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養成手冊 第46節
嵐芝年長春汐幾歲,懂得自也多些,她瞥了眼走在前頭的姜妧,但見她側目與陸綏說話時眼波流轉,顧盼生輝,半邊臉滿是春色,哪有一絲一毫受委屈的樣子。 想到什么,她忽的臉上一熱,拽著春汐的胳膊悄聲道:“沒有的事,別再瞎說!” 春汐一臉茫然,自個兒嘀咕道:“可小娘子分明就是哭過啊……” * 日落西山時,姜妧抵達府邸。 才下馬車,院內走出來個仆人,畢恭畢敬道:“二娘子,齊王到府上來了,大郎留王爺在青和居用晚膳,讓奴轉告您過去一趟。” 恰好這時陸綏下馬走來,聽到仆人的話沉聲道:“晌午送走一個豫王,如今又來了個齊王。” 話說一半,他看向姜妧,迎上她無辜的眼神不禁彎了彎唇,“左右我已無事可做,也想趁機見見齊王和令兄,走吧,我與你一同過去。” 姜妧抿嘴笑笑,拿出主人家的架勢,抬手道:“求之不得,大將軍請。” …… 青和居內。 裊裊青煙前,姜恪與李尉遲相對而坐,各自手中執一枚棋子,這一局已持續大半個時辰,猶未分出勝負來。 正當姜恪擰眉沉思時,打外頭進來個仆役,恭恭敬敬道:“郎君,二娘子回府了,還帶著……帶著陸大將軍一同回來的。” 聞言,姜恪與李尉遲皆是一愣,不約而同丟下手中棋子。 “你說的,可是陸綏?”姜恪bbzl 問道。 仆役點點頭。 “這……”姜恪有瞬間的錯愕,目光轉向李尉遲,隨即無奈般搖頭,“我這個meimei啊……真是。”說罷嘴角揚起寵溺的笑意。 李尉遲故作不解,挑眉笑道:“姜兄何時與陸大將軍這般熟識了?” 姜恪仰天大笑幾聲,只道:“王爺當真是高看我了。” 話音剛落,屏風后頭人影幢幢,不多時,姜妧與陸綏并肩而來。 “我一猜就知道,阿兄定又和王爺在下棋。”見到一襲白衣的李尉遲,姜妧嫣然一笑,微微福身,“見過王爺。” “不必多禮,快請起。”李尉遲笑吟吟道,旋即將目光移向陸綏,“聽聞大將軍前些天去冀州處理軍務,不曾想竟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綏拱手行了一禮,淡淡道:“京中還有旁的事,耽誤不得。” 待他倆落座,四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再說些什么。 姜妧絞盡腦汁,笑瞇瞇道:“你們不是還未用晚膳嗎?我去后廚瞧瞧,讓他們多備幾道菜。” “不急。”李尉遲抬了抬手,笑容溫和,“久聞陸大將軍棋藝精湛,小王仰慕已久,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與你切磋一番。” 姜妧笑容僵住,摸著咕咕叫的肚子哀求般看向陸綏,只盼著他別應下,早些一起用飯。 誰料,他竟輕輕一笑:“承蒙王爺謬贊,臣獻丑了。” “……”姜妧癟癟嘴,自覺往后頭坐坐,有氣無力地倚著身后憑幾,幸好面前梅花小幾上擱著兩碟點心,她勉強能再堅持一會兒。 李尉遲和陸綏棋逢對手,姜恪卻莫名愉悅,主動擔了斟茶的活,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起初,這兩人實力相當,到了后頭,陸綏轉守為攻,且步步緊逼,每一步都落在李尉遲未曾料到的地方。 其招數大膽而危險,卻能輕而擾亂對方的陣腳,不過,李尉遲卻也與他不相上下,眼看漸落下風時,及時改變對策。 兩人你來我往,旗鼓相當。 一炷香后,李尉遲已略顯吃力,反觀陸綏鎮定自若,落子時絲毫不帶猶豫,仿佛一切都在其運籌帷幄之中。 他忍不住贊賞道:“大將軍舉棋若定,小王領教了,透過棋藝也可窺見,大將軍心思縝密,雷厲風行,想來這也是常年在軍中磨煉得來的。” 陸綏穩穩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世事如棋,善弈者謀勢,不善羿者謀子,臣不過是多看了幾本兵書,略有心得罷了。” 姜妧支著下巴看他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忍不住垂眸一笑。 再看這三個英年才俊坐在一塊的情景,當真是如卷如畫,美輪美奐。 她揉揉快要餓扁的肚子,忍不住咂舌:美則美矣,可惜不能填飽肚子。 于是,她湊到姜恪耳邊低聲道:“阿兄,我先去找點吃的。” 姜恪頭也未回,兩只眼睛緊緊盯著棋局:“去吧,去吧。” 姜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提著裙子站起來,盈盈走向門外。 出了青和居bbzl ,繞回廊過垂花門,遠遠瞧見春汐提著食盒,嵐芝在前頭掌燈,倆人一前一后走在碎石小路上,她忙將兩人叫住。 春汐一回頭就見她兩手捂著肚子,耷拉著眼皮,一副沒骨頭的模樣。 倆人忙迎上去,騰出手將她扶住,一壁問:“小娘子,您這是怎么了?” 食盒里散發著陣陣濃香,姜妧聳聳鼻子,糯米雞和蔥油味激得她險些落淚,顫顫巍巍道:“快,快給我口吃的……” 倆丫頭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后哭笑不得,左右攙著將她扶回玉錦院去。 …… 姜妧在房中吃飽喝足沐浴更衣罷才想起來派人去青和居探探情況,仆人回來后告訴她,三位郎君正把酒言歡,聊得痛快,不許外人打攪。 她猛地松了口氣,叫來嵐芝囑咐幾句后便回居室歇息去了。 這一覺,她睡得極為安穩。 幾日后,楊覓音差人送來口信,說是約她去東市閑云坊裁布做衣裳。 左右閑來無事,到了第二天,她用罷早膳后便去赴約了。 到了約定地方,遲遲不見楊府馬車,姜妧站在一棵楊柳下,扇著團扇四處張望。 這時,正巧一支駱駝隊打這兒經過,那些個駱駝長得又高又大,她得仰著脖子才能看到跨坐在駝背上的人。 銅鈴悠悠,為首者是個白衣公子,因她向陽而立,刺眼光線使得她沒法看清那人的模樣,只依稀看到個輪廓。 瞇著眼細細瞧去,那竟是個五官十分俊美的美男子,渾身透著一股子貴氣,途經之處,惹得行人頻頻側目。 打眼望去,那跟在兩側的仆人各個身著華麗衣袍,想來這隊人馬定然非富即貴。 正暗自思索,后背忽然響起一道清麗女聲。 “阿妧!你看什么呢?叫你老半天了。” 姜妧回眸一見,原是楊覓音趕來了,只是…… “這大熱的天,你怎么戴著帷帽?” 楊覓音白紗下的俏臉驟然一紅,半晌扭扭捏捏道:“別提了,近段時日,我整天在西郊馬球場練習打馬球,如今……臉都曬黑了!” 她哭喪著臉,可憐兮兮,“阿妧,你說這可怎么辦吶?!” 一壁說一壁悄悄掀開白紗,原本那張稚嫩瑩潤的小臉,竟果真變黑了許多。 關鍵是,若整張臉都黑了倒也沒什么,可她也不知怎么弄的,額頭還跟原先一樣白,獨獨下半張臉黑了五六分,這么一瞧,顯得格外滑稽。 于是,姜妧不厚道地笑出聲來:“覓音,你這為了拔得頭籌可真是夠賣力的啊!” 楊覓音佯裝生氣,在她腰窩掐了把,氣哼哼道:“之前我哪放在心上了,這不是過些天就得比賽了,我聽說趙家娘子、李家娘子沒日沒夜地練,我才臨時起興努力一回,誰知道……唉!” 姜妧故作可惜,搖頭嘆惋:“我身負重傷,看來是不能參與了。” 楊覓音凝語,回以兩記白眼。 一番調笑罷,兩人親密地挽著胳膊往閑云坊走,不料經過一個巷bbzl 口時,竟瞧見一身紅裙的江微月盈盈站在那窄巷里。 再看與她相對而立之人,姜妧眼神一凝,唇邊笑容猛地僵住。 楊覓音瞪大眼睛,似是以為自己看錯了,半晌才低語道:“江四娘身邊站著的……怎么是陸大將軍……” 只見那二人間隔著一步遠距離,江微月低垂著頭,不知在說些什么,神色看似有些低落,風吹裙動,少女衣袂飄飄,散落在肩上的青絲亦輕輕搖曳著。 而陸綏長身鶴立,一身墨色錦袍襯得他英氣逼人。 他負著手,眉眼平淡,似在靜聽江微月訴說什么。 楊覓音回頭看了眼發愣的姜妧,安撫道:“興許是恰好碰上了,咱們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姜妧收回目光,莞爾一笑:“有何好說的,你不是要帶我去閑云坊選緞子嗎?快走吧。” 說罷先行離開。 楊覓音忙跟了上去,候在后頭的春汐和嵐芝相視一眼,故意朝著那窄巷大喊道:“小娘子,您慢些走!” 這廂,陸綏聞聲側目看去,眼光微動,一抹熟悉的青色倩影已消失在人叢中。 他蹙了蹙眉,對江微月淡淡道:“剩下的事告訴我的隨從,失陪。” 話音剛落便抬腳朝姜妧等人離去的方向走去。 * 姜妧狀似渾不在意地與楊覓音一同來到閑云坊,剛邁進門檻,一位三十歲出頭的貌美娘子迎出來招呼倆人。 楊覓音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于是拽著她挑選各式布料,那貨架上的綢緞都快被看了個遍,正巧這時,一紫衣姑娘從樓梯角走來,三人碰了個正著。 看清來人,姜妧驚訝道:“清jiejie,沒想到你竟然也在這里。” 陸清盈盈一笑,還未開口,站在一旁的楊覓音瞪著眼睛道:“阿妧,你難道不知道,這閑云坊乃陸家的產業?” 聽到這話,姜妧愣了半天,陸清掩唇輕笑,打趣道:“看來阿兄還不曾向妧兒交代家底。” 一句話惹得楊覓音笑不攏嘴。 姜妧心里有事,笑容也有些牽強,只道:“你們就別拿我找樂子了。” 陸清瑩白指尖在清瘦面龐上輕輕拂過,聲音婉轉動聽:“若你們不嫌棄,可隨我到樓上坐會兒,這兩日天氣炎熱,我叫人備了些冰雪甘草湯,清熱解暑最合適不過了。” “清jiejie哪里的話。”楊覓音笑嘻嘻地挽著姜妧胳膊,透過紗簾沖陸清眨眼,“我們正愁沒地方去呢,你愿意收留我們,當真是太好了!” 陸清嫣然一笑,帶著二人走上二樓。 三人來到一處清靜雅間,落了座,楊覓音死活不愿把帷帽摘下,姜妧連哄帶騙著才讓她勉強露出半張臉。 陸清扶袖給她們斟茶,一壁隨口提道:“聽說龜茲國使團這幾日就要到長安了。” 楊覓音正吃著瓜果,聞言忙跟著點頭:“對對對,我聽說還有樓蘭使團,也不知最近要發生什么大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姜妧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bbzl 怎么我不知道?” 陸清特給她盛了碗甘草湯,笑道:“前段時日你一直在家中養傷,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