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五十九) 熱搜第一的詞條:‘參賽選手周吟作品疑似抄襲!’ 評委那邊還忙著處理此事,讓她先等結果,比賽也暫停延期了。相比評委,那些謾罵就顯得不夠善良了。周吟又一次成為了網友關注的話題,她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她以為她能承受的。可她卻看見那些可笑的人揮著所謂正義的旗幟,在真相未大白時對她進行無下限的攻擊謾罵。 那一刻,周吟特他媽委屈。 事情發酵得很快,各大媒體都在關注此事周吟的作品被指抄襲大神Bluish,設計界炸開鍋,紛紛討伐周吟,她的評論區徹底淪陷。他們的話語如此不堪下流,給她編造莫須有的謠言,他們幻想自己是正義的騎士揮著寶劍為偶像討回公道,卻從未關心過她是否真的做了。沒有任何人愿意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說句話,骯臟的人無法看透純凈的心,無法和她共情,他們對她妄加猜測肆意評判時,就不會想到她或許是無辜的人。 他們或許知道事情真相并非如此,但他們僅僅是想將高傲的她拉入泥潭,他們恨透了她平日那清高不染塵俗的模樣,他們招搖地揮著利刃要磨平她的爪牙,要將她同化將它馴服成乖乖小綿羊。可他們忘了,咬人的獅子最會裝得無辜。 她被推到風口浪尖抹上天大罪名,任由世人百般嘲諷。 光從周吟交出的最終設計稿來看,的確是和Bluish前幾年的作品十分相似。她明白了,自己被誣陷了。設計稿是她前前后后修改數次才定下來的,她怎會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她交上去的稿子和Bluish的半點扯不上干系,是有人偷偷將她的稿子調換了。 真好笑,現在最大的嫌疑大概就是那幾位選手了吧?周吟不想亂猜測,可她想不出來還會有誰這樣害她。 簡淮川得知此事后,連夜趕回了上海。他給周吟打了幾個電話,卻都沒接聽。他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不會好過,可他想告訴他一切都有他在。 “寶貝,我知道你最近出了點事,但是你能先出來見見我嗎?我和你一起承擔。” 周吟沒回他,她現在只想安靜待一會,沒那心思回消息。她低頭刷著仍然掛在第一位的熱搜,一邊往公司外邊走。她清楚感受到周圍人尖銳的目光正從頭到尾打量著她,卻只是笑笑沒多說。周吟扶著門走了幾步路,她沒抬頭,直到那群狂熱粉絲將她圍堵才發現異樣。 他們指著她就罵:“就是你,就是你敢抄襲Bluish大神!” “你真不要臉!快點退賽吧!” “比賽不需要你這樣的抄襲小人!” 周吟咬了咬唇,無法抑制內心怒火,沖他們大喊:“我沒有抄襲!是他們誣陷我!監控還在查呢,到時候真相大白,你們等著看吧。” “誰知道你是不是瞎編啊,如果到時候沒有證據出來的話你是不是要向他Bluish道歉?” “好,如果真的證明是我抄襲,那么我道歉。”她轉過身從他們面前繞開,徑直往前邊的路走。 天空倏然下起連綿不斷的小雨,細密的雨珠滴滴墜落,在臺階上打出少許漂亮的水花。繾綣的晚風吹入心扉,攜來一場盛夏的饋贈。 周吟四處走走停停,最終走到臺階處蹲下,決定留在這等雨停。她抱著雙膝,眼神空空的。她不知這場雨何時能停,也不知對她的造謠攻擊何時能停。周吟哪有過這么委屈的時候,她捫心自問從來沒有做過愧對設計的事,憑什么她要承受那些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她根本什么錯都沒有。 (六十) 周吟蹲的那片區域并不能很好地遮雨,她雙腿、發絲、手臂仍然被雨水眷顧,慷慨地賜了她一身濕透的衣物。她沒有抬頭,她就想靜靜地待會,被雨淋會也沒事。 但她不知為何,雨忽然停了,不再往她的膝蓋開出漩渦。周吟揉著被雨淋濕的眼,模糊地睜眼抬頭,瞧見天空半片藍卻被一塊掃興的黑所遮蓋。可她挪到黑色部分時,卻發現那是把傘。 站在她眼前的男子挺直著身,他單手撐傘走近兩步,半蹲下來將傘遮住兩人。他身上那件紫色的真絲襯衫被雨打濕,雨珠滲到他的皮膚,渾身黏膩。他褲腿上沾了些泥土的污漬,似乎是跑得太急才沾上的。 周吟抬起頭,映在她眼底的無疑是那張令她朝思暮想牽掛動心的臉。 她沒有露出半分意外的神色,連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但她莫名地就知道那個人一定會是簡淮川,即使當時她還沒有抬頭。周吟沒開口說話,簡淮川擠在她旁邊,也不顧臺階冰涼,直接撐著傘坐在了上面。 “不回消息就是跑到這躲雨啊?嗯?”簡淮川刻意想讓他的語氣聽起來強硬一些,可對她的心疼和溫柔依然偷偷跑了出來,融入話里,被她聽見的是一句滿含寵溺的關心。 “他們都在罵我,沒有人相信我。”她破天荒地第一次在簡淮川面前吐露了心聲,她靠在他的懷里,那么多的委屈好像也沒有很難開口了。 “可我相信你啊。” “你信我有什么用。” “那你在乎他們嗎?” “不在乎。” 簡淮川輕輕握住她的發絲放在手中撫摸,眼帶笑意,“那我呢?” “我……”周吟不知如何回答。 “寶貝,你不要去管那些人說你什么,只要你沒有做我就會幫你,現在我讓人去查監控了,調出來后會還你一個清白。” 周吟低眸,看見簡淮川手腕上有道嶄新的傷疤,還沒結痂,顏色也淺。她疑惑地問:“你手上的傷怎么回事?” “剛才跑得太急,不小心被玻璃刮到了。” “簡淮川,你干嘛總跟在我后邊替我收拾爛攤子,你把自己搞傷了,我會過意不去的。”周吟的話里透著心疼。 “你被人罵我總得站出來幫幫你吧,難道要看你被人罵嗎?”他的話很輕。 “為什么這么幫我?” 簡淮川沒說話,去拉她的手。 “雨停了,走吧。” 周吟垂下頭跟在他身后,獨自站在馬路邊上等他。她最近的精神狀態很糟,昏頭昏腦地丟了魂,靠在墻邊她都能睡過去的。 周吟瞇著眼緊抱雙臂,夜里的涼風凍得刺骨,吹得她身子冷颼颼的。她又挨了雨澆,唇色白得可憐,微張的唇上那點淡紅是僅存的血氣。她停在原地等簡淮川的車,就那么闔著眼站在路邊。忽地,那劇烈而匆忙的聲響貫徹她的耳膜。那車聲太急,急得如同千萬根細針扎進她耳膜,被迫涌入了這段刺耳的噪音。她知道簡淮川的開車方式不是這樣,究竟是誰? 等到周吟再次睜眼時,發現眼前那輛白色轎車正發瘋般地向她的方向狂奔而來,她邁開腿就往前跑。那輛車絲毫不見要停的意思,車主喝了酒,前面那塊玻璃蒙了霧,他看得迷糊不清就往前開。 周吟急得逼出一額頭的細汗,她喘著氣一邊跑,急得把腳給崴了。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拖著她疲憊的身子一步步往前。這么慢的動作怎么可能甩掉那輛飛速駛來的車,那輛車兇猛地追在她身后,似乎想要從她的身上碾壓過去。她被逼得幾乎無路可逃,該怎么辦? 她好心慌。 (六十一) 就在那輛車即將撞上周吟的瞬間,簡淮川迅速趕到擋在她身前,用他的身子竭力將她護住。他將周吟緊緊摟入懷里,使勁拉著她往外跑。周吟驚惶掉淚,她用力去搖簡淮川的身子,流出的淚浸濕他的襯衫,“淮川,淮川,你有沒有事?笨蛋,你干嘛要去擋車啊,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很可能會死啊!” “我沒事,我沒事,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里磕到了?流血了嗎?”簡淮川搖了搖頭,想讓他意識清醒些。他溫笑著輕撫她臉頰,他眼底藏匿的柔情此刻似被點燃的烈火,燒得他眼尾染上緋紅,燒起他心底禁錮已久的那團火。 周吟撲進他懷里,她將簡淮川摟得很緊很緊,似乎怕他逃脫這個懷抱。周吟是個對別人防備心很強的人,可簡淮川卻能一次又一次卸下她的防備。 簡淮川是那么溫柔勇敢的人啊,即使他剛剛面對是生死一線的險境,他卻沒有任何顧慮地沖上前,下意識將她摟在懷里,選擇自己去擋住那輛車。 周吟無法對他再有任何戒心,她眼前的這個人男人甘愿為她赴死,她還有什么可挑剔?還要什么考驗呢?他足以讓她信任了。她要不顧一切地奔向他,奔到他的懷抱哭哭啼啼撒嬌說她好愛他。 周吟拖著綿長的哭腔開口,“簡淮川,笨蛋,笨蛋,你為什么不關心你自己……” “我沒事,真的沒事,阿吟不哭了好不好?” “簡淮川。” “嗯?” “我懷孕了。” “什么?”簡淮川愣住了,他反復咀嚼著這簡單的幾個字,卻不知做出什么回應。難道他前些天認為絕不可能的猜測成了真? “上個月在你家我讓你去給我買藥那天,我才知道的,所以……”周吟的話停頓在此,未說完的話語似乎在等待他。 “所以我覺得,我該跟周小姐求婚,該給你一場盛大婚禮。”簡淮川摟住她的腰,用手刮了刮她鼻尖。 “考慮一下吧。”周吟湊到他懷里笑。 清風拂過吹亂她的發絲,他彎腰去吻她額角,與風相撞。他們對彼此的傷勢太上心,甚至忘了該去懲罰肇事的司機。然而上天并不會眷顧他,新聞播報:男子醉駕后將車摔進河里,當場死亡。 與此同時的陳亦歡,正坐在辦公室內處理文件。 陳知嶼說給她找了個助理,今天來報道。但臨近下班時間,卻遲遲見不到人影。莫非她被放鴿子了? 陳亦歡垂眸拿起筆在合同上簽字,耳邊響起清脆的敲門聲,她頭也沒抬:“進。” “jiejie。” 陳亦歡被熟悉的嗓音驚得抬起頭,她不清楚周凌昕是怎么混進來的,又想起了陳知嶼的話。這是他倆的整蠱游戲嗎? “周凌昕,你怎么進來的。” 周凌昕笑著朝她走來,雙手撐在桌上,“jiejie,我只是想證明給你看,我不是幼稚鬼,所以我想當你的助理,幫你處理公司事務,替你分憂,好嗎?” “別胡鬧了,我找助理又不是一兩天時間的,過了這個假期你就要出國了,到時候我不又得臨時找一個?不過如果你想要實習的話,我們公司還缺個清潔工。”陳亦歡掃過他手腕上的限量款名表,不禁笑了。看來之前真是難為他演戲了,演和他截然不同的人設很難吧? 周凌昕:“……” “沒什么事的話我就繼續忙了,改天見。” 周凌昕用手揉了揉眼睛,裝作要哭的模樣,“jiejie。” 陳亦歡很煩,她根本不想再和周凌昕有任何男女之間的發展,也不想耽誤他,可他還一直糾纏。 “周凌昕,別鬧了好嗎?我不喜歡小孩。” 周凌昕隨口扯了個慌:“沒有讓你喜歡,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在你身邊的機會,如果能在你公司實習過是能拿出來吹的。” 陳亦歡:“……” 以他的家境還需要拿這樣的實習經驗出來吹? “那好,兩個月時間,干不好就給我走人。”陳亦歡嘆了口氣,她知道如果她不松口他是不會走的,只好妥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