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隔云端 第64節(jié)
那金瀾呢?金瀾面容平靜,別人拋過話來,他就不冷不熱地應(yīng)兩句,不見熟絡(luò),但也挑不出錯。 仿佛早就被千錘百煉過了。 而且還能心不跳手不抖地給洛緯秋夾菜。 兩人從外表上來看或許沒有什么明顯的年齡差距,但洛緯秋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金瀾比他大五歲。比他更像一個得體的成年人。 “多吃點(diǎn),這個味道還可以。” “學(xué)長,我……”洛緯秋壓低聲音。 “怎么了?不舒服嗎?” 洛緯秋搖搖頭:“沒事。” 有人倒酒,金瀾喝了兩杯;想給洛緯秋也倒,金瀾攔住了。 金瀾笑了笑,對桌上其他人說:“我弟弟喝不了酒,我出去給他買瓶飲料。” “哎,叫服務(wù)員不就行了。” 金瀾已經(jīng)起身了:“那前臺就兩步路,我順便買包煙。” 洛緯秋下意識地想抓住他袖子,想讓他別走,但撲了個空。 他一走,目光就全部聚集到洛緯秋身上了。 有人給洛緯秋倒了酒:“現(xiàn)在哪個男人不會喝酒。沒事,你偷偷喝,不告訴你哥。” 有人質(zhì)疑金瀾的說辭:“不過,你們真是兄弟嗎?不是親的吧,沒聽過金瀾有兄弟啊。” 有人探究他們的關(guān)系:“該不會,那類人說的哥哥弟弟,就是指……哎我說,你們是那種關(guān)系嗎?” ………… 洛緯秋應(yīng)對不來。如果是其他的場合,他可能直接翻臉走人。可今天,他不能任性。 金瀾比他矮,比他瘦,卻比他成熟得多,甚至在這種時候,是金瀾為他遮掩著,遮掩他的手足無措。 不能給學(xué)長丟臉,他這樣想。 洛緯秋希望金瀾快些回來。 金瀾其實(shí)已經(jīng)回來了,門沒關(guān)緊,一條門縫,洛緯秋的迷茫與無助他都看在眼里。洛緯秋每皺一次眉,他心上就多一條血痕。洛緯秋說不上話時,他便覺得喘不過氣。 但他還是安靜地看了好幾分鐘。 這幾分鐘里他又想起佟楚說的話,他搬出洛淼,直言自己一定會吃苦頭。但其實(shí)這因果關(guān)系錯了,不是洛淼帶給他的痛苦會讓他退卻。 而是洛緯秋的痛苦,會讓他不敢上前。 看吧,金瀾,再多看兩眼,記住他這副難過無措的樣子,深深刻在腦子里,以后每次不甘心的時候就把這畫面翻出來,然后所有的不甘都會變成廢墟。你要知道,他本不必走上這條路的,都是因?yàn)槟惆 K敲春媚敲春茫赣H的失望,別人的好奇,那都不是他該承受的。他有很寬闊的路,你將他拽入荊棘,這叫做——作孽。你得到的夠多了,怎么還不知足? 他這樣對自己說。 最后金瀾還是進(jìn)去了,他借口有點(diǎn)急事,將洛緯秋帶離飯局。 其他幾個人幾番挽留,但他的話說得禮貌而堅(jiān)決。 兩人走出包間,金瀾握住了洛緯秋的手。 卻沒想到又撞見了故人。 “哎,金瀾,是金瀾嗎!”一個聲音帶著雀躍與興奮,從身后響起。 金瀾立刻松開了洛緯秋的手。 但在看清來人后松了口氣。 “好巧。”金瀾對秦歲安說。 “我來給我閨蜜過生日啊,這位是?”秦歲安眨著blingbling的眼睛,看到洛緯秋,眼里幾乎冒出桃心。 金瀾嘆了口氣:“這就是你那天認(rèn)錯的那位。” ……你那句話引起了什么后果,你根本想不到。他想。 然后又對洛緯秋說:“這是我同學(xué)。” “啊啊啊哦哦哦,帥哥,你比視頻里看到的還要帥哎。”然后她轉(zhuǎn)頭對金瀾說:“金瀾,我好嫉妒你!” 洛緯秋輕咳一聲,居然說:“有ken帥嗎?” 居然還記著呢。 秦歲安秒答:“比ken帥多了!” 洛緯秋于是滿意極了,他沖金瀾挑挑眉。 兩個活寶。金瀾哭笑不得。 “對哎金瀾,你幫我個忙。” “什么?” “今天這里搞活動,情侶可以半價買個絲絨慕斯蛋糕,你快當(dāng)我三分鐘男朋友,讓我去買一個。” 金瀾一愣,沒想到是這種忙。他以眼神請示洛緯秋:可以嗎? 洛緯秋接收到了他的問詢。如果是平時,他大概率是不愿的。但由于秦歲安剛夸過他長得比某個臆想中的情敵帥,他此刻龍心大悅,所以……還是不愿。這該死的占有欲。 結(jié)果就是,他去陪秦歲安買。 金瀾靜靜注視著他倆并肩走過去了,男帥女靚,怎么看怎么順眼。走廊里很安靜,沒什么腳步聲,或許是因?yàn)榈靥轰伒煤瘢馂懹X得,這是因?yàn)閮扇说哪_步都踩在他心上了。嗒嗒嗒,在空蕩的心室中回響。 秦歲安的局還沒結(jié)束,但她堅(jiān)持將二人一路送到了停車場前。 洛緯秋要先去把車開出來,于是金瀾和她站在路邊,說了一會話。 兩三分鐘后,金瀾上車,和秦歲安揮手告別。 “金瀾。”秦歲安站在車外,背后是濃黑天穹,風(fēng)將她吹得頭發(fā)蓬亂,像瘋長的草,指向天空。比起剛剛那副嘰嘰喳喳的樣子,她似乎瞬間換了副心性。她嚴(yán)肅地說:“我以前就覺得你心思重。” “是嗎?”金瀾笑了。 “但是我能夠理解……我想說,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說完這句話,她又恢復(fù)成了嬉皮笑臉的樣子:“好啦,拜拜,帥哥,再見哦。” 天上星月寂寥,地上身影蕭條。 車行駛在都市的夜色中。 金瀾先開口了:“我不該帶你來的,怪我。” “怎么會呢?”洛緯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一頓飯,學(xué)長有什么好自責(zé)的。” “我感覺你不喜歡這種場合……” “的確不喜歡。”洛緯秋摸摸鼻子:“那以后不去了不就好了?” 金瀾看著前方,現(xiàn)在路上車不多,車燈映得前路一片平坦,盡是光明:“嗯,以后不去了。其實(shí)我也不喜歡。” 洛緯秋沖他笑了笑,“學(xué)長之前一定也忍受過很多這種場合吧?既然你能做到,我也可以的。” 你實(shí)在無須勉強(qiáng)自己,金瀾想。 “對了,你跟那位jiejie說了什么?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那位jiejie,金瀾沒忍住笑出來了。 看著洛緯秋在外人面前擺著個冷臉,沒想到一旦被他劃為自己人后,就能看到他這么可愛的一面。要是秦歲安聽到這個稱呼,一定是“啊啊啊學(xué)弟真是可愛死了”。 “其實(shí)也沒什么,聊了聊學(xué)校的事。”金瀾不咸不淡地回答。“對了,那個銀杏標(biāo)本,送給我吧。” “行啊,再親手給你做一個都行。” 金瀾搖搖頭:“我就要那個了,有眼緣。” 洛緯秋打開車載音響,一個綿綿的女聲唱著情歌,脈脈旋律在不大的空間內(nèi)流淌:“原諒今宵我告別了,活潑的心像下沉掉,夢里有他又極微妙……” 情怎可料。 十分鐘前,在酒店停車場出口處。 金瀾突然問秦歲安:“你說,兩個男人去的話,給不給情侶優(yōu)惠?” 這話沒頭沒腦的,但秦歲安聽懂了。 她的一雙眼眨啊眨的,沒說話。 “沒事。”金瀾看出了她的為難。 她將自己的外衣裹裹緊,看著金瀾,眼中有擔(dān)憂:“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 “……但,有很多家店都做蛋糕的……就算這家不讓,別家一定可以。”她說:“大不了咱就全價買,怕什么。你想吃嗎,我請你呀?”她帶著關(guān)切的目光,很溫暖。 金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避開這目光。他感念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只是有些事情,別人幫不上忙。 他越過這句話的表面含義,回答了一個更深層的問題:“你放心,我沒有不開心。” 他笑著說:“我只是覺得有點(diǎn)可惜。” “為沒法買到便宜蛋糕而可惜?” “……可能,是不想讓他受一點(diǎn)委屈吧。”金瀾的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了那包煙,他沒有拿出來,只是用手摩挲著:“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受?” “啊,我會覺得——全世界都是他的。”秦歲安想了想,說。 “那你覺得,愛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受?” “我的答案是,我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他。”金瀾說。 ---------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一個諺語,直譯是在愛與戰(zhàn)爭中一切都是公平的。意譯就五花八門,各種理解都有了。 “原諒今宵我告別了,活潑的心像下沉掉,夢里有他又極微妙,情怎可料。”出自陳慧嫻《夜機(jī)》。 第69章 頭破血流 ========================= 愛在人間的形態(tài)大概有許多種,或許有的是細(xì)水長流,有的是絲絲春雨,但對于有的人,有些戀人,愛像戰(zhàn)爭,要么是兩個人刀劍相向,要么是一個人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