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煜喋喋不休，說個沒完，顧云嬌也算看透了。

    只要她不走，蕭楚煜怕是能拉著她一直說，只怕天黑了，他還有要交代的事，那得到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啊？

    也不由著蕭楚煜嘀咕，顧云嬌很快就離開了書房。

    她回了青云閣。

    簡單的裝扮了一下，她就帶著清露、清風兩個人，隨著宮中來的福澤公公，一起進了宮……

    第425章 從不曾怨

    御書房。

    顧云嬌來的時候，皇上大約才見過朝臣。

    不知道都商量了什么事，皇上臉色挺差的，濃郁的疲憊感縈繞周身，給人一種老態龍鐘的感覺。

    這比上一世，顧云嬌乍見皇上的時候，給人的老態還要濃些。

    顧云嬌也能理解。

    如今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變了，很多狀況，也來的比上一世更早。

    時司鉞剛回京，就忙的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更何況是皇上早知道京中變故，他勞心勞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顧云嬌緩步上前，“民女顧云嬌，參見皇上。”

    規規矩矩的宮廷禮儀，優雅大氣，半點都不比京中世家大族調教出來的貴女差。

    皇上瞧了一眼，不禁微微勾唇。

    蕭楚煜眼光倒是不錯。

    商戶之女有如何，那只是一重背景。而很多事情，是光看背景，看不出來的。

    心里想著，皇上緩緩開口，“免禮吧。”

    “謝皇上。”顧云嬌不卑不亢。

    那種大氣，并不需要刻意去表現，卻能在舉手投足之間，展露的清晰。

    皇上倒是滿意。

    看著一眼身邊伺候的福澤，皇上給他使了個眼色，福澤會意，忙去搬了個繡墩過來，放到顧云嬌身邊。

    皇上看向顧云嬌，“坐吧，省得站久了，老三嫌朕欺負你。”

    “皇上說笑了，不過，王爺確實對民女很好。”

    “他啊，是個情種。”

    說這話的時候，皇上的臉上，帶著一股淺淺的笑，像是得意，又像是寵溺。

    那是上輩子，顧云嬌隨著蕭楚塵一起見皇上的時候，所不曾見過的。

    有對比，才能更明了。

    皇上對蕭楚煜的憐愛和看重，真的比對其他皇子要多。

    顧云嬌心里想著，就聽到皇上繼續，“早些年的時候，朕和他母妃，本也有過一段情。若不牽扯前朝權勢，說不準，我們也會成為一對神仙眷侶，可惜后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想回到當初，過些簡單的小日子，已然成了奢望。

    老三怨朕，也因為怨，他才更不想步朕的后塵，他看上了你，就會對你好，不會變心，這是一定的。”

    皇上娓娓道來，語氣平靜。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見，可瞧著顧云嬌，他倒是能沉下心來，仿佛多年的老友一樣，絮絮叨叨的念叨過往。

    那種自然的流露，連他自己也詫異。

    也許是愛屋及烏。

    也許是顧云嬌的身上，就有這么一種讓人寧靜清寧的特質。

    顧云嬌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聽著他的話，顧云嬌輕聲開口，“王爺的確是個重情的人，皇上與王爺母妃的過往，也可能的確對他造成了一些影響，但我想，他心里應該從沒怨過皇上。”

    “哦？”

    皇上挑眉，看著顧云嬌，眼神里帶著兩分興致。

    “替他說好話？”

    “并不是，”顧云嬌搖搖頭，絲毫不隱瞞，“皇上本就器重王爺，他的好，皇上比民女更明白，皇上早已經了然的事，民女再說，也沒有意義。民女之所以說，王爺從不怨皇上，也只是心中所感罷了。”

    “那你細說說。”

    “王爺從不怨皇上，因為高處不勝寒，身在皇家，皇上的不得已，王爺心知肚明。既身有所感，按就能感同身受。王爺是個直性子的人，他敢想敢為，敢作敢當。

    若是他真的糾結于過去，于皇上不滿，那他待皇上，必然只是君臣。

    可是，從跟王爺的聊天里，我能感受到濃郁的父子之情，拋開君國天下，皇上在王爺心里，更傾向于一個普通的父親。

    這個父親可以偉岸，可以強勢，可以霸氣，可以手眼通天，無所不能。

    可是，這個父親也從來不缺對孩子的親近。這是民女從王爺身上感受得到的，所以民女說，王爺從不曾怨皇上。”

    顧云嬌的話，說的很慢。

    可每一個字，都出奇的認真，出奇的誠懇。

    這些話，是皇上所沒聽過的。

    父親……

    他身下皇子眾多，可是，對于父親這個角色，他其實挺陌生的。

    現在，顧云嬌說，她能從蕭楚煜的言辭之中，聽出他對父親的親近……不得不說，這些話，說進了皇上的心坎里，讓他聽了心中熨帖。

    皇上看著顧云嬌，眼神里不禁更多了些許贊賞的光芒。

    “不愧是老三看重的人，這一席話，說的讓朕心里高興。”

    “民女不是哄皇上開心，才這么說的，民女說這些，是因為民女確實這么想，確實這么感受到了。

    其實，王爺心里也很清楚這一切，只不過，王爺也好，皇上也好，都習慣于把事情藏在心里，而不是宣之于口。”

    高處不勝寒。

    蕭楚煜的戰王之位，讓他清冷孤傲，難以交心。

    皇上的那把龍椅，更讓他如此。

    這樣的兩個人，坐在這樣的位置上，他們不得不將自己的心思和想法禁錮起來，留一些獨屬于自己的秘密。

    那份柔軟和溫情，越少暴露，就會越安全。

    這他們都明白。

    顧云嬌的話，皇上都聽到了，他的眼睛不自覺的微微泛紅，可他臉上，卻全都是笑。

    那一瞬間，顧云嬌覺得，皇上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像是愁云驟散了似的。

    “挺好的，”皇上看著顧云嬌，輕輕的感慨來一句，老半天，他才繼續，“你此次進宮，他可擔心？”

    “擔心。”

    沒有虛與委蛇，也沒有虛假的客套，顧云嬌回應的直接。

    這反應，倒是讓皇上一愣。

    從王孫貴族，到寒門學子，從謙謙君子，到狡詐歹人，這半輩子，皇上見過的人不少，魚龍混雜，什么樣的他都見過。

    那些攝于他的皇權，而虛與委蛇，刻意討好的，皇上也見的多了。

    顧云嬌說話好聽，卻又不故意討好……

    倒是難的。

    顧云嬌敢于說真話，這更難得。

    看著顧云嬌，皇上疑惑的眼神里，多了點詫異，當然更多的，是欣賞。

    顧云嬌也不瞞著皇上什么。

    左右都是瞞不住的事情，說出來，更坦誠。

    看著皇上，顧云嬌輕輕繼續，“對于皇上，自然沒什么可擔心的，就算皇上對民女不滿意，覺得民女配不上王爺，可是依照皇上的性子和氣度，定不會為難民女。只不過，這宮中除了皇上，總還是有其他人的。”

    其他人……這三個字，顧云嬌說的很慢，卻意味深長。

    皇上懂。

    皇上沒開口，只聽顧云嬌淡淡的繼續……

    第426章 看她能擺多大的譜？

    “這世上，從來強者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心胸寬廣，視之則是仰慕，心胸狹隘，視之則是障礙。

    王爺那等人，仰慕的人多，視他為眼中釘，恨不能將他一腳踹開，以掃平障礙的，也不在少數。

    民女是隨著王爺一起進京的。

    王爺自然會擔心，因為他樹敵，而讓民女遭難。

    所以，民女進宮的時候，王爺就安排了隨行的侍女，她們都有點拳腳功夫。

    王爺還說，見了皇上之后，可以誰傳召都不再見，直接回戰王府。他甚至還把身上的玉牌給了民女，就怕民女吃虧呢。”

    聲音輕柔的說著蕭楚煜的安排，顧云嬌眉眼溫柔。

    皇上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也知道，蕭楚煜做的，可能遠不止如此。

    看著顧云嬌，皇上開口，“既然他那么擔心，他為何不陪著你進宮？”

    “他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