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264節
搭設浮橋?這守夜人腦筋真是忒多! 瓊恩·克林頓心中略微一沉,并未慌亂:“命令攻城營向河岸移動,架設遠程武器,阻撓敵方建橋!” 一條條情報被送進帳篷,一道道軍令又被隨后帶出,并由士兵們冒著頭頂不斷飛過的炮彈前去迅速執行。 南軍的戰略目標里包括君臨城,屯駐如此之久自然準備好了攻城設備,然而它們的射程——即使是最大射程也全然無法與火炮相比,待到一大幫士兵哼哧哼哧地將各種弩炮、投石器推到河岸邊,才射了沒幾回,剛剛打傷幾條沒載人的小船,便迎來了密集的炮彈還擊:先前它們停放在木墻后的大營內時尚且無法判斷其準確位置,可一被弄到河岸邊來,頓時便暴露在觀察員的視野中、火炮的有效射程內了! 轟隆隆的又一輪炮響后,南軍狼狽地丟下幾具尸體和若干臺損毀的設備,倉皇地撤離了河岸。 意識到射程上的巨大劣勢后,克林頓又想到了手中擁有的更強裝備:獵龍弩。 這種武器雖然是為對付丹妮莉絲的龍而準備,但畢竟只是在普通床弩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升級而成,只要將朝向放平,完全可以用于對付地面目標——而關鍵點在于:用上了這個時代已知的所有優質工藝和材料、零件的它們,最大射程,也是遠超其它普通武器的。 幾十臺攻城設備加幾十架獵龍弩,分散擺放,層層布設,絕對足以在數量上徹底壓過北岸,頂著射程不足、威力也遠遜的劣勢強行對射! 然而,正在克林頓糾結于是否要冒險之時,他們“期待”了許久的兩條魔龍卻終于現身——在獵龍弩完全夠不著的數百米高空盤旋了幾圈后,落入了對岸的產業園中! 雖未降落噴吐火焰,但龍的入場還是徹底打消了克林頓挪獵龍弩作他用的盤算。 “首相大人,形勢比人強,沒必要再硬撐下去,請下令撤退吧!” 梅斯·提利爾公爵大為心疼地開口勸說,攻城營的設備和人員都來自河灣,他自然rou痛,當上國王岳父的當天就向首相指手畫腳雖有些不妥,但他已經給過克林頓伯爵證明能力的機會,而事實就是,他對付不了那個守夜人。 “提利爾大人,請勿急躁,就算要撤離,也得在弄清多恩軍立場,確保后路安全并商談出妥善策略之后才能行動,貿然后撤,必然會演化成潰敗!前往南面的斥候送回消息了嗎?” “多恩軍并未離開營地,斥候在接近他們大營時遭到了驅逐!” 算好消息嗎? 不一定,若是多恩人趁著炮響一涌而來發起攻擊,那雙方反倒可以明確敵對關系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憑借營地的守方優勢,兵力遠勝敵方的河灣軍,就算不能大勝,也不可能大敗。 就和女王的兩條龍在頭頂盤旋一圈后落入了產業園內一樣,最要命的就是這種中間狀態。 一時松口氣后,更大的壓力卻冒了上來。 這兩件事是巧合,還是敵人在緩慢收緊絞索的施壓之舉? “我明白首相大人在擔心什么。”瑪格麗突然發聲,她作為女子,本無資格參與作戰會議,但現在既然在這屋里,危急關頭,自然要將自己所想也說出來:“死守大營,我們還可以憑借深溝高壘和大量架設好的獵龍弩對抗來犯之敵和天上的魔龍,一旦撤退,在曠野中遭受敵軍和魔龍的夾擊,必敗無疑。但克林頓大人,您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艾格他臨戰才開始連接小船準備浮橋,不是因為事先沒想到,而是他根本沒打算第一時間發起進攻?他真實的計劃,就是這樣一直用那火藥武器轟擊,轟到我們的士氣徹底崩潰為止?以我對艾格此人的了解,他絕不會放著自己的優勢不用而和敵人講規則和道理,他恐怕就是在打這主意!” 一眾貴族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其中有不少旗幟鮮明地支持起王后的意見,原本態度堅決的克林頓這下也遲疑地沉默下來:瑪格麗的話其實揭開了他的真實想法——在內心深處,他是覺得自己今天的對手年輕氣盛,必然會仗著有新式武器的優勢全軍出擊尋求決戰的。 若猜對,那固守大營頂著炮火接戰自然是最優選項,但若是猜錯,對方就是像個卑鄙的無賴般只打炮不出兵,一直拖到己方士氣被消磨殆盡才動手,那南方聯軍將要面對的就會是一場浩劫! “如果艾格打算要趁亂來襲,此刻多半河都已經渡了一半了。”瑪格麗不再對克林頓說話,而是轉向自己的丈夫——年輕的伊耿國王,“陛下,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要么就是立刻撤退,要么就是永遠不撤,死扛到底,請您做定奪!” …… 第600章 黑水河畔(下) 放下手中做工精良價值不菲的密爾透鏡,黃金團現任團長——“無家可歸的”哈利·斯崔克蘭嘆了口氣,呼出的熱汽在冰涼的空氣中迅速化作一團白霧。 這聲嘆息里包含了兩股情緒。 一是贊嘆。 不僅贊嘆河對面正在岸邊集結的那支黑色兵團軍容之盛士氣之旺,也贊嘆那位傳說中守夜人總司令的指揮。 斯崔克蘭一直以為老格里芬……不,瓊恩·克林頓或者說首相大人,已經是個穩如老狗的家伙,誰想如今居然還碰上了個更難纏的:贈地軍已經在黑水河畔整隊完畢了一個多小時了,浮橋也早已搭設完畢,卻偏偏就是在冷風中站等,不發起渡河作戰。 他知道敵人在等什么:身后的聯軍大營內,河灣地諸侯的部隊正冒著炮火整理糧草輜重,慌而不亂地進行著大撤退。 對面指揮官一定是知道:若渡河得太早,很有可能就要面對數萬尚未撤退的河灣地大軍,一旦遭遇反撲,很容易翻車。所以,他們要等己方撤走大半,跑得只剩下殿后部隊——也就是自己的黃金團后,才從容不迫地開始渡河,來對付孤立無援的自己。 二就是極端不爽了。 想到這里斯崔克蘭就來氣:在他看來,面對那種會轟響的詭異新武器,聯軍就該痛痛快快地扔下軍營全軍撤退才是,五萬建制完整、兵種齊全的大軍抱團在一起轉移,再借那艾格·威斯特或多恩人幾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敢死追不放。 就算不想把物資留給敵人,也大可以一把火燒掉嘛! 可那幫貪得無厭的河灣貴族,逃跑居然還舍不得身外物,竟想除了營地的哨塔圍墻外一點不留地把家當全帶走,連一片帳篷布最好都不留。 輜重不僅會拖慢撤離的速度,還需要消耗大量兵力護衛,影響整支軍隊的陣型和戰斗力。在這種情況下,對面贈地軍指揮官若不下令嘗試追擊一番,他都覺得說不過去了。 而為避免腹背受敵一潰千里的極端情況發生、保護大部隊攜物資的轉移,就一定得留殿后部隊。 于是,小格里芬,不……伊耿國王親自下令,將這項艱巨而重要的任務交給了黃金團。 就這樣,曾經叱咤厄索斯的最強傭兵團,千里迢迢從狹海對岸乘船而來,就淪落到了替一幫蠢貴族們護屁股的境地! 扌喿他……不,他們媽的! 罵歸罵,但斯崔克蘭也知道,伊耿做出如此安排倒不是對黃金團有什么意見想借機削弱他們,而是單純因為:撤退命令就是他下達,若是指派河灣地軍隊留下殿后,不僅有“保存自己,消耗盟友”的嫌疑,河灣地內部也必然要為“到底哪家或哪幾家的部隊留下殿后”爭吵討論一番。 為避免引起內部糾紛或浪費太多時間進行作戰規劃,伊耿國王只好讓“自己人”——也就是黃金團吃點虧了。 …… 回到戰場上來。 光瞧河對岸贈地軍整隊的架勢,斯崔克蘭就看得出這是一支精銳之師;哪怕隔著整條黑水河,都仿佛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殺氣。 如果說先前他還對守夜人擊退異鬼拯救了七國的傳聞抱懷疑態度,但現在直面領會這支黑衣軍團的氣勢之后,他是終于信服了。 這么一支既兇悍又裝備強大武器的軍隊,能擊退死人大軍,乃至殺穿北境河間來到黑水河畔,完全在情理之中。 若在平原曠野相遇,斯崔克蘭通常是不愿和這樣一支恐怖的軍隊交手的——雖然黃金團人數比贈地軍多,單兵素質也不差,但他們是傭兵,而傭兵,是不會打沒好處的戰爭的。 和實力相當的強勁對手迎頭相碰,打個頭破血流,縱然險勝,可在獲得美名之余,但又有多少人能活下來享受勝利的果實呢? 打個極端的比方:整編是一萬人的黃金團,在一番血戰后死傷九千多,剩下那幾百殘兵敗將,敢去……有本事能向雇主去討要死去那九千多人的陣亡撫恤金嗎? 碰上好心點的雇主,大概還會給剩下的人發一筆遣散費,黑心點的,默默把來要賬的人處理掉然后賴賬也不是沒可能,諸自由貿易城堡黑暗而混亂的歷史上,可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 敗仗可以吃,損失可以有,但絕不能打得連要賬的本錢都丟掉,這就是哈利·斯崔克蘭管理黃金團的邏輯和哲學。 他指揮傭兵團,若遇強敵,往往會“苦戰”一番后撤退;而若是與其它并無血仇的傭兵團碰到,那就更簡單了——雙方坐下來喝喝酒比比軍力,誰強誰弱心里有數后,便“血戰”一番造出些聲勢后,弱的一方主動敗退便是。 既交差又保住了軍團的命脈,何樂而不為。 小的傭兵團當然不能這么做,很快就會名聲敗壞到接不著生意,但黃金團就行。因為他們是頂尖的傭兵團,只有大型的多斯拉克卡拉薩和成規模的無垢者軍團才能將他們逼退,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自覺“敗退”的都會是對面一方。 雇主來找傭兵團,不就是為了打勝仗?誰會神經兮兮地要求傭兵團一定要有多少戰績或將對面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這種奇怪的要求哈利·斯崔克蘭不是沒遇到過,加錢嘛,只要錢到位,什么都好說! 確實,在這套行事邏輯下,哈利·斯崔克蘭在暗地里被稱為“黃金團有史以來最懦弱的團長”,軍團這十年來的聲譽也確實比往昔略有下降,但它依舊處在食物鏈頂端,且發展得越來越好了,這難道不也是一種成績!? …… 通常來講,斯崔克蘭不會接“殿后掩護大部隊撤退”這種糟糕而危險的任務,尤其面對的還是河對岸這種有龍有炮的強軍。但今天,盡管滿腹牢sao,他還是親至前線,在河對岸贈地炮兵視野外的地方隱蔽地觀察戰局,并進行細致到每個百人隊的指揮。 盡職盡責,但不是因為忠心耿耿,而是因為無路可退。 黃金團已經投入太多。 萬余軍團精銳戰士,在風暴頻繁的秋季渡海來到維斯特洛,途中就損失、走散了兩千多,在隨后漫長而混亂的風暴地輾轉作戰中又傷亡了三千上下,雖然后來經過挑選征召素質優秀的本地人補充了些許,如今也不過剩下六千多人。 他已經在這場豪賭里耗掉了一半籌碼,如果今日因為對伊耿國王的一道命令就與之決裂,那前期的投入就全都打水漂了。 而之所以做出這種完全不符合他謹慎性格的豪邁站隊,是因為這場戰爭的預期收益要遠超以往。 哈利·斯崔克蘭外號“無家可歸”,可不是指他沒地方住(實際上他個人財產不少,在好幾個自由貿易城邦都小有資產),而是因為:他祖上曾經是維斯特洛的貴族之一,只是因為支持黑火叛亂失敗,才被剝奪了爵位領地,流亡到了維斯特洛之外。 盡管平日里總是樂呵呵地夸耀自家“四代盡忠于黃金團”,但那只是無可奈何下的苦中作樂罷了。 天殺的,當一個傭兵有什么好得意的? 傭兵收入豐厚、傭兵無拘無束、傭兵自由浪漫……沒錯,但傭兵也不得善終。 曾經斯崔克蘭以為當自己死后顱骨也會被煮去血rou鍍上黃金被后來人掛在長矛頂端充當軍旗,但兩年多前,潘托斯的伊利里歐那死胖子卻提供了另一條截然不同的出路——支持伊耿·坦格利安的復辟。 一旦事成,斯崔克蘭家族便將重新得回封地,他也將從一個流浪傭兵變回維斯特洛的一員,從此徹底擺脫“無家可歸”的名號,成為有家可歸的——哈利·斯崔克蘭伯爵! 當傭兵打一場勝仗,最多就是得一袋黃金;而從龍謀國,得手后卻能變成世襲貴族! 他將能在屬于自己的城堡內、侍女和仆人們的侍奉下舒舒服服地度完余生,在燒著壁爐的溫暖領主房間內、鋪著天鵝絨的豪華大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氣,死后埋葬在莊園后的家族墓地里,受子孫后代的瞻仰和祭拜祈禱! 而這些,對于已經厭煩了五湖四海到處奔波,不是在戰斗就是在奔赴戰斗的路上的刀頭舔血生活的他而言,實在是比多么豐厚傭兵合約都要更有誘惑力! …… 一陣悠長凄厲的號聲將哈利·斯崔克蘭從對未來的美好暢想中喚回現實,不需要再舉起透鏡他也立刻意識到,對岸的贈地軍開始渡河了! …… 第601章 金與黑(上) 在大部分時間里,水深流急的黑水河上都是沒法搭浮橋的,但在眼下的凜冬時節,上游支流被大片封凍導致水位和流速都大幅下降,通常難以實現的cao作便化為了可能。 三艘中型船只先拉起了橫跨黑水河的繩索,以這三條繩索為基礎,大量從附近征集而來、臨時趕工造成的小舟乃至綁上了氣囊的簡易木筏再一條接一條地連接起來,彼此間用拉緊的繩索保持合適間距,再或釘或綁上木板,最終構成僅能供一至兩人通過的細窄橋面。待橋體大致形成之后,再在自由船的幫助下在河中央拋一個鐵錨拉扯住橋身中段以作固定,防止整橋隨著水流左右擺動而影響穩定性。 三座橫跨黑水河的浮橋彼此間隔二三十米,一起構建出了個不到百米寬的渡河陣地。 看得出贈地軍為此做了不少準備工作,浮橋的搭建進行得相當有序……在整個搭設過程中,黃金團也曾派人上前進行過阻撓,然而始終有幾條載滿了弓手的船只在旁對工兵進行掩護,只要軍團傭兵一在灘頭河床出現,便會立刻遭到大片箭矢的點名照顧。 黃金團也有弓手部隊,但斯崔克蘭并不敢將他們派上前去對射——河灣攻城營的下場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將部隊送上灘頭,便會立刻引來那種詭異鐵球武器的轟擊。 權衡一番,他干脆放棄了派人送死,而是任由三座浮橋成形。 與其阻止對方過河,還不如待敵人過河到一半時再來波沖鋒將他們趕進水里,不僅徹底挫敗對方的渡河追擊意圖,匯報上去說不得還能算一次大捷。 斯崔克蘭雖然是財務官而非戰士出身,但畢竟當了多年的傭兵團團長,“半渡而擊”這種基本的軍事常識,他還是能理解的。 …… 回蕩在空氣中的渡河號聲漸漸消散,與此同時,先前一直不斷作響的轟隆聲也消失不見。斯崔克蘭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對岸正好在此刻把火藥和炮彈都用完了,對方多半是將那種武器重新裝填后,對準了自己所在方向的灘頭,準備在阻擊部隊從河堤后冒出的瞬間再次發威。 那種新武器的射程雖遠,卻只能威脅到密集陣型,斯崔克蘭已經想好了應對方法:分散,分批。 無論等待還是沖鋒時,各個百人隊都彼此間保持距離,從多個方向攻擊對方的渡河先鋒,只要在沖鋒路上不受太大傷亡,待到殺成一團成膠著狀態,那種鐵球是絕不可能敵我不分地轟擊渡河灘頭的。 在無數雙河堤后探出的眼睛注視下,那支在冷風中整隊完畢肅立了一小時的黑衣軍團終于動了起來,在指揮官的吵嚷和手舞足蹈下分成了三列縱隊,有序地小跑上了三座浮橋。 即使戰斗前奏已響,贈地軍的指揮還是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穩。 為了防止同時過橋的人太多給簡易浮橋造成太多壓力,避免士兵間互相推搡導致混亂和落水情況的發生,贈地軍放棄了同時通行兩排人員而是只讓單列士兵過橋。不過,此舉在提高安全性的同時,也犧牲了小半的通行速度,給防守方提供了更多反應的余地和更大的攻擊時間窗口。 好極了,斯崔克蘭心中暗道,重新拿起透鏡,向正在渡河的贈地軍望去,打算觀察一下對方的裝備人員配置,好在接下來迎戰中做到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