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掰彎我 第24節
周辭白根本不敢去看顧寄青,連忙低下頭,遞過藥:“那個,你吃一點就去睡一覺吧,我今天不出去,你要是有不舒服就叫我。” “嗯,好,謝謝。” 顧寄青雖然不愛麻煩別人,但從小到大身體的確算不上好,一感冒就會發燒,而且時常燒得迷迷糊糊,分不清時間地點和人物,就和晚上睡覺時經常陷入夢魘一樣。 也不是沒看過醫生,但醫生說是因為心理問題,不算嚴重,主要還是要靠自己慢慢調節。 可是這么多年了,他也沒能調整過來。 所以宿舍如果有人能陪著,就再好不過了,他起碼能覺得安心許多。 大抵是感冒藥里加了安睡的成分,顧寄青渾渾噩噩地很快就睡了過去。 夢里覺得自己像是還在和周辭白一起給小白洗澡,只是洗著洗著,小白就變成了一只小小的臟兮兮的薩摩,周辭白也變成了一個還沒有褪去嬰兒肥的小男生。 小男生眼睛很亮很亮,睫毛很長很長,給小薩摩洗澡的時候會很認真地抿著唇角,命令小薩摩不許亂動。 他覺得小男生很可愛,想問小男生叫什么名字,可是小男生的老師來了,他就只能匆匆走了。 顧寄青只依稀聽到一個“zhou”的音節。 是名還是姓,他都不知道,后來也再也沒有在學校見過那個小男生。 只有那只小薩摩在他的懇求下,被大哥留了下來,養在顧家,取了名字叫粥粥,也成了他后來在顧家唯一的陪伴。 顧寄青夢著夢著,腦袋越來越昏沉,身體也越來越冷,他感覺像是回到了初三那年南霧流感最嚴重的時候。 他和大哥一起生病發了燒。 家里所有人都急壞了。 他當時很難受,很想要mama陪,可是他知道mama一定在照顧大哥,所有人一定都在照顧大哥。 所以他只能緊緊抱著粥粥,感受著毛茸茸的大狗忠誠又安心的陪伴,去汲取那唯一一份只屬于他的溫暖。 粥粥一向很乖,可是今天卻總是亂蹭,弄得他臉上有些癢。 顧寄青覺得太累了,也沒力氣阻止,只能啞著嗓子,吃力地叫了聲“粥粥”。 正站在床邊用掌心試探著他額頭溫度的周辭白身形瞬間一頓。 顧寄青是在叫他的名字? 可是這種時候叫的不應該都是自己最信任最親近的人的名字嗎。 自己怎么會是…… 艸! 想起顧寄青昨天晚上對自己說的那些感謝的話,周辭白立馬心跳又快了起來,連忙打算收回手。 然而手指卻被顧寄青一把抓住了。 一向冷靜溫和得像是永遠不會有情緒起伏的顧寄青,竟然難得的用一種小孩和小狗說話般的不滿語氣嘟噥道:“不要動。” 周辭白頓時一動不敢動。 他只能任由自己的右手被顧寄青抱住,再看著對方用臉頰親昵地蹭著自己的手掌,感受著guntang光滑的肌膚像羽毛劃過自己的掌心,緊緊攥著左手,拼命告訴自己,叫名字不一定意味著顧寄青就真的喜歡自己。 可能是做了噩夢。 也可能夢到了白天的事。 還有可能只是意識模糊地想叫自己幫忙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 周辭白假裝說服自己,努力克制情緒,強行平復紊亂的心跳,保持極度理智的表情,準備非常冷靜地抽出手,開口叫顧寄青起床吃藥。 然而手將將一動,顧寄青就又啞著嗓子,低聲開了口:“粥粥,不要動好不好,只只喜歡你,只只只有你了,你讓我抱一抱好不好。” 原本清冷慵懶的嗓音因為低低的喑啞,裹上了一種淺淡的試圖努力隱藏卻最終失敗了的柔軟和委屈。 而那句帶著委屈和無奈傷感的“只只喜歡你,只只只有你了”,仿佛一粒從天而降的巨大的隕石,不帶任何征兆地重重砸向了周辭白的心臟。 以至于他心臟深處某個本就搖搖欲墜的角落,直接徹底塌陷,甚至連帶著所有理智和思維細胞都一起分崩離析,只剩下滿腦子帶著轟鳴的六個字。 顧寄青,喜歡他。 第17章 即使這樣的猜想已經在心底盤桓過無數次,但是當周辭白真的親耳聽見顧寄青說出來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心情還是震動到無以復加。 顧寄青怎么會喜歡他? 他們明明認識才沒有多久。 而且他相信顧寄青第一次走錯床時說的對他沒想法,應該是真的沒想法。 所以難道就是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喜歡上的? 可是這大半個月他明明什么也沒做。 除了那兩次看不慣有惡人欺負顧寄青以外。 那難道就是因為這兩次出手相助? 想到自己第一次從賀敞之手下幫了顧寄青的那晚,顧寄青打電話說到周周時,那種落寞里帶了些慰藉的神色。 再想到自己第二次從李望手下幫了顧寄青時,顧寄青認真地看著自己,說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保護他時那種平靜溫柔的眼神。 然后想到大哥簡略地向他提起過的顧寄青作為被顧夫人二婚時帶進顧家的遺腹子,這些年日子可能并不太好過的事實, 最后想到顧寄青剛才那摻雜著委屈和傷感的一句“只只只有你了”。 周辭白手指驟然一緊。 只有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保護偏愛過的人,才會把一些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行為牢牢記在心里,珍之重之。 就像在他被排擠的那兩個月的插班生涯里,對唯一一個向他釋放善意的女神怦然心動并念念不忘一樣。 可是自己做的事情和那時候的女神比起來明明不值一提。 而且自己還經常會板著臉說一些很兇的話。 甚至還誤解過顧寄青。 所以這人以前過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周辭白想到這里,一時竟然忘記去想顧寄青喜歡他對他來說會是件多反感多困擾的事情,只是看著自己掌心上那想漂亮精致卻蒼白脆弱的臉,心里泛起一種異樣的難受。 他甚至想伸手把顧寄青因為難受而微蹙起來的眉頭輕輕撫平。 他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然后顧寄青睜開了眼。 顧寄青枕著周辭白的右手,看著他剛剛觸碰到自己眉間的右手,茫然地眨了下眼。 周辭白:“……” 艸! 他是瘋了嗎?! 他是一個直男,顧寄青現在喜歡他,他不應該馬上想著避嫌嗎,怎么還動上手了?! 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和行為有多荒唐的那一刻,周辭白飛快地收回自己的手,強作冷靜地扔出一句“我摸了一下,你好像有點發燒,我去買藥”,就隨手抄起一件外套,飛快奪門而出。 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短短半個月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次這一幕的顧寄青:“……” 看來周辭白是真的很恐同了。 他不喜歡給別人帶來麻煩的感覺,于是往被窩里縮了縮,決定和周辭白的距離保持得更遠一些。 然后門就再次被打開。 周辭白站在門口,有些不自在地問道:“那個,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顧寄青輕聲道:“不用麻……” 咕—— “煩”字沒說完,他的肚子就應景地小聲叫了一下。 “……” 短暫而尷尬的沉默。 周辭白:“糖醋小排骨可以嘛?” 顧寄青:“謝謝。” 應完,周辭白就出了門。 顧寄青則重新懶懨懨地縮回了被窩,并且決定等到病好了,再和周辭白保持距離。 反正周辭白脾氣這么好,應該也不會生他的氣。 顧寄青并沒有發現自己難得的小小的自私和縱容,只是裹緊被子,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而周辭白在買完藥后才意識到現在是下午三點,早就過了午飯的時間又還沒到晚飯的時間,食堂沒什么像樣的飯菜,點外賣的話他又怕顧寄青生著病,覺得油膩不爽口。 于是看見教育超市的冰凍柜里還有一小節肋排時,他忍了忍,沒忍住,連帶著一盒雞蛋和一把上海青,一起帶回了宿舍。 反正他是一定會和顧寄青說清楚然后徹底保持距離的,那也不差他生病的這一兩天。 不然如果被爺爺知道他放著一個無依無靠的病號不管,肯定會一拐杖捶死自己。 周辭白覺得自己的理由非常正當且充足,然后面無表情地挽起袖子,支起了鍋。 清大作為一個非常人性化的學校,紫荊公寓每層樓都配備了一個生活區域,除了洗衣機桌椅這些,還有微波爐電磁爐這些東西,以便學生自己解決伙食問題。 大一開學的時候,路平就興致勃勃地買了一套鍋具,說煮火鍋用。 后來火鍋沒煮多少次,倒是周辭白經常用來改善一下伙食。 他雖然家境好,但小時候跟著爺爺在部隊長大,被要求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所以洗衣做飯一點都不含糊。 看到教育超市剩下的小肋排不到一斤,根本撐不起做一道菜,就想著給顧寄青做碗糖醋小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