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血手幫

    屋外欽差大人的衛隊已經將這里團團包圍，只等一聲令下，大家伙一齊沖進去來一個人臟并獲，欽差大人南巡江南的目的就完成了大半。

    可是一等再等，規定的信號都沒有出現，祁方也有些焦躁起來。

    他們這一路尋訪，目光始終牢牢的黏在軍糧上。

    眼看著軍糧入了江陵府，又分別流向不同的糧倉，最后又集中到這里。眼見著成功在此一舉，卻感覺總要出什么變故似的。

    “祁方將軍，大人那里怎生還沒有動靜？”剛剛救完火，又參與驅逐山匪的部下們，雖然個個面帶疲態，但勝利在望的喜悅目光在眼里藏都藏不住。

    江陵府的這一攤子事，總算要完結了。

    “再等等，或許另有安排。”祁方不及祁英活潑，平常也少言寡語，盡管此時已經揪上心了，但面上一派淡然。

    “祁方將軍，那墻上好像有什么東西！”隨著衛隊中一聲沉悶的呼聲，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投到倉房的墻上。

    “血手印！”有人沒忍住驚呼出聲，祁方的臉也沉了下去。

    “是血手幫！”幾乎是同時糧倉里的人也出來了，預示著大家的這次行動以失敗而告終。

    祁方走到祁英的身邊，蹙著眉十分不解：“怎么回事？”

    “咱們中計了！倉房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兩人的眼睛全都盯著墻上的那個血紅手印看。

    不知是什么材料染就的一個血紅手印，印在墻上五個手指清晰可辨，過分飽滿的血紅液體從掌印的下端淅淅瀝瀝的往下流，在墻上拖過好幾條長長的血線，看著觸目驚心。

    其實這個掌印印得十分醒目，若不是天黑，他們剛才一早過來的時候就應該能發現得到。

    “怎么可能又是他們？”

    看到這個圖案，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晟王都忍不住勃然大怒。

    “通知下去，封閉城門嚴禁出入。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又在裝神弄鬼！”

    眾人不敢遲疑，連忙分頭行事，祁方對眼前的事兒依舊一頭霧水，“什么是血手幫？”

    不僅僅是他，欽差衛隊的隊伍中，不少人也一樣對這個血手幫一無所知。

    祁英苦笑了下，“十三年前大將軍差點戰敗，就是軍中糧草不濟，這事你們大家都知道吧？”

    “可當時朝廷明明撥付了糧餉，大軍卻久等不至，原因就是所有糧餉全在運輸途中被劫！劫匪所過之處留的就是這個血手印！”

    “也就是說，今天城中縱火的和城外屠殺平民的，很有可能就是這個血手幫？”祁方訝然。

    “他們還劫走了所有的軍糧。”祁英補充道。

    ……

    江婉他們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江陵府的這場縱火大案原來是血手幫匪徒所為。

    這一個端午節不僅過得令很多人無家可歸，當時參加端午盛會沒趕得及回城的人中，有很多人將性命也永遠的留到了城外。

    繁華的江陵府，在人為的這場災難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聚仙閣的張東家一大早就派人送了信來，建議李家的聞香閣和醉云樓暫時歇業。

    官府已經通知下令封閉城門，全程搜索漏網賊人的身影，外面不太平。

    江婉的目光向自家正房掃了一眼，其中兩間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沒有打開過。

    知道江陵府城是進了匪徒，他們夜不歸宿的原因幾乎也已經明了了，只是不知道祁將軍他們三人有沒有受傷。

    李家在家里關了一天一夜，這期間哪里也沒有去，好在時不時的有鄰居過來串門交換消息，隨著官兵在城中大清掃的范圍越縮越小。全程的緊張氣氛才慢慢消散變淡了些。

    得到能出城的消息后，江婉第一時間就派劉虎去了趟城外的碼頭，不僅帶回蔡家父女平安的消息，還將珠兒接了回來，江婉一直吊著的那顆心，才總算落到了實處。

    “干娘！”小姑娘被蔡七爺保護得很好，除了進門時她的小臉有些緊繃之外，見到江婉后，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干娘，碼頭上來了壞人！不過全都被爹爹和鐵子叔他們趕跑了。”

    “就是大家的房子好多都燒沒了，沒有東西吃，好多人都被餓哭了呢。”小姑娘對痛苦還沒有多少認知，可能接收到唯一令她難受的感受就是肚子餓了吧。

    “娘，我也聽說好多人露宿街頭，已經兩天水米不粘牙了。”李翠的神情也十分沉痛。

    說起餓肚子的感受，肯定是她比珠兒要印象深刻很多。

    以前在小柳樹村時，哪怕她很受娘的偏愛，但也依舊沒少餓肚子，肚子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的感覺，太讓人難受了。

    “行，那咱們就搭個粥棚施粥吧！”

    醉云樓歇業，正好有炊具有人手，甚至囤積的糧食都還有很多。

    此次是人禍并非天災，即便醉云樓的糧食不夠，只要等官府解除了封城令，李家的船就可以揚帆起航，去別的地方買了糧食再運回來。

    說實話，江婉十分感激冥冥之中的上蒼，至少此次災禍中他們家損失最小。

    家里財物無損人人無恙，僅有趙蕓娘受了驚嚇發了一晚上的燒，悶出一身汗后這兩天身子也明顯爽利了。

    “好，我贊同娘的決定！”李延宗點頭應和，“先緊著醉云樓囤積的糧食用，不夠的我再去想辦法。”

    這幾天家里有事兒都是他出門，對此次城里遭受火災、無家可歸的人的慘狀感觸最深。

    自家能過上的好日子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對那些一無所有的人最能感同身受。

    此時江陵府城內餓肚子的人不少，醉云樓的那點糧食全做了也只能是杯水車薪，不過好在施粥也不過是給大家一個緩和和希望，能喝上一口熱湯水總比餓肚子強。

    施粥的粥水不必煮得太稠。

    說干就干，醉云樓的后廚重新運作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熬粥。

    趙蕓娘還專程從做藥膳的藥材中挑揀了好幾樣補血益氣的藥材放進粥里一起熬煮。

    第337章 千金難求的玉容膏

    李家的粥棚就設在城門口。

    十來口大鍋架成一排，水米下鍋，剛壘起的簡易灶里升起了熊熊大火。

    不一會兒功夫，就有粥水的清香味道彌漫出來。

    “別擠，大家都別擠，今日爭取人人有份。”江婉看著烏壓壓涌過來的人頭，瞬時心中沒了底。

    盡管醉云樓的糧食不少，但也架不住餓肚子的人實在太多了啊。

    更麻煩的是這些餓極了的人，死盯著醉云樓的這十來口大鍋，完全將它們當成了救命稻草，從鐵鍋中傳出來的清香都帶著誘人的鉤子，在饑餓的人眼中，這些普通的白粥都已經成了活命的希望。

    無論怎么吆喝，都制止不了他們拼命往前擠的勢頭。

    誰都能想到，這些鍋灶哪怕沒日沒夜的連軸轉，煮出來的粥也依然有限，根本難喂飽他們這么多人。

    這群剛變得一無所有的災民，在經歷痛苦、絕望后，轉眼又面臨嚴峻的生存危機，接連幾天的忍饑挨餓已經讓他們的情緒處于崩潰的邊緣。

    這幾日街面上人人風聲鶴唳，官府全力追捕造成此次動亂、在城里城外為非作歹的血手幫幫眾，他們這群失去親人財產的災民，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任由自生自滅，很多人已經失去了求生的希望。

    醉云樓的施粥棚此時出現，就仿佛黑暗中的一抹曙光，為了活下去，災民們全都爭先恐后拼了命的朝前擁擠。

    盡管之前江婉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并且做了周詳的安排，將店里的伙計以及劉虎等人全都拉來維持現場的秩序，但現在看這情形，人手仍舊遠遠不夠。

    “怎么辦，怎么辦！”一直cao持著這事的李延宗原本自信滿滿，但眼看著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全都不要命一樣的往鍋灶邊擠，也立即想到了后果。

    可惜勸阻無效，眼見著場面就要失控，他嚇得大驚失色。

    照這個擁擠程度，這些人沒被餓死，反倒會因擠壓踩踏而亡，這就完全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啊。

    “能怎么辦？趕緊去官府請衙役來幫忙維持秩序啊！”

    江婉一邊將一個差點擠掉進guntang粥鍋中的人撈起推了出去，一邊沖李延宗大聲的喊。

    “排隊！排好隊！”

    此時李家人全都忙得焦頭爛額，全都沒有注意到場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隊又一隊，手持水火棍全副武裝的衙差。

    無論多大聲音的吆喝，此時在亂糟糟的施粥現場，都激不起半點反應，但鋪天蓋地的棍棒，在身邊舞得呼呼生風卻極有震懾力。

    災民們瘋狂的往前擁擠只是為了能吃到粥，但若是拼命擠了都沒吃到，還挨一頓衙差的棍棒呢？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每個人拋開生死之后，就會不自覺的開始權衡利弊。

    明擺著虧本的買賣，讓很多剛才擠瘋了的人迅速冷靜下來，乖乖的排起了隊伍。

    后面的人安靜下來之后，前面擁擠的力量后繼不足，在手持棍棒的衙差們兇神惡煞的吆喝聲中，施粥現場終于平靜了下來。

    江婉剛才一直死守在鍋邊，既怕人潮沖涌過來將鍋灶掀翻浪費糧食，又怕鍋里guntang的粥撒出來燙到人。

    可她的小身板在洶涌的人潮面前無異于螳臂擋車，好幾次差點被人擠倒到鍋里。

    此時災民們排起了有序的隊伍，她才抹了把汗，抽空去看自己剛才不小心被人擠著，碰到了鍋邊正火辣辣疼著的手。

    看著紅了的一大片，江婉倒吸口涼氣！

    就為了拯救她這雙手，江婉曾花費了不少的心思，但到現在也依舊骨節粗大皮膚粗糙。

    就連僅僅得到改善，白得還不怎么明顯的膚色，也被剛才那一下燒灼的一片通紅。

    這手啊，算是徹底的養不回來了？

    “上藥。”江婉正對著自己的手自怨自艾，就感覺到有一個不大的物什直沖自己的面門而來。

    本能的反應將它接到手里，是一個入手冰涼的瓷瓶。

    江婉猛地抬頭，就見到失蹤多日的祁將軍和祁英正走過來。

    她看了下手里雨過天青的細瓷瓶子，大小不過嬰兒拳頭的一半，但卻制作得特別精致，一看就價格不菲。

    江婉的手正疼得厲害，拿了藥也顧不得與他們打招呼，當即拔開木塞。

    一股帶著薄荷味的清香立馬彌散開來，十分提神醒腦。

    “江嬸子，你們今日這樣可太冒險了！”祁英在旁邊看著擠得滿滿當當的災民暗自砸舌，“我們若是再晚來一步，這后果可不堪設想！”

    “著實沒有料到會有這么多受災餓肚子的人！”

    考慮不周就是考慮不周，江婉對他的話無可辯駁：“你們都回來了，是不是那些血手幫眾徹底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