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帳篷里的動靜凄厲無比，但外面的兵士們卻又多了幾分安心。

    畢竟剛才抬進帳篷里去的兄弟們已經氣息奄奄，此時卻還能發出中氣十足的嚎叫，活的希望大增啊！

    江婉當時也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給李延平他們帶上生石灰只不過是效仿下自熱米飯的做法，想讓他們在冰天雪地里吃上一口熱湯面。

    自然笨重的生石灰所帶的數量不多。

    帳篷里的生石灰與水反應產生的熱量也就有限。

    李延平答應大家的熱水，最終也只能給幾個重傷的兄弟灌了幾口，其他的人分配不上。

    “小將軍，咱們還剩下不少酒精，我剛剛不小心嘗了一點。嘿嘿……喝進去肚子熱熱的！”王寶山見李延平愁眉不展，湊過來小聲的說道。

    李延平聽得眼前一亮。

    當初他娘拉了幾大車酒才提取出這么一點酒精，兌上水自然也應該能喝才對。

    “那就兌點雪水進去，兄弟們一人一口能喝多少人算多少人吧！”此時情況特殊，大家都需要一個信念，千萬不能失信于人。

    “還有，把咱們的干糧也都分發下去吧，吃了這頓好有力氣上路！”

    李延平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兄弟們沒有死在西夷人的刀箭下，就更不能死在這冰天雪地里，他想帶大家一起回家。

    “是！”王寶山的回答同樣又大聲又堅決。

    酒精的分量本來就不多，還要留下一些預備重傷患者發燒降溫用，結果摻的雪水就越來越多，到最后竟然出奇的每人都分了一口。

    到底還有多少酒的味道可想而知，不過好像誰都不在乎是雪水還是酒了，個個喝下去之后一臉的回味，仿佛喝到了瓊漿玉液。

    倒是干糧的分量要多一些，每個人都分了好幾口，再塞幾把雪下去，肚子里也不會那么空空蕩蕩了，冰冷的身軀也暖和起來。

    更難得的是干糧的味道極好，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冰天雪地里停留的時間越長，大家的處境就越危險。祁將軍止住了血人清醒過來之后隊伍又有了主心骨。

    雪原上白天黑夜的界限并不太明顯，經過短暫的休整，隊伍再次向邊關進發。

    重振旗鼓的隊伍目光堅定與先前的絕望完全不同，連瀕死之人都能救回的事實讓大家充滿了信心，茫茫的冰原被一點一點的拋到身后。

    ……

    江寧府，認親宴之后，李家的人也并沒有急著回小柳樹村去。

    耗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還在蔡七爺的幫助下，江婉才尋到了三處可以租賃的鋪子。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送別去書院苦讀的李延睿之后，又齊齊整整的出發去看鋪子。

    除了李延宗和江婉在府城生活過一段時間，其他的人都還是第一次上府城，江婉也沒叫馬車，一家子干脆出了胡同沿街步行，只當是熟悉環境。

    誰都沒有注意到路邊有人探頭探腦，將這一家人的行蹤探了個清清楚楚。

    第273章 現場考較

    江婉帶著一家人，以自家租住的小院為中心，準備由近及遠地將三家鋪子一一拜訪。

    第一家鋪子位于城西，隔壁是一家糧油鋪，周遭的房屋大多低矮破舊，居住者多為小商販，或者衙門雜役。不算貧民窟，都是家有恒產者。

    站在鋪子門前，滿耳都是小販吆喝的嘈雜之聲，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隔音效果極差，隨時都能聽到隔壁婦人對自家調皮孩子的呵斥打罵聲。

    孩子多了房屋就不夠住，每家都想盡辦法亂搭亂建，街道在兩旁房屋的不斷侵占中越來越狹窄。

    站在街頭，撲面而來的就是nongnong的、接地氣的市井煙火氣。

    這間鋪子看著有些年頭了，木門板上歲月的痕跡斑駁。

    它的前身是一間包子鋪，租戶才搬走不久，斑斑油痕連同門檻和門前的地面已經形成厚厚的包漿。

    李家尋找鋪子是準備再開一間香皂鋪，往這兒一站，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娘，再看看另外兩家吧。”江婉一直沒有出聲，觀察著大家的反應。她沒料到最先忍不住的是李翠。

    “怎么，你覺得這里不合適？這里的租金是最便宜的了。”她還想趁機考一考她。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她帶著這些孩子也不短的時日了，正好來個現場考較。

    李翠聞言皺著眉頭沉吟了下，最后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合適。”

    “娘，我是這么想的，咱家接手要賣的是香噴噴的香皂，且價格都不便宜，這周圍的住戶或許會買，但應該數量有限。”

    “哪怕租金再便宜，咱們做不了多少生意賺不來錢，豈不依然虧本？我覺得劃不來。”

    “喲，小妹不錯呀，這想法我得支持！”趙蕓娘拉過李翠的手，很欣慰的摸了摸了她的頭。

    臨江縣的聞香閣就是她帶著李翠一手布置出來的，這么算起來，趙蕓娘應該算她在生意上的啟蒙師傅。

    當初純粹是帶著孩子玩玩，想不到李翠小小年紀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她自然欣慰。

    “那咱們就走吧，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李延宗望著李翠笑笑，如今也很有幾分雷厲風行的樣子了。

    只有江梅對鋪子的事兒全然不上心，她只抱著孩子緊緊的盯著李延宗，生怕他又做出像昨日喝醉了酒，拍自己胸脯這樣出格的事來。

    “你走慢點兒，別到時候又扯到傷！”

    “沒事沒事，我就算抱著瑜哥兒走都沒有問題！”李延宗邊說著邊要去接江梅手里的孩子。

    江梅連忙躲開，“別逞能！”

    江婉也隨時注意著李延宗，到底是傷筋動骨了的，這也才休養六十來天，不讓他出來偏還閑不住。

    好在這兩個月江梅將他照顧得極好，一直窩在家里，不僅人白了一個色階，臉也圓潤了很多，更難得的是兩個月朝夕相對的相處，這對夫妻現在已經能若無旁人的秀恩愛了。

    家和萬事興！

    江婉最喜歡看到家里的孩子們恩恩愛愛，少給她惹麻煩。

    前面發生的事她喜聞樂見，便故意落后幾步，拉開與這一家三口的距離，跟趙蕓娘和李翠走到一起。

    “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趙蕓娘注意到了江婉的避讓，笑嘻嘻的上前挽住了她的手。

    “你也別羨慕別人，等家里鋪子開起來，你也留在府城，老二每月好歹還有兩天旬假。”江婉故作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別當我是棒打鴛鴦的惡人。”

    “娘！”趙蕓娘立即羞得抬不起頭來，只搖著江婉的手臂撒嬌不依，不過內心卻滿滿的感動。

    她與李延睿成親已經一年了，之前聚少離多也就算了，可這幾個月同樣也朝夕相處，可她的肚子就是沒有反應，她也越發焦慮了。

    江婉又如何沒有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

    雖然她很贊成趙蕓娘晚點生孩子，可也不知道，為什么原著中成親沒多久的這對夫妻，很快就懷了身孕，但現在卻依然沒有動靜。

    見趙蕓娘對這事兒都耿耿于懷了，她也不得不放在心上。

    畢竟因為她的關系，李家人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再說你若是現在懷了身子，家里這一大攤子的事誰干？你別想偷懶！”

    “嗯，我干，我干！”趙蕓娘好笑的看著她娘用最‘兇狠’的樣子，說著最暖心的話，愁思都消散了不少。

    有時候她想不通，自己剛嫁進李家的時候，為什么會做那么荒誕離奇的夢，夢里婆婆搓磨了她一輩子，每一件事情都那么真切，有鼻子有眼的。

    現在想來，可能是當初自己太渴望過上平靜安寧的生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好在夢果真都是反的。

    說說笑笑間，一家人來到了第二間鋪子前。

    說是鋪子，其實是一整棟樓。

    哪怕周圍是車水馬龍的繁華街區，這棟三層的木樓也依然十分醒目。

    “娘，這里好熱鬧啊！”這回不僅李翠，就是趙蕓娘也像沒見過世面似的驚呼出聲。

    “醉云樓。”李延宗辨認著門楣上鎦金大字取下后遺留的痕跡，“娘，這里先前是一家酒樓吧？”

    “看上去收拾得還挺氣派的啊，為什么不做了呢？”

    李延宗圍著這棟樓前后打轉，滿滿都是遺憾。

    從這家鋪子的外觀上看，可見之前的生意做得應該挺好的，哪怕現在關門歇業了，看上去仍舊窗明幾凈，沒有狼狽撤離的落魄和慌亂。

    “這個晚點再說。”江婉的目光投向不遠處，那里有江陵府最高的樓、最有名的酒樓，這個醉云樓，選擇在此處與望江樓打擂臺，落得這樣的下場并不令人意外。

    “你們就說合不合適吧。”

    總共就只尋到三間空鋪，如今三去其二，連帶著江婉對另一間也沒什么信心了。

    “這么大一棟樓呢，只怕租金不便宜。”李延宗的眼里明顯有渴望，不過到底還心存了幾分理智。

    哪怕已經轉身，但依然不停的回頭望，目光中盡是不舍。

    也是，誰做生意不盼著做大做氣派呢。

    “大哥，我倒覺得租金便宜也不適合咱們。”趙蕓娘想了想道。

    “咱們家要開的是香皂鋪子，品種根本擺不滿這三層樓，租金不貴也太浪費了。”

    “再說此處車水馬龍，的確繁華，但周圍皆是商鋪，住宅不多，對咱們來說就失去了一大批固定的客流，也不是上上之選。”

    第274章 不要臉

    “哦，也是！還是二弟妹看得清看得遠。”

    剛才還滿心遺憾的李延宗立即改觀，再也不看那鋪子一眼。

    江婉一直旁觀，看著李延宗這樣也暗自好笑。

    家里人在做生意一途上，最有天賦的的確是趙蕓娘，這個老大就顯得太老實木訥了一些。

    好在他還算誠懇厚道，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肯出頭有擔當，也能聽進旁人的意見，做個守成的大家長還是可以的。

    “就是這么好一棟樓，荒廢著確實可惜。”這下輪到趙蕓娘感嘆了。

    “這么好的地方，這么好的樓，只是不適合咱們家，應該也有不少人搶著租吧。”李延宗倒不以為然。

    江婉見趙蕓娘搖了搖頭，“你有什么想法？”

    “這鋪子怕是一時半會兒的租不出去。”

    “咱們要是租，租金應該可以談下來不少。”趙蕓娘沉吟著，“只是這個便宜不好撿啊，租下來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