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真不是這孩子的娘

    燈會上的人流摩肩接踵，四處都有小販們的吆喝聲。

    江婉舉目四望，在人潮中根本找不到六子和田家人的蹤跡，干脆利落的打斷了去尋找熟人的念頭。

    看著被五彩繽紛的燈裝點得絢爛的燈市，江婉有一剎那的恍惚。

    若不是街道兩旁古香古色的建筑和如織人流身上翩翩的衣袂提醒，她都以為自己其實是站在21世紀的街頭，穿越什么的只不過是夢一場。

    這段時日的田園生活雖然她看上去一副安貧樂道的樣子，其實內心還是偷偷的懷念前世的繁華和熱鬧。

    只可惜大虞朝的繁華到底有限，哪怕在江陵府城里，像燈會這樣的熱鬧日子其實也是屈指可數的。

    江婉很快被裹挾在人流中緩緩移動，各色花燈和噴香的食物都很難吸引她的目光，但那些飾品攤卻勾得她的目光流連忘返。

    說到底，強加給她一個奶奶的身份，其實內心藏著的還是一顆少女心啊。

    漂亮可愛的小飾品，哪個女生又能拒絕呢？

    前世江婉最愛逛的就是飾品店，漂亮耳環、吊墜、掛件，甚至特色發箍，即使派不上用場，看到喜歡的也會瘋狂的買回家囤積起來。

    比起前世工廠里流水線上做出來，成百上千毫厘不差的規范產品，燈會小攤上的飾品可就稀罕多了。

    純手工匠心制作！

    哪怕只是一把普通的木梳，也找不出完全一樣的兩把。

    匠人會根據木料的顏色、木紋走勢，因勢利導的設計出不一樣的花紋，即使是同樣雕刻著一枝桃花，也可能因當時心情的不同，花枝或靈動或嫻靜。

    在江婉看來，古今對比，古代能有勝算的也唯有手工制品中，匠人的巧思和嚴謹。

    這是快節奏且浮躁的現代社會生產出來的千篇一律的產品完全無法與之相提并論的。

    江婉的目光在一個又一個的小攤上搜羅。

    只可惜燈會小攤上的飾品材質并不金貴，做工也良莠不齊。面對琳瑯滿目的釵環飾物，想要買到合心意的東西，必須睜大慧眼認真挑選。

    “這誰家孩子啊，大人呢？”

    “這家的大人是怎么當的啊，燈會這么多人，這么小的孩子就這么放到地上不管！”

    “……”

    燈會上聽到孩子啼哭的聲音本是尋常事，人實在太多了，但江婉的注意力被議論紛紛的人聲所吸引。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江婉的第一反應也是責備父母。

    到底是被人叫娘的人，一聽到孩子走失，自然而然的就會埋怨家長看護不力。

    人群就圍在自己的前面，江婉沒忍住也探頭望了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紅色團花棉襖，扎了朝天揪的小女孩正跌坐在地上哇哇地大哭。

    看她那與瑜哥兒不相上下的身形，最大不超過四歲。

    周圍一圈圍觀的人，正對著孩子指指點點，顯然這里沒有她的家人。

    要在這么多人中找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婉不免跟著提了心，踮起腳跟跟著張望，想看看人群里有沒有正著急尋找的女童家長。

    只是她的身子才顯露出來，那孩子突然放下抹淚的手張望過來。

    “娘！哇~”

    小女孩自己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她這邊走。

    圍觀的人一聽孩子自己找到家人了，忙齊齊的退讓，分出一條路來。每個人都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等著看大團圓的結局，說不定忍不住的還想順便提醒一下那粗心的父母。

    江婉的想法也差不多，只是她才退到旁邊，那孩子伸了兩只手就已經跟到了她的面前，“娘……”

    孩子雖然是邊哭邊叫，但那個娘字卻喊得清晰無比！

    江婉有一瞬間的錯愕，但馬上領悟到可能是自己擋了小女孩娘親的路，忙又朝相反的方向閃身。

    可是她這一舉動，讓原本哭聲已經變小的女孩又站定大哭起來。

    “喂，是你家的孩子啊？趕緊抱起來啊，這人又多，萬一被踩了可怎么辦？”江婉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后面立即有一個大嬸子語氣很不滿的推了她一把。

    本來江婉與小女孩就離得近，被這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原本哭著的孩子見她出來，直接上手就拉住了她的裙角。

    “娘……”喊得委委曲曲、可憐巴巴的。

    ！！

    江婉被孩子抱住腿渾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

    這是什么情況？

    雖然家里那四個也是白撿的，但她真不是這個孩子的娘啊！

    “你這人的心真大！哪怕孩子做錯了什么，這個時候也不能嚇唬她啊，萬一丟了可怎么辦？”

    “是啊是啊，就算你在邊上跟著，萬一被人擠著碰著也該你后悔了。”

    圍觀的人都當江婉是在懲罰不聽話的孩子，一個個過來人全都七嘴八舌的教訓起她來。

    “你還年紀輕，是頭回當娘沒有經驗，這么小的孩子在人多的地方可千萬別脫手，危險！”

    “不是，大家別誤會！”雖然被人誤會自己是頭回當娘的小年輕，但江婉卻來不及歡喜，“這孩子怕是認錯人了，我不是她的娘啊！”

    江婉不得不連連搖頭，澄清這個誤會。

    被人教訓當娘不合格倒沒什么，但耽誤人家這孩子找家人事大。

    江婉的話令一眾圍觀者全都不停的在小女孩和她的臉上來回掃視，雖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見她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再加上小女孩的年紀的確不大，也有認錯人的可能性。

    指責的聲音這才慢慢少了下來。

    可是江婉也暫時無法走脫。

    那小女孩就認定了她是她的娘，死死的抱住她的腿，只要稍微掙脫，那孩子就哇哇大哭。

    “哎喲，這孩子哭著也不是個事啊！”

    這下熱心的觀眾們也全都沒轍了。

    江婉只得蹲下身來，與小孩保持平視的高度問她，“小meimei叫什么名字啊？知不知道家住哪里？”

    可惜她耐心耗盡，小女孩仍然一問三不知。

    好在只要江婉任由她抱著，這孩子倒是不哭。

    “拜托大家幫幫忙，如果見到尋找孩子的，麻煩給指到這里來！”江婉也徹底沒了脾氣，不可能真的硬掰了孩子的手自己離去，別說于心不忍，怕是這燈會上的熱心觀眾們也不放人。

    只能拜托圍觀的熱心觀眾們給孩子的父母指個路，自己將孩子抱起來尋了個靠旁的地兒站著‘守株待兔’。

    第262章 夠不夠格

    江婉十分確定自己跟這個孩子完全沒有交集，她弄不懂為什么這孩子就非拉著她認娘。

    自從她將孩子抱起來之后，小姑娘也不哭了，只小聲抽泣著，軟軟弱弱的靠在她的身上。似乎生怕她放手放開，一對兒小胳膊還緊緊的環著她的脖子。

    “怎么就認定我是你的娘了呢？”看著小姑娘哭得像花貓似的小臉兒，江婉無奈又好笑。

    她掏出手絹一邊仔細的給她擦臉，一邊想哄她開口說話。

    可惜小姑娘只瞪著一雙圓溜溜水潤潤的眼睛緊盯著自己瞧，就是不作聲。

    要不是剛才她那聲娘叫的字正腔圓的，江婉都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個啞巴了。

    不然那個就太可惜了。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卻長得圓圓潤潤的，又穿著一身大紅的衣服，像年畫上畫的胖娃娃，很是可愛。

    一個勁的盯著她看，估計這時候這個小小的腦袋里也是大大的問號，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問也問不出結果。

    “哭了一大場，你餓不餓啊？”

    原諒江婉真的沒有與這么小的孩子溝通的經驗，只覺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氣氛怪怪的。

    “餓。”

    這回的問話終于有了回應，不過也只有高冷的一個字兒。

    “那你想吃什么？小餛飩可以嗎？”燈會上賣吃食的攤子不少，江婉想到剛才與人約定的這個地方，只能目光朝兩邊掃了掃，正好旁邊就是一個賣小餛飩的攤子。

    小女孩依然緊盯著她，不過點了點頭。

    “店家，來碗餛飩。”

    江婉舒了口氣，好歹是找著了個坐的地方，不知道小女孩的家人什么時候才能找過來，坐在這里總比一直站著好。

    “來嘞！幸虧這娃娃遇上小娘子是個熱心人，這家大人還真是心大，孩子丟了都不知道！”

    餛飩攤上的老板也是剛才事件的目擊者，一邊感嘆一邊拿大抹布擦了擦江婉面前的桌子，才轉身去灶臺邊下餛飩。

    “誰說不是！”幸虧江婉今晚是個無事人，要是這孩子賴上的是結伴逛燈會的人，可不就為難了嗎？

    餛飩很快好了，小姑娘的目光這才從江婉的臉上移開，看著碗仿佛餓極了急不可待的樣子，手直接就伸了過去。

    “慢點，小心燙！”

    江晚嚇得忙把碗挪開，自己拿起調羹舀起一個晾涼。

    她就奇怪了，看這孩子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家里吃不上飯的樣子，餓成這樣，難道與家人走失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了？

    好在這孩子瞧了她那么久，仍然沒有認錯人的覺悟，仍然信任她，不哭不鬧乖乖的依在她的懷里由著她喂吃的。

    ……

    別院里，書生們意氣風發，一個個或激揚文字指點江山；或潑墨揮毫直抒胸臆，全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領。

    誰都沒想到這次的元宵雅集如此隆重。

    不僅知府大人端坐高堂，學政大人和府學書院的山長皆都在座！

    在此次雅集上嶄露頭角的意義對于府學書院的學子們自不必說，更欣喜的是類似于李延睿這樣，正準備去府學書院插班的讀書人。

    于他們來說，知府大人和學政大人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若能得到書院山青睞，那可是能直接拿到免試入學的資格的。

    李延睿初出門時還內心忐忑，但到了雅集現場，一眼就認出了端坐著的陸學政，他的心竟然慢慢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