這話前，自然是有些猶豫的。

    畢竟誰不知道，這賀家跟霍家可是有淵源的，他們的上官霍大人，娶的正妻可就是賀家的大姑娘。

    霍長決的神色驟然一變，難以置信地問：“賀家？”

    賀母跟賀馨若不同，她在十幾歲那年，是染過天花的，所以在這個時候，她的心中也比常人有底氣的多。

    今兒個她去了趟街市，還偶然聽見，外面的人都在傳，這次天花的疫源就是定北侯府。

    賀母聽到這些消息，亦知自己的目標(biāo)盡數(shù)達(dá)成，便有些洋洋自得起來。

    行在路上時，也并沒注意到，有個賣羊rou攤的攤主正往外面傾倒著廢掉的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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