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后惡婆婆只想養老 第226節
臨江縣衙,鄭縣令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后衙的書房內煩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距離江陵府城刑場斬首的那天已經過去兩日了。 可這兩日,鄭縣令只感覺度日如年。 只要他閉上眼,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當日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的恐怖場景。 “喬先生還沒回來嗎?” 那些臨死之人的哀嚎聲,以及被斬下的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始終纏著他陰魂不散。 而且時間過得越久,那些場景反倒越發真切,哪怕一個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經過回憶和腦補,也全都擴大了數倍。 忠心耿耿的老仆人看著眼圈發黑、rou眼可見越發憔悴的自家大人,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快了,應該快了?!币贿叞参恐?,一邊將身子探出門外去,目光在空蕩蕩的院落里來回掃蕩。 “不就是打探一下欽差大人的行蹤嗎?怎么去了這么久還不回來!” 鄭縣令陰沉著一張臉,連日的睡眠不足令他脾氣分外暴躁。 “老,老爺,您當真考慮好了嗎?”此時此刻,恐怕也只有他身邊的這個老仆才能仍然鼓起勇氣提醒了他一句。 鄭縣令煩躁不安的腳步為之一頓。 是啊,這事他到底考慮好了沒有? 鄭縣令長嘆一聲,頹廢的癱倒在椅子上,強迫自己亂哄哄的腦子冷靜下來。 “已經13年了?!?/br> “總不能讓沈大人死不瞑目吧……” 鄭縣令雙手捂面,嘴里喃喃。 老仆望著這樣的鄭縣令,嘴巴開開合合,幾次欲言又止。 哎,這十多年以來,自家老爺就為了這件事,沒有過過一天舒坦日子。 老仆也不知道,到底是當日挺身而出招致當場清算比較痛苦,還是十多年來茍且偷生,背地里卻不得不遭受良心的譴責更難受。 想了又想,最終也沒想明白,他干脆重新給鄭縣令續了一杯茶后,躡手躡腳的從書房退去。 一看自家老爺那情形,怕是又已陷入無盡的自責和懊惱中了。 老仆輕輕嘆了口氣。 到底要怎么做就交給老爺自己決斷吧,無論他做什么決定,自己一路跟隨就是了。 …… 鄭縣令此刻的思緒的確已經飛離出去,重回到十三年前了。 那時他還是意氣風發的進士,哪怕自己的年齡與同科的探花郎比著實尷尬,但在白發同年的陪襯下,也不是那么顯眼。 只是這份來自年齡的劣勢在他等待選官的日子,終于爆發出來。 眼睜睜的看著同年們一個個被認定為年輕有為,再興高采烈的赴任,他的前程卻杳無音信。 這世上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在他最郁郁的那些日子,不僅沒人伸出援手,甚至盤纏用盡,險些被車馬店的老板給趕出門去。 幸虧偶遇同科的探花郎沈央。 與自己的落魄形成鮮明的對比,出身高門的沈央不僅早已入了翰林,并且還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 可是這位皎皎君子得知他的窘境之后,不僅沒有嫌棄,還為他的職位奔走上下打點,最后得以順利的入職戶部。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員外郎,但好歹也是正七品的京官,鄭縣令當時感激涕零,一心要將沈央奉為畢生知己。 他的一顆真心也同樣被沈央珍之重之,哪怕沈央貴為奉旨出京辦案的欽差,也一路與他書信往來密切。 可以說當年的糧草舊案,除了沈央便沒有比他更了解內幕的人了。 從沈央離京時的忐忑到他查案著手的方向,鄭縣令全都了如指掌。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本沈央寄給他的賬冊。 自此以后,他的知己沈央便再杳無音信。 鄭縣令無比清楚,這就是一場陰謀! 當時與那本賬冊一并寄到他手里的,還有沈央托付妻女的親筆書信。 只可惜他的動作到底遲了一步,等他尋上沈家門去,身懷六甲的沈陽夫人早攜了幼女出門去了。 最后接收到的便是他們一家四口在嘉裕江上遇難身亡的噩耗! …… 本能的畏懼令鄭縣令急于躲藏,之后便急匆匆的申請了外放。 這一躲,他便在臨江縣做一個小小的縣令至今。 曾經有好多次,他都想將那本賬冊公之于眾,替自己亡故的知己一家討還一個公道。 可案件背后的黑手,連高門沈家都不放在眼里,碾死皇帝身邊的出色翰林沈央,都像碾死螞蟻一般,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又如何能與之抗衡? 可躲避的這十多年,雖然鄭縣令不夠站出來指正的勇氣,卻也時刻接受著良心的譴責。 直到這次那些幕后之人又故伎重施,再次將黑手伸向送往邊關的軍糧。 自從得知欽差大人南巡的消息,其實鄭縣令就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 只可惜欽差大人當時表現出來的態度,并沒有要將案件徹查到底的意思,鄭縣令失望之余,也心冷了幾分。 誰能料到幾天之后,事情卻出現了一個極大的反轉。 明明已經離開江寧府的欽差大人,突然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將在江陵府為非作歹多年的羅通判等人一網打盡! “不能再等了,這就是唯一的機會!” 鄭縣令喃喃自語。 那些血淋淋的人頭昭示著晟王雷厲風行的手段,以及想將此事徹查到底的決心。 若說身為天皇貴胄,又被稱頌為大虞戰神的晟王都對幕后黑手們束手無策,那他的蜇機待伏也終將毫無意義。 與其一直這般受著良心的譴責忍辱偷生,倒不如拼死賭上一場,至少也要將沈央冒死查獲的賬本有一次展露在世人面前的機會。 最終結果如何但憑朝廷處置,他此刻挺身而出,也算不枉沈央將他視為知己一回。 “大人,欽差大人還在府城!據手下多方打探得來的消息,有可能此刻已經去了府城外的積云寺?!?/br> 喬先生終于風塵仆仆而回。 “積云寺?” 聽到這個消息的鄭縣令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整張臉都因激動而泛紅,捧著一本賬冊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當年沈央就是借住積云寺,晟王不會無緣無故去積云寺,那是不是表示他正在追究當年的舊案,正與沈央有關? 第390章 羅家羅霽月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明明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突然暴雨傾盆。 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飛揚的塵土轉瞬間便被傾盆的大雨壓制住,雨簾中,幾騎快馬飛奔而來。 “祁方,這雨實在太大了,咱們避避?” 祁英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但又有新的雨水更猛烈的沖刷著眼簾,他已經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 “前方就到京城了,大家伙再忍一忍。” 前方奔馳著并沒有放緩步伐的祁方扭過頭來大聲的回應,只不過冷冷的聲音再配上他那張千年不變的臉,嚴謹得仿佛一架趕路的機器,在雨幕中突圍沒有絲毫感情。 “怎么就跟了你這個棒槌!”祁英在后面揚鞭拍馬,爭取緊緊的跟上祁方的步伐。 實在無奈,誰讓自己在急行軍這方面永遠都落后祁方一籌,只要是外派的任務,主子總是讓他帶隊。 “六月天的雨說停就停了,避一下能咂地?” 雖然他嘴里不滿的嘟囔著,但雙腿緊夾馬腹,努力配合著馬匹在速度上提升了一個新的高度,連人帶馬賭氣似的越過祁方,一馬當先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哼,但誰真的不如你一般! 祁英甚至還扭過頭去,挑釁的瞪了祁方一眼。 他當然知道主子交代的任務分緊急,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只是這雨下得太大了,都阻擋了視線,他們還在官道上快馬沖刺,看不清路況也實在危險。 “吁~~”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祁英才擔心看不清路況危險,立馬眼前就出現一道瘦小的黑影,搖搖晃晃的正攔在路中央。 他趕忙拉緊韁繩,跑得正興起的馬,突然之間頭被勒得不能動彈,只能將脖子使勁兒的往后仰,前蹄子騰空,發出痛苦的嘶鳴之聲。 “怎么回事?”這突然的變故,令后面的人也急急將馬匹勒停,整條路段盡是人仰馬翻的嘶鳴聲。 “特么的,找死??!”祁英那一雙本就被雨水蟄得生痛的眼此時一下變得通紅。 看著攔在他馬前那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影,一時氣得咬牙切齒。 若他的反應慢上半拍,恐怕此刻倒在馬頭前的便已經是一堆爛rou! 祁英翻身下馬,抬手抽出馬鞭,揚手就朝那道身影抽去。 無論有什么苦衷。他的當道攔馬的行為,無異于謀財害命。好在今日碰上的是自己,好歹也是擅長騎術的佼佼者,要是遇到但凡控馬技術差一點兒的,不僅那人自己會喪身馬蹄之下,就連他這個騎馬的人也因突逢變故,剎不住馬蹄子人仰馬翻,搞不好一樣性命不保! “救命~” 他的馬鞭才揚起,攔馬的人已經抬頭望了過來,露出一張被雨水沖刷過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 祁英忙忙收住馬鞭,鞭梢因調轉方向來不及適應而重重的敲打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 “嘶~”劇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涼氣,可內心的震撼卻絲毫沒能減少。 那張臉…… “救……我……” …… 羅霽月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軟乏力,腦袋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特別是鼻子堵塞得厲害,整個胸腔被憋得火燒火燎一般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