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聲道：“阿姨，我可以出去玩兒嗎？”

    林蘇葉：“你看弟弟們都去上學(xué)，你自己玩兒他們多眼饞呀。明天后天他們學(xué)校放假，讓你小叔帶著你們?nèi)游飯@。”

    顧元禎想說冬天去動物園有什么好看的？大部分動物都蔫噠噠的，那還是大興安嶺那種野生森林好，里面有真的老虎、熊、狼……

    他接收到顧元珩的眼神，就乖乖地跟林蘇葉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

    薛明翊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去幫忙和面，顧孟昭和鄭援朝則幫忙剁餡兒。

    十點(diǎn)多，梁劍云和李桂珍帶著禮物到了。

    林蘇葉挽著薛明翊迎上去招呼客人，她小聲道：“你見過梁老嗎？”

    薛明翊：“沒呢。”

    他看到梁劍云的時候招呼一聲，握了握手，卻沒有什么異樣。

    林蘇葉看看他，他沒覺得像？

    李桂珍已經(jīng)熱情地和她招呼，林蘇葉就顧不得想別的，趕緊寒暄。

    李桂珍大包小包收拾了不少禮物，雖然她計較得多，可她也要面子，出門不能掉份兒，該講究的是很講究到位的。

    她半點(diǎn)不見之前緊張?zhí)籼薜臉幼樱驼婧门笥岩话悖蜌庥植皇Щ罱j(luò)，把場面話說得很好聽。

    薛老婆子對她印象不錯，她能陪著公公出門做客，說明很貼心啊。

    她笑道：“上一次見過，邀請你來家里吃飯，你不好意思。”

    李桂珍忙道：“失禮失禮，上一次陶紅櫻找我有點(diǎn)事兒，就先走了。”

    她一邊說話，卻暗中觀察公公和薛老婆子，就瞅著他們是不是有眉來眼去的舉動。

    兩人都已經(jīng)那樣好了，總該有端倪的，保不齊就得談?wù)铝恕?/br>
    她覺得既然事情不能避免，那她不如化被動為主動，畢竟她反對也沒用。

    老太太總歸是要進(jìn)門的，與其她反對也不好使，等著別人戳破這層窗戶紙?zhí)嵊H，不如她主動點(diǎn)賣個人情給公公和老太太，這樣以后他們也會感激她。

    她拿定主意對薛老婆子就更加親熱，讓林蘇葉瞅著有點(diǎn)奇怪。

    顧爸把顧元珩和顧元禎介紹給梁劍云認(rèn)識，又讓顧孟昭陪著他們聊聊。

    李桂珍熱情主動得很，“阿姨、蘇葉meimei，我也是個閑不住的人，我?guī)湍銈冏鲲垺！?/br>
    林蘇葉忙道：“哪能讓客人幫忙呢，大姐你還是去和阿姨說話吧，這里包餃子，挺快的。”

    家里有昨天烀的豬頭，鍋里燉著rou菜，再包多多的餃子，今兒就能吃得非常豐盛。

    梁劍云不想他們忙活，就道：“千萬別麻煩，去食堂打幾個菜就挺好。我平時也這樣吃，不講究的，今兒主要是想來和你們正式見個面，聊一聊。”

    顧媽和梁家都熟，不需要客氣，就邀請梁老，“那一起過來包餃子吧，也熱絡(luò)。”

    顧爸也說好，小嶺不在家，沒人指派他只能搗蒜妮兒，他也可以上桌獻(xiàn)丑，哈哈。

    他們也不在廚房忙活，直接關(guān)著門都在堂屋一起幫忙。

    林蘇葉和薛老婆子少不得要感激梁劍云幫忙，老家終于能通上電。

    梁劍云卻更喜歡聊大軍小嶺，覺得這倆孩子有前途，要好好培養(yǎng)。

    他對眾人道：“這有本事的人呀很多，但是能心懷他人，為老百姓辦事，那就難能可貴。”他夸林蘇葉和薛明翊教育得好。

    林蘇葉笑道：“也沒想孩子將來必須干什么，只要健健康康的，別做壞事兒，一切都隨他們喜歡去。”

    一邊的顧元禎就覺得她言不由衷，你明明逼著小嶺學(xué)習(xí)呢，還說沒想什么。

    大人就是這么虛偽，嘴上說不求孩子多出息，實(shí)際上不許逃學(xué)不許玩這不許玩那，必須學(xué)習(xí)好才行。

    林蘇葉轉(zhuǎn)眼看到顧元禎，就又親切地把他給架上去了，讓他和這些有身份、有思想的長者一起說話。

    哪怕不聊，你也給我乖乖坐一邊聽著。

    給你上個緊箍咒！

    顧元珩和梁劍云很聊得來，顧元珩虛心請教，梁劍云也提攜后輩，說了一些對他未來發(fā)展很有幫助的話。顧元珩原本計劃五爺爺一家不北上，他就早點(diǎn)回京，不過見到梁劍云他打算多留兩天。

    顧元禎瞅著他們，覺得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他們都是高高在上，光芒閃閃的人物，他……

    人生第一次，他竟然生出一絲自卑心。

    這一絲自卑心不是突然來的，而是從林蘇葉那溫柔又帶刺的眼神，從她親切又疏離的態(tài)度，從她不許他碰莎莎開始的。

    他小小年紀(jì)就驕傲自負(fù)，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可林蘇葉的嫌棄卻讓他……不是滋味。

    他有那么差嗎？

    看她對顧孟昭就親切有加，半點(diǎn)不帶刺，是真的好。

    她對顧元珩也很親切，雖然有點(diǎn)客氣，但是也不帶刺。

    怎么獨(dú)獨(dú)對他，就帶著刺兒？

    難道是老古董跟她通過氣兒？

    不能啊，老古董又不認(rèn)識她。

    他原以為這么多人忙活，也不差他一個，他溜出去也不會被注意到的。

    結(jié)果他剛要腳底抹油，就聽見林蘇葉對顧孟昭道：“孟昭，你帶元禎一起搟皮兒。”末了還得繼續(xù)夸顧元禎，“這孩子咋長得這么好看呢，和元珩有兩分相似，是隨爹？”

    她這么一問，大家的視線就落在顧元禎和顧元珩的臉上。

    顧元禎：“……”

    顧元珩卻從容自在，他給大家講一下家里人，他們倆其實(shí)都有點(diǎn)隨爺爺。

    顧孟昭看顧元禎呆站在那里，就教他搟皮兒。

    顧元禎是個聰明的，動手能力強(qiáng)，一學(xué)就會，搟得提溜圓。

    學(xué)會了他還特意把搟好的皮兒放到林蘇葉面前，他嘴上不說，卻暗搓搓地觀察她，看她有什么表情。

    林蘇葉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微微挑眉，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恰好對上顧元禎偷摸打量她的眼神。

    他在等著她夸？

    林蘇葉就笑起來，“元禎是剛學(xué)會搟皮嗎？搟得真好，和大軍一樣好。”

    這一招她是跟著林婉晴學(xué)的，林婉晴在夢里很會這樣打壓大軍，總是一邊夸大軍，一邊用他給胡衛(wèi)東墊腳。

    當(dāng)然林蘇葉不是為了用顧元禎給大軍當(dāng)墊腳石，大軍很優(yōu)秀不需要別人墊腳，她就是想用大軍打擊一下顧元禎，讓他別驕傲自負(fù)。

    你都十五歲了，會搟皮兒有啥了不起的？我兒子八歲就很會呢，搟得還比你好！

    你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整天想當(dāng)什么社會大哥，喜歡那種快意恩仇的日子，不把別人的真心當(dāng)回事，你算個啥東西？

    在我這里，是虎你也給我貓著。

    她就想讓顧元禎不舒服，讓他感覺她的敵意，這樣他以后就會討厭她、討厭她的家人，主動離她家人遠(yuǎn)遠(yuǎn)的。

    顧元禎剛升起來的一點(diǎn)驕傲，又被她打壓下去，就默默地?fù){皮兒，搟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好。

    薛老婆子夸道：“這孩子真能干，先前兒還不會呢，這會兒就搟得這樣好。”

    顧元禎難得謙虛了一句，“奶奶，我都十五歲了。”

    在首都的那些桀驁不馴，這會兒就長出了一絲細(xì)細(xì)的順毛，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委屈。

    薛老婆子夸他：“十五歲也很厲害，你第一次學(xué)嘛。”她和顧爸顧媽也熟了，日常也互相開玩笑，“你瞅瞅你五爺爺和奶奶，現(xiàn)在還不會呢。”

    顧爸：“真的，搟皮太難了，真是可方可棱就是不容易圓。”

    晌午，大軍小嶺和莎莎回家。

    看到梁劍云在，孩子們都高興，熱烈歡迎他。

    小嶺掏出一沓子信，“梁爺爺，瞅瞅，都是我老家同學(xué)寫的感謝信，他們可感激您啦。”

    梁劍云哈哈笑道：“這事兒的，主要是你們的功勞，我就跟著遞個話兒。”

    他讓小嶺和大軍給大家念念。

    大軍不愛念，就塞給莎莎。

    莎莎便站到凳子上去展開趙秀芬的信，開始大聲給大家讀信。

    趙秀芬寫了開頭，后面孩子們一人一句，王鐵順寫了三句。小學(xué)生文筆有些不通順，趙秀芬也沒給修改，就原樣寄過來，展示的是同學(xué)們的真誠。

    大軍小嶺再一次受到了表揚(yáng)。

    梁劍云夸完了又對孩子們道：“你們吶也不要有壓力，這事兒是你們想做的，不是別人逼著你們做的。哪怕幫助別人也是自己愿意的，量力而為，不能被人綁架。”

    有些人做好事兒原本是舉手之勞，但是被人架上一定的高度以后就身不由己，你做什么別人都會指指點(diǎn)點(diǎn)拿道德標(biāo)尺來衡量你，你不做別人就覺得你為什么不去做？你做了不符合別人標(biāo)準(zhǔn)的事兒就會被指責(zé)謾罵做得不對。

    他希望孩子們提前了解這些，免得遇到此類事件會被傷害。

    莎莎瞪圓了眼睛，“綁架！”

    她就被綁架過！

    顧媽摸摸她的頭，給她解釋什么叫道德綁架。

    莎莎松口氣，還好還好。

    大軍想了想，“我們要寫一封信表示這不是我們的功勞，不應(yīng)該感謝我們，應(yīng)該感謝黨和政府。是黨和政府的政策給大家?guī)砹藢?shí)惠和便利。”

    梁劍云鼓掌：“這孩子看得通透，就是這樣。”

    顧元珩看著大軍，很是驚訝，這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應(yīng)該有的眼光？

    他突然興奮起來，覺得可以和大軍多聊聊，培養(yǎng)一下這個孩子的政治敏銳度。

    小嶺瞅著顧元禎居然老老實(shí)實(shí)在家里搟皮兒，他驚訝得很，悄悄給顧元禎使眼色。

    顧元禎一臉的生無可戀，你以為我不想出去？有你媽在這里跟個大蜘蛛精似的給我織網(wǎng)，我出得去嗎？

    小嶺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對顧元禎道：“葛峰今兒還問你，他們想和你一起玩兒。”

    自己不逃學(xué)，但是顧元禎又不上學(xué)，出去玩兒可以吧？

    顧元禎下意識就瞅了林蘇葉一眼。

    她明明在廚房那邊和薛明翊說話呢，這會兒居然就扭頭回來看他。

    她是蝙蝠精嗎？裝了雷達(dá)一直在探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