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掰彎我 第2節
“但這次不一樣!”路平嗓門都高了八度,“這次可是顧寄青!直男殺手顧寄青!” 周辭白依舊無動于衷。 路平急了:“那數學系的賀敞之你總認識吧?就理學院籃球隊的那個?” “認識,怎么了。” 周辭白隨手刷開門禁。 路平連忙道:“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本來之前有女朋友,都快訂婚了,結果就因為和顧寄青同宿舍一年多,硬是被掰彎了,現在手也分了,柜也出了,前段時間當眾給顧寄青表白還被拒了!你就說他慘不慘!” 路平說得心急如焚,火燒火燎,生怕不能引起周辭白的高度重視。 周辭白卻只是一臉冷漠:“也沒多慘。” 路平:“?!這還不慘?!” “作為一個有女朋友的人,不知道約束自己的感情,屬于自作自受。”周辭白向來看不起這種對待感情不能從一而終的渣男。 路平卻忍不住替賀敞之辯白道:“那也不能這么說,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且長成顧寄青那樣,還住一個宿舍,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再多撩幾下,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呀!” “有女朋友的人還能被掰彎,怎么看都不正常。”周辭白絲毫沒有被說服。 路平簡直要被他的直男腦袋急死了:“你別不信!就大一迎新晚會,你有事沒去那次,顧寄青上臺表演了,真的美得跟個天仙似的,我一個直男看了心臟都砰砰跳,賀敞之一個有女朋友的人都能著了他的道,你一個純情處男再不防患于未然,什么時候被他吃了都不知道!” 路平直接急出了三連單押。 周辭白卻依舊面無表情。 他今天先是被一個不認識的大一學弟堵著表白,然后又親耳聽到有人說掰彎自己,現在還被路平拉著說個沒完,心情難免有些不悅, 而且他不歧視同性戀,但是極度排斥任何試圖和他有非常態接觸的同性,甚至只要想一想,就會產生控制不住的厭惡和反感。 所以覺得路平這種擔心純屬多余。 再說一個男人再天仙能天仙到哪兒去。 周辭白回憶了一下自己在校車站瞥到的那一眼,雖然沒看到對方的臉,但印象里除了身材清瘦細長些,皮膚白得過頭些,手指修長好看些,下巴精致尖巧些,聲音慵懶溫柔些,毫無特別之處,根本沒有路平說得那么夸張。 于是在宿舍門前停下,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語氣帶了些冷淡不耐:“放心,我筆直,掰不彎,也沒覺得他有多……” 好看。 周辭白話沒說完,生生頓住。 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掛在門后的一有些眼熟的及踝白色面包服隨之應聲落地。 浴室門正好也被推開,身形單薄的青年從里面走出,只松松穿了一件襯衣,沾了水汽,略微貼身,平直凹陷的鎖骨顯得愈發支棱清晰。 下擺卻空空蕩蕩,腰身徹底藏于其中,裸露在外的雙腿纖長得沒有一絲贅余,連帶著過于瘦削的腳踝,整個人看上去薄得厲害。 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完全掌控,然后再在蒼白脆弱的肌膚上留下經久難消的紅。 而對方抬眸朝他看來時,恰有水珠從額發滴落,攢在睫梢,浸濕眉目,暈開眼角那粒殷紅的朱砂痣,是薄寒月光般的清絕。 所有一切都和周辭白記憶深處那個畫面完美重疊。 以至于他的大腦驟然觸礁,短暫拋錨,只剩下胸腔內海浪翻涌,風卷呼嘯,一聲一聲,重鼓捶捶。 直到電話那頭路平扯著嗓子喊了句“人呢”,周辭白才猛然回神。 然后瞬間意識到自己剛才都想了些什么,腦子里立馬像是炸完了全北京所有煙花廠,瘋狂的噼里啪啦之后,只剩下一片劇烈轟鳴的空白。 只來得及憑借本能“砰”地一聲重重帶上房門,然后緊緊握著門把,感受著自己猛烈發燙的耳根和瘋狂起伏的心跳,想。 果然,也沒有多好看。 第2章 宿舍 的確沒有多好看。 自己之所以會出現剛才那種反應,只是因為對方的眼睛和眼角那粒紅痣和他記憶中的那人太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所以才一時恍了神。 只要清楚地意識到對方是個男人,還是說過掰彎自己言論的男人,這種事情就不可能再發生。 周辭白非常篤定。 然后門就從里面被拉開。 顧寄青松松裹了件外套站在門后,眼角微揚,淚痣明晃。 周辭白:“……” “啪”的一下,手抖掛了電話。 · 好在重新而至的鈴聲很快把周辭白的理智拉了回來。 “不是,老四,我跟你說著顧寄青呢,你突然掛我電話是怎么個情況?!”路平質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嘹亮,且穿透力十足。 而周辭白理智回籠后,表情也終于訊速恢復鎮定,看著面前極度疑似顧寄青的人,語氣帶上意有所指的冷淡:“沒怎么,就是宿舍有其他人。” “其他人?” 路平愣了一下。 他們宿舍一共四個人,老大出國留學了,他和陳紀在外面旅游,只剩下周辭白因為籃球賽訓練的原因留了下來,除此之外哪里來的其他人。 不對,等等。 “我想起來了!”路平一拍腦袋,“我去,差點忘了,前幾天阿姨來提過一嘴,說有個數學系的要搬到我們宿舍來,但是當時我和陳紀正打團呢,沒注意,后來忙著準備出去玩,就忘告訴你了!” 周辭白瞬間黑下了臉。 路平對此卻一無所知,語氣甚至還興奮了起來:“怎么?你見到新室友了?已經搬過來了?人怎么樣?高不高?帥不帥?會不會打游戲?叫什么名字?” 自從其中一個舍友出國后,紫荊公寓1號樓314就常年陷入了吃雞三缺一的狀態,因此路平異常激動,聲音大得方圓三米全能聽見。 而周辭白只是黑著臉,一言不發。 倒是一直安靜聽著他們對話的顧寄青緩悠悠地扔出七個字:“會打游戲,顧寄青。” “?” 即使隔著無限電波,顧寄青也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愣了一下。 短暫的沉寂。 “老四,剛誰在說話,他在說什么,他說的那個名字是我以為的那個名字?是我幻聽了,還是我理解錯意思了?”路平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已經有些呆傻。 周辭白冷漠開口:“字面意思,理解就行。” “……” 漫長的沉默。 “哎呀,我在海邊信號不好,聽不見你們說話,掛了,啪——” 果斷又清脆的結束聲,然后就是無限的忙音。 周辭白:“……” 他覺得路平可以直接就海埋了。 而顧寄青看著周辭白越來越黑的臉,才發現原來之前在校車站遇上的男生就是周辭白,難怪當時會是那樣的反應。 恐同遇上天然彎,的確不太方便。 不過事已至此,覺得不方便也晚了。 顧寄青自己倒是無所謂,主要怕新室友誤會,于是抬頭看向周辭白,語氣溫和地解釋道:“之前在校車站說的話是因為一些特殊情況,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但并沒有那樣的意思,希望你別在意。” 他說得客氣有禮。 周辭白的臉色卻并沒有好看到哪里去。 清大的宿舍管理制度一向嚴格,無論是申請退宿還是換宿,都有明確的規章流程,一旦辦完手續,就不可能再由著個人意志隨意改變,他在意也沒用。 所以他要和一個gay,一個說過要掰彎自己的gay,一個說過要掰彎自己自己還覺得他和女神很像的gay,住在同一個宿舍,朝夕相處,共同生活,已經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從小形成的家教和修養又讓他沒法當場撒潑打滾不接受,于是就只能強摁著煩躁,冷著臉,不算愉快地垂眸看著顧寄青。 顧寄青也就抬著眼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赤裸而直接的對峙,像是意味不明的宣戰。 顧寄青甚至做好了周辭白直接拎著他的東西丟下樓去的準備。 然后周辭白就伸手徹底推開了門,面無表情地從他身旁路過,徑直走入,停到空床前,抬手搬下了一堆讓顧寄青分外頭疼的重物,轉身上了陽臺。 顧寄青側回身,微揚了下眉梢。 他倒是沒想過對方會是這種反應。 周辭白本身五官生得鋒利深邃,是讓人難以親近的高冷長相,但是這一板臉,一搬東西,一轉身間,眉眼間無意流露出的那股不開心,竟像孩子般的生悶氣。 而即使是在生悶氣,也依舊迫于修養或天性使然,讓他不得不去做自己覺得應該做的正確的事情,像個紳士世家培養出來的有點脾氣卻已經很乖的小孩。 很乖。 想不到自己不久之前還用充滿攻擊性的頂級top來形容這人,現在就用上了很乖,顧寄青微勾了下唇。 然后重新轉回身,準備關門,卻正好看到了門背后貼著的[宿舍大事紀備忘錄]。 第三行明晃晃寫著:2021年12月31日,周小白19歲生日。 “原來是弟弟。” 難怪這么乖。 顧寄青輕點了下頭。 其實再正常不過的語氣,但他聲線偏淺,又裹著南方軟調的慵懶,一聲“弟弟”在唇齒間打了轉,就莫名變得黏稠起來。 本來好好搬著東西的周辭白手上突然一滑,然后很快穩住,板著臉,恢復冷酷:“沒差多少,不用叫弟弟。” 小孩子都不喜歡被說年紀小。 可以理解。 顧寄青又點了點頭:“行,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