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房出來，沈夫人的眼角都紅紅的。

    雖然沈家二老給了江婉足夠的尊重，但到底趙蕓娘還沒有回來認祖歸宗一家團聚，今日的見面也沒有弄得興師動眾。

    除了兩位老人，就只有沈夫人在場。

    可沈家得到風聲的人卻不少，江婉隨沈夫人回她家所在的院落時，不時偶遇沈家其他房的人。

    “江妹子別介意，這些人不過就是好奇而已?！痹俅未虬l走一個不時拿眼睛偷瞄江婉的隔房妯娌，沈夫人不好意思的道。

    沈家不僅四世同堂，就連祭酒大人的兄弟也沒有分家，住了滿滿當當的一院子人。

    人多是非也多個，各懷心思的人更不少。

    “沒事，大家不認識好奇也正常，就不知我這個形象會不會給蕓娘丟臉?！苯褫p笑著替沈夫人化解尷尬。

    只是內心也暗暗嘆息。

    大門大宅的就是麻煩，若往后接下來的日子都要游走期間，她感覺自己的快樂要沒了呀！

    好在回到沈夫人的院子后，便沒什么好拘謹的了，沈茹一早就守在門邊，見到江婉親切的過來一把將她挽住，“嬸子，你怎么才來??！”

    那嬌憨可愛的樣子看上去比在江陵府時還要活潑一些。

    “這孩子！回京這些時日被拘得狠了，只盼你來一同去逛街呢?！鄙蚍蛉藢櫮绲赝约旱呐畠盒χ鴵u了搖頭。

    沒錯，今日江婉此行除了禮數周到，見見沈家二老，更主要的是與沈夫人相約逛街。

    不僅要了解京城市面上的潮流風向，還會被引薦幾位內宅的夫人。

    只是她們還沒來得及出發，就有一個婆子火急火燎的沖進來，附在沈夫人的耳邊一陣耳語。

    江婉眼看著沈夫人的笑顏迅速變得驚慌。

    “是出了什么事嗎？”她忙極有眼色的起身站了起來。

    若能幫得上忙的就幫，幫不上忙就趕緊走人，別打擾到沈夫人處理正事兒。

    誰知沈夫人的目光掃到她身上，突然兩眼放光。

    “江妹子，上回你家那個小輩難產最終也平安無事，對不對？”

    第452章 難產

    “是啊，誰要生產了？”

    江婉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能察覺到沈夫人神色的變換鐵定與產婦生產脫不開關系。

    “當時那穩婆是如何做的？我娘家侄兒媳婦發動一天了還沒生出來，傳出消息說是難產，這可怎么辦啊！”

    沈夫人站起身來，緊張得一張好好的帕子在手里絞成了麻花。

    “正好，當初那接生的穩婆今日就跟我過來了，要不要去看看？”

    江婉沒有使奴喚婢的習慣，況且自身一堆的秘密也不好讓人輕易知曉，平日出行都是獨來獨往。

    今日來到沈府見的是長輩，除了趕車的劉虎，崔婆子也一同跟了過來。

    “那敢情好！”

    本來江婉出聲后又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些魯莽。

    沈夫人的娘家姓孔，父親是御史臺的御史，他娘家也是清貴之家。

    這樣的人家有產婦生產，怕是連御醫都請回去了吧。

    哪怕江婉自認為在接生這方面，崔婆子的技術放眼整個大虞朝都屬于翹楚，她也不應該如此大言不慚的說要去看看。

    畢竟江婉拿來對比的對象，并沒有包括京城皇宮大內的御醫啊。

    “有勞江妹子跟我走一趟，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卻不料沈夫人絲毫沒有介意，反倒答應得十分干脆，甚至毫不見外的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憑咱們兩家的關系，遇上這樣的事肯定是要過去一趟，只是到底能不能幫上忙，暫時也不清楚?！?/br>
    崔婆子一家雖然已認江婉為主，但到底人家也是有戶籍的良民，若是受自己的牽連，攪進大戶人家的內宅混亂之中，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結果。

    “江妹子放心，我娘家內宅安寧，即便是幫不上忙，也是我那侄媳婦的命數，絕不與穩婆相干，只管讓她放手施為就是了。”

    沈夫人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不知道江婉的顧慮，立馬神色嚴肅的保證。

    得了這句承諾，江婉也不矯情，立馬出來叫上崔婆子與沈夫人母女倆一起朝孔家而去，劉虎則被打發回家拿崔婆子接生的物什。

    等她們趕到的時候，孔家門外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了。

    此時情況危急，江婉也顧不上細細打量，帶著崔婆子隨了沈夫人直奔后院。

    才進垂花門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那陣仗聽的江婉頭皮發麻。

    “還好，產婦的精神不錯?！钡故谴奁抛有÷暤泥止玖艘痪?。

    沈夫人跑在最前面，等江婉等人趕到時，她已經折返回來，拉住了崔婆子的手。

    “崔婆婆，有勞你了！”

    從沈夫人臉上焦急的神色，可以看出她與產房內的這個侄媳婦關系很好。

    崔婆子望向江婉，見她點了頭才一頭扎進產房里去。

    江婉目送著崔婆子的背影，忐忑難安。

    轉身回頭便看到院落里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在一眾婦人堆里，蘇七公子那修長挺拔的身姿分外打眼。

    “蘇七公子？”難得在此處見到一個熟人，而且還是蘇七，江婉那顆吊著的心倒是安定了幾分。

    神醫世家的接班人都在，想必屋內產婦的情形并非被逼到了絕境。

    蘇七正在焦慮中，聞聲抬頭便見到江婉，臉上出現一剎那的不可思議，拍了下腦袋之后才想起江婉確實到了京城，人家還給蘇家遞了拜帖。

    他一扭頭便見到神情急切的沈夫人，那便問江婉為何在此處的話也省了。

    “屋內是我堂妹，情況有些危急?！?/br>
    能看出他神情焦躁，連話也不想多說，江婉只理解的點了點頭便退讓到一邊。

    不大功夫，產房的門開了，院子里的人齊齊望去。

    崔婆子見過不少焦急的產婦家屬，倒也坦然，直直的朝江婉走過來。

    “東家，胎兒過大而且還胎位不正，可能又得是臀位。唉?！?/br>
    一開始大家都眼巴巴的望著她，但聽了這句話便都收回眼神。

    雖然大家對這個情況也都心知肚明了。

    “那你有把握嗎？”江婉沒空去猜測在場人員的心思，只急切的望向崔婆子，到底人命關天。

    產婦胎位不正的事情常有，但臀位實屬不多見，更何況里面的這位產婦生活在優渥的家庭，胎兒營養好個頭自然也大。

    不是江婉對崔婆子沒有信心，而是對自己教授的東西不太自信。

    ‘側切’只能起適當的助產作用，并非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能保證產婦、胎兒皆平安的最好方式是剖腹產。

    可這個手術在目前的大虞朝完全沒有實施的可能！

    別說崔婆子連最起碼的醫術都沒有，此時也尋不到能達到手術條件的場所，甚至連江婉對這個手術也只知其然，并不知其所以然。

    劃拉開高聳的肚皮，誰也不知道要面對多少神經、血管，以及其他關聯的器臟，稍有不慎便是一尸兩命的結果，而且還是場面非常慘烈的那種。

    若是不想與人結仇，這種餿主意還是別出的好。

    此時靜等崔婆子答案的，除了江婉還有沈夫人。

    “倒是可以一試，但沒有多少把握?！?/br>
    “那還等什么趕緊的??！”沈夫人只聽得崔婆子這句話，便急不可耐地動手拉人。

    “慢著，沈姐?！苯癫坏貌恢浦顾笆玛P重大，要不還是先商量商量？”

    江婉能理解沈夫人救人心切的心情，可到底那里面的產婦只是她的娘家侄媳婦，最終能皆大歡喜當然是好事，可若結果不盡人意呢？

    沈夫人或許能得到諒解，可初來乍到的江婉冒不起這個險。

    “你是說你有辦法？”倒是不知道蘇七公子是何時湊過來的，一上來就直直的盯著崔婆子。

    “就是……如今胎兒胎位不正，被卡在里面了。”崔婆子看了看江婉的臉色，接著又道：“我能做的就是盡量調整一下胎位，讓孩子的屁股先出來?！?/br>
    蘇七公子的雙目明顯的亮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暗淡了。

    臨產了還能調整胎位的穩婆的確是高手了，只可惜臀位的孩子依然沒幾個能平安順遂的生下來。

    “其實側切擴大出口之后，也有很大的可能母子平安，過年的時候，我在江陵府就接生了一胎……”

    崔婆子也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失望。

    “側切？”蘇七公子正滿臉疑惑，倒是旁邊冷不丁地躥出一個年輕男子來，“快，快，就按你說的辦，趕緊去！”

    原本還有幾分信心的崔婆子背著兩個男子虎視眈眈的盯著，突然就有些膽怯了。

    “東家，要不您幫幫我？”

    第453章 心悅誠服

    崔婆子的這句話聽得江婉頭皮發麻！

    姚娘子生產那回，她是被毫無防備的趕鴨子上架，盡管有張郎中在旁邊撐腰，卻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都快趕上暈血的馮真了。

    如今人命關天，又是孔家眾目睽睽之下，她哪還有這個本事？

    “對了，蘇七公子！”一想到張郎中，江婉的目光立即掃向蘇七公子。

    “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助！”

    “胎兒過大會造成產婦體力消耗過度，無論是宮縮無力、或者是胎盤殘留都容易造成產后大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