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他的白月光女兒
臨近農歷九月叁十,藥師佛誕,阿姨竄唆阿彬、阿梅帶蘇綿上青蓮寺供佛拜拜。 蘇綿不愿親近佛緣,連家里大書房旁的小佛堂她都沒進去過。 適逢周末,林潤、王蘊過來,其實是想說服她繼續視頻遠程上課,這回他們不用住酒店了,住一樓康復師、陪護住的客房,叁人說說笑笑、吃吃喝喝、斗地主,林潤沒開口勸說,他們到來,就已把意思帶到,再開口叨叨,就添煩了。 臨近十一點,阿姨過來說:子時過就是藥師佛誕,不許再吃喝啦,全家茹素,包括溫度也只能啃菜幫子。 溫涼從昨晚至今沒回家,蘇綿沒想發信息去電問他為什么搞全家吃素?為她向藥師佛祈福? 她覺得,溫涼其實,并不堅信任何宗教信仰,他甚至沒皈依,平時吃活蝦活魚殺生,經營酒色場所,本來性格就不馴,他頂多就臨急抱佛腳那掛,最近連小佛堂似也沒進去?或許,他和她一樣,因背德愛戀,愧對滿天神佛。 從客房出來,她想了想,自己搖著輪椅往書房旁小佛堂,用管理員密碼打不開門禁,她眨了眨眼,搖著輪椅駛向客廳電視墻旁服務器柜,用管理員密碼進入后臺…… …… 小間,近乎四壁皆空,只有圃團、佛龕、長案、小柜;佛龕前的長案,除長明燈、一臥倒黃色超度牌外,無它。 她扶起超度牌,上面簡簡單單幾個字:超度亡嬰:溫暖。陽上人:溫涼。 來省城房車上,他說他有個兒子溫度,女兒溫暖。到家揭蠱后,她以為全是跟她沙雕胡扯搞笑,原來,溫暖真的存在?或者存在過? 她推忖,應該是,外界以訛傳訛了,墜胎嬰孩只有一個,他念念在心不曾來到人間的小溫暖。 長案上擺著倆老舊奶瓶、一件嬰孩對襟服、一粉色小裙子,角落里,還有一輛粉萌小童車…… 他為他的小溫暖買的? 他給她半屜子錢,好像沒親自給她買過什么? 哎…… 放好牌子,從小間出來,她發信息給阿姨,明天去青蓮寺拜拜。 …… 坐纜車上山,倒也方便,聽著從大殿方向隱綽傳來的早課經誦,蘇綿不停跑神,佛教講究因果,什么樣的因果,令父女血脈,顛倒德恥? 一見、心生邪妄? 那頂長發,從哪一世飄扇至今?——哪家不羈公子打馬門前過,她綠鬢云妝恰推窗…… …… “蘇綿,過來!你的名字誒?撞名還是?”王蘊大呼小叫,“林潤,把蘇綿推過來。” 五觀堂前,一面功德主小石碑,刻著蘇綿的大名,后附供養事項:某年某月功德款幾何,修繕五觀堂、香積廚,供養空調、風扇幾何;羅列巨細,最后祈愿功德主福壽安康云云…… 她看向阿彬,阿彬點頭,“涼哥還捐了個亭,后山,在建中。” 林潤看著、聽著,這有悖他一直接受的教育,他舉家秉承無神論,他又極其希望它們是有效用的!讓蘇綿身、心完全康復,讓壞人受到嚴懲。 他莫名朝石碑鞠躬:拜托了! 跟著阿姨到藥師殿,他非常虔誠跪拜,嘴里喃喃有詞:請您、一定保佑一中蘇綿,您千萬別弄錯,是G市一中,學號:…… “求什么?如愿摸省政法大分線數?”王蘊問他。他:“這事,由我不由天。” 蘇綿聽著,看著,歪了歪腦袋,怔茫茫跑神。 用齋飯前,她攔住一小師父,學著人家雙手合什敬禮:“師父,寺里有沒功德主捐建帶【暖】字的亭臺樓閣?” “亭臺樓閣倒沒有,山下,功德主供養了一片叁春暖林,一色兒菩提樹,客堂后面有個溫暖庫房,山上冷,這功德主每年夏天就給師父們張羅供養冬衣,僧衣存放那兒,外面來結夏的師父,離開時,都能領件冬衣帶走,功德主慈悲,功德無量,阿彌陀佛。” 生于最冷的冬天,取名溫暖,他年年給本寺、外寺來結夏的師父供養冬衣…… 真有心吶。 他為她捐建山亭、修繕五觀堂香積廚,不是唯一份!她不是第一、更不是唯一! 她不妒忌那個應該已分手了的女人,她在意小溫暖仿佛他“白月光”女兒?誰也替代不了吧?——活人怎么跟死人爭最愛? 小師父帶她四處逛,在地藏閣,她看到長案上落款陽上人為【溫涼】的最碩大黃色超度牌,確實如她在酒吧聽到的打賭八卦那樣,寫著超度【歷代祖先、冤親債主、墮胎嬰靈】,只有極細心定睛看去,才能發現后面綴著行小字:超度墮胎亡嬰 溫暖。 從地藏閣出來,她謝過師父,林潤跑來推她去用齋;幾個義工小跑向藥師殿,據說下午臨時增加誦經、拜懺法事,遠望,大殿門口,大師父旁邊卷著個小鬏、高高頎頎的不是溫涼是誰? “咱們下山,我不吃齋飯,我要吃rou、吃魚。”此刻,她不想在這遇見他。 下了纜車,突降秋雨,涼涼寒寒,直沁心肺。阿姨和她擠在便利店前等阿彬開車過來,王蘊和林潤跟個大雪柜共享一把太陽傘。 林潤一半身子在傘外,王蘊濕暖暖胸部擠貼他手臂,襯衣濕薄,他駝著腰背,很抓狂,青春期一點即暴,和他主觀意愿沒多大關系。 “不要駝背,這習慣不好。”王學委同學還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糾正他的壞習慣,他駝得更厲害,額角點點濕意,不是雨水,是急汗。 他整個人挪出傘外,淋雨冷靜。 王蘊拽扯他袖角,“你淋著雨了,進來一點。” 他:……,聲音全啞了,“你別理我!把外套穿上,”干脆把傘全讓給王蘊和雪柜,站在傘沿下背3.1415…… “好心沒好報!我不冷。”王蘊接了一把雨水,撲向他后頸,手指掃過他通紅耳垂,他生生打了個顫。 蘇綿全程高清旁觀,她甚至發現林潤痛苦駝背的秘密,盡管心情不佳,嘴角還是噙起笑。 …… 直到叁天后深夜,溫涼才回來,她正在書桌前刷數學題冊。 轉頭看著一臉疲憊,胡須拉渣的溫涼,她更堅定心路轉變,她從無端妒忌那個無辜小溫暖,繼而覺得溫涼太可憐了。 “爸爸不在這幾天,綿綿乖了?主動喊康復師回來,又開始學習了?”溫涼在她跟前蹲下,輕撫她發尾說。 她不動聲色避開他的手…… —————— 交代另一條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