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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302節(jié)

    打個三年五載,讓國家分裂上幾十個月變得滿目瘡痍……當?shù)つ堇蚪z自己的統(tǒng)治搖搖欲墜,她絕對比誰都想殺小伊耿,才不可能神神秘秘地來和他商量“怎么處置我這位侄兒”。

    雖然心里犯著嘀咕,艾格面上卻是一副知心好友的溫和表情。他認真嚴肅地緩緩點頭,朝滾過來的皮球輕輕踢了一腳。

    “陛下自己的想法呢?”

    “別打馬虎眼。”丹妮莉絲有些不快地嗔怪,“我就是理不清想法,才來征求你意見的!”

    “明白了。”艾格表示懷疑,但若女王真心問,他自不可能客氣,“陛下能問出這個問題,想必已經(jīng)清楚:小伊耿若不死,會是您統(tǒng)治穩(wěn)定性的巨大威脅,他隨時會被自身的谷欠望、別有心人之人的蠱惑cao控,再次做出傻事。”他情真意切地嘆息一聲,“很遺憾我沒能在戰(zhàn)場上將其痛快擊殺,讓陛下陷入兩難境地。所以現(xiàn)在我必須問一句,您到底是怕?lián)稀畯s親者’的惡名,還是真對此人心懷仁慈和親情?如果是前者,在下愿為陛下臟這個手,而如果是后者……”

    他沒有說下去,并皺眉做出了為難不已的表情。

    丹妮莉絲也嘆息一聲,連帶著并肩而行的腳步都慢了下來。

    艾格沒再把皮球踢回來讓她滿意,但依舊沒能領會到自己的意圖,卻又讓她有些煩躁。

    “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加入教會皈依七……紅神,或披上黑衣成為守夜人,總之從此永久放棄繼承順位,不就沒必要死了?”

    女王沒有回答問題,艾格卻依舊得到了答案:丹妮莉絲并不是怕“弒親者”的名聲,而是怕真的弒殺了自己的最后一個親人。

    (正牌的伊耿·坦格利安被我忽悠了在長城守望呢,眼下這個冒牌貨是怎么回事,鬼知道!)

    這句心里話卻是不能說,因為他沒有證據(jù)。

    艾格暗暗地深吸口氣,喉頭上下滾動。

    擁有多重身份有時候會帶來一些奇妙的困擾,比如自己此刻正面對的情況。

    他得經(jīng)過一番試探和裝傻,才能搞明白丹妮莉絲在找的是“哪個自己”。

    而現(xiàn)在,最糟糕的情況出現(xiàn)了。

    女王今夜把他從帳篷里喊出來談話……

    并不是在與【頭號支持者】或【女王之手】商討如何處置敵方首腦;

    而是來向【守夜人總司令】申請——對她犯上作亂的侄兒進行正攵氵臺庇護的。

    若只有后一個身份,面對女王親開玉口,他肯定不假思索,當即答應甚至親自去張羅、cao辦、甚至接人,就像當初對詹姆一樣。

    但他現(xiàn)在不僅是守夜人的領袖,更是“贈地—北方系”的勢力利益代言人,和王國的二把手!

    丹妮莉絲想到的皈依宗教和披上黑衣這兩個辦法,理論上確實可行,但她忽略或故意無視了的事實是:宗教和榮譽這兩個緊箍咒的效力,實際上來源于內(nèi)心道德、世俗眼光和高一層權力者威懾這三合一。

    而這三者中,前兩個東西其實虛無縹緲,只有兜底的最后一個可靠且堅實。

    簡單點解釋就是:通常情況下,當一個皈依宗教或披上黑衣的人決定反悔并背棄誓言,即使他自己內(nèi)心并不以此為恥,亦不懼世人的流言蜚語,更高層的統(tǒng)治者比如國王也會為了統(tǒng)治秩序的穩(wěn)固而出手,對這種破壞公序良俗的背誓行為進行追究和懲處。

    顯而易見,一旦這種限制套在王位的潛在繼承人頭上……或者換一種說法:背誓的好處可能就是王位——最高權力的本身時,其約束力就會淡薄到幾近于無了。

    因為收益和代價完全不成正比,掌握了王位甚至還能改編或創(chuàng)造歷史來洗白過往!

    黑衣能讓伊蒙·坦格利安這樣的人安心披一輩子,原因只有他真的不想當國王這一條!

    小伊耿有沒有伊蒙學士那樣的覺悟和佛系,艾格根本沒把握,也不可能去賭。

    首相的沉默讓丹妮莉絲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她當然不是真意識不到自己的提議有多么幼稚可笑,只能緊張而急切地給它打上補丁:“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對外宣稱伊耿·坦格利安已經(jīng)戰(zhàn)死,私下里則對他進行放逐,并勒令他改名換姓從此不得再踏上維斯特洛的土地——”

    “陛下。”艾格打斷了丹妮莉絲的絮絮叨叨,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無奈和反對,“您的——包括我在內(nèi)——的大部分追隨者,都是打著‘擁護真龍王朝正統(tǒng)’的旗幟起兵作戰(zhàn)的,您若在此戰(zhàn)后饒那偽王一條性命,無異于向全世界宣告這是一場溫情脈脈的家庭內(nèi)斗,是在為小伊耿的血脈真實性做官方背書!這,對得起在為您平叛過程中死去的將士們嗎?大家本來還搞不準那伊耿到底是真是假,可您來這一出后,無論他是披著白袍紅袍還是黑衣,甚至是被遠遠放逐到了維斯特洛之外去,都將永遠是王朝血脈法理上的潛在有力繼承人之一!”

    艾格沒有把臺詞全說明白——這一點,對他而言無論是于公:身為首相考慮到國家的穩(wěn)定;還是于私:作為一方勢力的代表考慮到自身和背后集團的利益,都是絕不可能接受的。

    對,絕不!

    小伊耿的坦格利安姓氏,對女王本人而言是心軟的緣由;但對除女王以外的任何人而言,都恰恰是他必須得死的原因!

    ……

    丹妮莉絲有些失望。

    艾格的反應合情合理,自己也早就料到他會反對……但,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到真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底里的一點柔軟得不到身邊任何人的支持和贊同,即使是這位被自己視為知己和同志、一直得她另眼相看的男人也不能例外時,強烈的無助、失落和委屈還是難以遏制地冒了出來。

    緊隨著一串負面情緒的,是一股從骨子里冒出來的逆反。

    她感覺深埋在體內(nèi)的真龍之怒被點燃了。

    這可能是自己所崇敬兄長的兒子,自己在世的最后一位同姓血親!

    那些很明顯的正確建議和妙計,甚至批評,她當然會耐心聽完并虛心接受,可——如何處置疑似自己侄兒的偽王這件事,焉有清晰的是非對錯之分?

    他骨子里流淌著的又不是你們的血,你們當然不心疼!

    兩條龍被安置在距離營地正中百米遠的一片空地上,周遭的河灣軍營帳早已被拆卸一空,女王和她的首相并行散步至此并短暫駐足時,它們正埋頭啃食著丹妮莉絲派人投食的牛羊,感應到艾格身上的真龍氣息,才帶著好奇地抬起頭來。

    “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艾格。”在露天的龍舍前丹妮莉絲略微梗起脖子,掩蓋住語氣中的委屈和哽咽,“但如果你實在出于理智堅持反對,我也只好以女王的名義在此對你下令,必須生擒伊耿·坦格利安,將他的命運交由我來審判和裁決!”

    一股熟悉的不悅感頓時纏繞上艾格的心頭,他費了好幾秒才想明白這熟悉感從何而來:在原來的世界里,每當女友無理取鬧時,他肚子里就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惱火。然而,惱火歸惱火,在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只要男人還不想分手,多半還是會強壓下不快,去捧著哄著的。

    為了自己的利益,小伊耿必須得死。

    別說他大概率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沒用。

    耶穌也留不住他,我說的!

    艾格殺意已決,卻在這時候想起了另一件穿越前遇到的麻煩事。

    曾經(jīng)有一位鄰居,裝修堅持不按合法時間進行,無數(shù)次大清早將樓上樓下的鄰里從夢中吵醒。好言相勸無用,多番爭吵、投訴甚至報警后也只是稍加收斂,最后惡人有惡報,不僅玻璃叫人打碎,車胎也被放氣……

    事情到這里還算大快人心,然而接下來此人卻一口咬定做這些事的就是艾格(因他為噪音此事上門交涉次數(shù)最多),大吵大鬧要他認錯賠償,雖然最后因無證據(jù)而不了了之,依然成功惡心困擾了他許久。

    這件事不大,但那位隱藏在暗中始終沒有暴露的“真兇”卻讓艾格領悟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下定決心要采取敵意行為,那最好除了實際行動以外不要說任何多余的話,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以艾格現(xiàn)如今的勢力和在陣營內(nèi)部的地位,他大可以堅持己見、直言犯諫,和丹妮莉絲爭辯甚至大吵一通。

    但那樣做的話,最后成功說服女王使她退讓還好,萬一沒有,女王一意孤行,她完全可以憑借上下級身份強行叫停對小伊耿的追擊,換上服從命令的親信部隊來完成戰(zhàn)爭毫無難度的下半部分……那接下來,無論自己用什么巧妙手段讓小伊耿“意外身亡”,女王都會懷疑到他頭上來。

    而看丹妮莉絲表情僵硬語氣變化的模樣,艾格對說服她還真的沒有底氣。

    他可絲毫不敢忘記:自己面前的是一位高貴、聰慧、美麗,卻有瘋王基因的潛在精神病患。

    一番心路歷程后,艾格拿定了主意。

    “陛下。”他用堅定但充滿不甘的聲調(diào)嘆了口氣,“理智和責任感,讓我不得不保留反對意見。但同時,我亦清晰地記得:在臨冬城時是您割腕放血解了我中的劇毒。我這條命都是陛下的,為您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您正在做一個危險且錯誤的決定,但如果您已經(jīng)充分想清了其中的利害,最終依然決定承擔這么做的后果,接受這么做的風險……那么,我愿意自始至終站在陛下身后,陪伴并為您分憂解難,與您一起對抗任何艱難險阻和敵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

    天!

    這也太暖了。

    丹妮莉絲被這番忽然的態(tài)度轉變弄得猝不及防。

    她是強悍且鐵血的龍女王,但依舊是一個女人,而對女人而言,還有什么比偶爾的任性胡來能被自己信賴的男人接納縱容來得更讓人舒心的呢?

    更別提,這份柔情還來自一個以更甚她的強硬無情而著稱的守夜人漢子了!

    說謝謝?不合身份,也太見外了。

    毫無表示甚至覺得理所當然?那她也沒那么蠢。

    自己只是救過艾格一次命,而且還是在幾乎無風險的情況下。

    但他為自己做的,卻已經(jīng)遠遠超過對等、達到了讓她無以為報的程度了!

    春日的夜風依然冰涼,但小女王的臉上卻莫名地發(fā)熱起來,吸了下不知為何濕潤起來的鼻子,她竟像遭遇表白的純情少女似,一時間反倒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感受到母親的心態(tài)變化,離二人較近的綠龍雷哥舒展長長的脖子將腦袋湊近,一邊用鼻息吹拂丹妮的臉,一邊再次側眼打量艾格,試圖搞明白他身上為何會有那種莫名的強大氣息。

    丹妮莉絲抬起無處安放的手撓撓雷哥的鼻子,卻依舊無法緩解腦中空白不知道說什么是好的尷尬,想到二龍對艾格莫名的親近和友善態(tài)度,才猛然有了主意。

    “艾格,你有沒有想過騎龍?”

    ……

    第694章 吹灰之力

    意外收獲。

    艾格一通渣氣十足的表忠心,最初的出發(fā)點很單純:既然結局注定,與其爭吵還不如刷刷女王的好感度……對日后無論是辦事還是辦人,都有好處。

    誰想,似乎是因為太缺愛加上對話就發(fā)生在龍舍旁的原因,女王竟當場表示:他應當去試一試騎上綠龍!

    言下之意,只要他能坐得上去,雷哥從此就是他的坐騎。

    拿一條龍作為賞賜!

    哪怕自覺已經(jīng)為女王做了夠多,但如此另類卻沉重的獎勵依舊出乎了艾格的預料。

    一條龍價值幾何?

    經(jīng)濟上,誰也說不準,畢竟在冰火世界的可知歷史里,沒有明碼標價買賣成年巨龍的確切記載。

    但對應到軍事上,卻有現(xiàn)成的可參考事例,就擺在艾格眼前:

    在今日白天的大決戰(zhàn)中,河灣軍正是因為女王和龍遲遲未現(xiàn)身,才大著膽子將本該布置在陣后待命的獵龍弩推到前頭來——這一cao作其實引起了成串的連鎖反應:因為獵龍弩的對地射擊給了女王軍的西線步兵極大壓力,艾格不得不立即投入二線三個方陣的兵力進行支援,同時調(diào)度一半炮兵對其進行壓制打擊。這兩項應對確實在短時間內(nèi)化解了壓力,但前一條命令讓他在最后一波的水面來襲中幾乎無兵可用,后一條則使得西征軍其它兩線的火力壓制明顯不足,總之……讓一場原本十拿九穩(wěn)的戰(zhàn)役變得險象環(huán)生。

    可以想象,若是一開始就有兩條龍——不,哪怕只有一條——在戰(zhàn)場上空盤旋……即使它們和女王都因畏懼獵龍弩的威脅不俯沖參戰(zhàn),也不計己方所受鼓舞和敵方承受的心理壓力,也至少可以肯定:河灣軍的“防空部隊”絕不敢貿(mào)然轉入對地作戰(zhàn)。而這也就意味著:龍至少能牽制住敵方十幾臺大殺器的輸出以及數(shù)以百計的精銳cao弩工兵,進而讓西征軍的地面作戰(zhàn)變得輕松有序,一如最初設想地展開,毫無懸念地節(jié)節(jié)勝利,直到結局分曉。

    這么一合計,粗糙但大方向明確的推論就出來了。

    兩條龍,在戰(zhàn)場上至少相當于三個方陣六千精兵的武裝力量,這個數(shù)字還可能隨著在投入時機、方式上的正確選擇和精妙指揮,進一步膨脹……上不封頂!

    此外,如果艾格沒記錯,丹妮莉絲可是將三條龍都當作孩子來看待的。

    這也就意味著,在“允許他人嘗試騎龍”這一決定里,龍本身價值如何、能頂幾個師,還不是最有討論意義的話題。更核心或者說更值得在意之處,在于這種允許甚至是鼓勵本身——其所代表的情感上的微妙變化:丹妮莉絲在心里,已經(jīng)將艾格的地位和重要程度,擺到“龍兒子”們之上了。

    有這樣一個良好的基礎,繼騎龍之后,騎龍騎士多半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在丹妮莉絲贊許和欣慰的目光中、一眾侍衛(wèi)以及圍觀士兵們倒吸冷氣的驚訝注視下,艾格也抬起一手,與女王一左一右對稱相映地同樣放到了雷哥湊在他們面前的鼻子上。

    直接觸碰讓真龍之威以生物電流的形式瞬間傳遞到綠龍的腦殼內(nèi),雷哥就像吃了大口芥末似渾身一個激靈。然后,和上次在最后壁爐城外相逢時有些類似的場面再次上演:在渾身抖完一抖后,它彎曲膝蓋、俯下肩膀、放低脖頸,下巴在清脆咔嚓聲里壓壞了西征軍士兵在龍舍周邊用木條搭建起的、名義上用來圍住巨龍實則是為阻攔蠢貨作死的圍欄,又一次做出了那個任何物種、任何文化都能一眼就看明白含義的肢體語言:六體投地,趴了下來!

    丹妮莉絲意外地揚了揚眉毛。

    和艾格不同,她可是第一次看見雷哥做出這副乖順服帖的模樣——這個姿勢看似羞恥,其實和卓耿在她要上下龍背部時做出的體態(tài)十分相似,少有的不同就是:黑龍在俯低身子的時候,可不會把整條尾巴都貼在地上。

    連她這個“親媽”要騎龍的時候,卓耿都沒這么乖!

    “既然陛下有所指示,我自當遵從。”

    這是君王的賞賜,沒有道理推辭。艾格可不知道丹妮莉絲心里正泛出一絲酸意,他微笑著說了句漂亮話,毫不扭捏地一邊依舊用手撫著綠龍熱氣騰騰的體表,一邊邁開步子,跨過已經(jīng)被破壞的圍欄,向著巨大有翼蜥蜴的“肩膀”處走去。

    不遠處外的黑龍重重地噴吐鼻息,四周飲酒吃rou的士兵們也被動靜吸引來注意力,很快,龍舍邊便圍上了一層薄薄的吃瓜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