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養成手冊 第39節
直至抵達姜府,姜恪心里的火已消得七七八八,他翻身下馬,來到姜妧跟前,道:“妧兒,你別怪兄長多管閑事,畢竟,我就你這么一個親meimei,若你出了什么差錯,我恐怕比死都難受。” 經過方才路上一個時辰的思考,姜妧已然冷靜下來,眼前人是她至親,她無法當真對他生氣,不過,該講的道理卻不能不講。 “阿兄,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我好,可是,這畢竟是我和陸綏的私事,你實在不該如此沖動。” 她垂下眼簾,撫平衣衫上的褶皺,繼續道:“阿兄,你日后莫再為難他了,你是我兄長,他是……總之,我盼著你們能好好相處。” 姜恪長長嘆了口氣,一手執于背后:“妧兒,你當真是被他的甜言蜜語鬼迷心竅了。你可曾想過,為何他之前還對你愛答不理,如今又忽然變了副模樣?像這等三心二意之人,如何能托付終生?” 姜妧凝語,稍加思索后替陸綏辯解道:“就算他的心是石頭做的,也總有被捂熱的一天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既有七情六欲,與我相處這么久,對我發生轉變又不是什么稀罕事,阿兄何必要將人心想得那么不堪。” 聽到此話,姜恪只笑不語,半晌,他抬手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長道:“妧兒,人心難測,你莫要盲目沖動才是,你細細想想,你與他認識才多長時間,你當真看得透他的為人嗎?同為男子,為兄可比你更了解他的心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這番話讓姜妧猛然想起那日傍晚在林中時,陸綏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留你性命至今日,已是我最大的仁慈。” 這句刻骨銘心的話,至今猶如在耳,亦讓她陡然從方才短暫的甜蜜中清醒過來。 她能說服自己他的忽冷忽熱,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他說那樣一句話的理由。 他的殺念從何而起,又因何而止,這所有一切的背后又隱藏著什么樣的真相,她又是否有勇氣去承受……他欠她一個解釋。 沉思半晌,姜妧復又陷入莫大的傷痛中,她雙手掩面,bbzl 疲憊而孤獨。 “阿兄,我會好好冷靜一段時間,不過有件事希望阿兄能夠明白。” “你說就是,我聽著。” 姜妧垂眸,盯著鞋面一字一句道:“起初的確是我接近他在先,而從最開始我便做好了他不接受我的打算,正如顧娘所言,男女之情講的是你情我愿,若他肯對我有所回應,我自當萬分歡喜,可若他并無此意,我亦不會苦苦糾纏。 “如今,我與他已然互通心意,只是眼下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他求證。阿兄,即便最終我二人未走到一起,還望阿兄明白,他并非三心二意之輩,我始終相信他的為人,他是君子,堂堂正正的君子,在這一點上我從未有過懷疑。”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 第37章 、遇險 姜恪擰著眉頭看她, 瞥見她眼底的寂寥復又嘆了口氣,只聽她繼續說道:“或許在旁人眼里,他冷漠又無趣, 空長了副好看皮囊,整日見誰都拉著臉。起初, 我也覺得他驕傲又自大, 就連當初主動靠近他也是因為存了私心, 他有權有勢,又無婚配, 若能嫁于他,我不僅不必再為采選而憂愁, 又能受他庇佑。 可后來, 久經相處, 我逐漸意識到, 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我會因他的悲痛過往而感到心痛, 會因他的突然出現而感到歡愉,從那時起, 我便是真真正正地想嫁給他。” 她眸中晶瑩閃爍, 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 姜恪神色復雜,久久未吭聲。 末了,姜妧展顏一笑, 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靜:“阿兄, 在他身上, 妧兒頭一回嘗到男女之情的滋味,若說他不能托付終身,那恐怕在這世上,我再也尋不到第二個值得信賴的男子。” 姜恪皺了許久的眉頭緩緩舒展,默然半晌,他輕嘆一聲:“好,阿兄明白了。” * 自楊府一別,姜妧再未見過陸綏的身影。 聽說,他近日忙于政務,就連陸清想見他一面都很難。 姜妧的信寫了一封又一封,最終又通通被她揉成廢紙,她不斷告誡自己,這回定得靜下心來。 這日,她用罷午膳后帶春汐出府上街,兩人來到繁華西市后,她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各家店肆間,最后駐足于一家首飾鋪前。 春汐手里拎了一堆包裹,胳膊都有些發酸了,可看自家小娘子買得開心,她便毫無怨言。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兩男子,其中一人作仆從打扮,另一人著一襲寶藍錦袍,頭戴玉冠,清雋翩雅,眼尖的她一眼便認出,這是七皇子李尉遲。 她忙歡快道:“小娘子快瞧,是齊王!” 姜妧才邁腳上臺階,聞言轉頭看去,恰巧李尉遲亦向此處看來,二人認出彼此后皆微微一笑。 不多時,李尉遲走到跟前來,姜妧喚了聲“王爺”,隨即作勢福身,卻被他虛扶止住。 “今日我特扮成尋常百姓出來游耍,妧娘子莫要多禮才是bbzl 。” 姜妧莞爾:“王爺天人之姿,即便穿以布衣,亦難掩皇子風采。” 聞言,李尉遲以折扇撫掌笑道:“妧娘過獎了。素聞姜公家教甚嚴,不許家中女子輕易出門露面,不知妧娘今日怎得空出來了?” “前日聽下人說西市新開一家酒樓,掌柜的是江都人,手底下的廚子也大都來自吳地,我自幼在揚州長大,許久未吃過江都菜,便一直想尋個機會來嘗嘗,這不,近幾日阿耶公務纏身,沒有時間管我,我便帶丫鬟出來走走。” “原來如此。”李尉遲似深有同感,示意她邊走邊說,“小王亦是忙中偷閑啊!若你不嫌棄,可否允我同你一起過去?” 姜妧跟在一側,聞言略顯惶恐:“王爺說笑了,臣女只怕那兒的飯菜不如王府的精致,恐不合您的胃口。” 李尉遲淺笑道:“哪里的話,人都是吃五谷雜糧長大的,只是口味各不相同罷了,想來,時不時換種口味,又何嘗不是一種新的體驗。走吧,今日小王做東,待會兒你便好好嘗嘗,這新開的酒樓飯菜味道正不正宗。” 他這般說了,姜妧不好再推辭,只得應下。 西市多珍寶奇貨,這一路走來,不時有商販叫賣些新鮮玩意兒。 途經一處首飾攤時,李尉遲的目光被那貨架上的一支銀簪給吸引。 那胡商極有眼色,忙拿起簪子熱情喚道:“郎君好眼光,這簪子小人剛入手不久,您瞧瞧這上頭的寶石,通體透亮,這么大個頭的可不多見!” 李尉遲勾了勾唇角,隨即走上前去,接過銀簪細細瞧去,姜妧雖心中不解,卻也走近了些,只見那銀簪頂部鑲嵌著一塊鴿血紅寶石,又以金絲纏繞,盡顯奢華富貴。 “妧娘,你瞧這銀簪價值幾許?” 姜妧愣了愣,稍加思索道:“或許值個十貫錢。” 李尉遲輕輕一笑,隨即看了眼身后仆役,仆役會意,從袖中取出荷包,摸出一枚金戒指遞給胡商,那商販大喜,連連道謝。 見此,姜妧越發不解,饒是那紅寶石再值錢,可也遠遠抵不上一枚足金鑄成的金戒指啊。 走出很遠后,李尉遲見她似有心事,便主動開口道:“妧娘可知,皇宮里最不可缺的是為何物?” 姜妧極想說,皇宮最不可缺的那必是圣人了,可她面前站的是龍子,她自不敢造次,于是搖搖頭,道:“臣女愚昧,還請王爺明示。” 李尉遲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緩緩道:“自是這銀飾。” “銀飾?” “嗯。” 李尉遲拿著那銀簪在她發間比劃兩下,嘴角笑意讓人難以捉摸。 “銀飾可辯毒,是比黃金珠寶還重要萬倍的寶物。” 聽到此話,姜妧沒來由的后背一陣生涼,她眉心一陣跳動,不禁垂下眼眸,默不作聲。 與此同時,她身后不遠處出現兩道人影。 崔四站于右側,看著前方二人皺起眉頭:“怎是齊王和妧娘子……” 一側,一bbzl 襲白衣的陸綏站于陰涼地,面目明暗交替。 半晌,他沉聲道:“跟上去瞧瞧,莫要打草驚蛇。” “是。” 這廂,姜妧與李尉遲來到那新開的酒樓,雜役將二人引到樓上一雅間。 落座后,李尉遲大方地讓姜妧點菜,她自是先推辭一番,最后推辭不過,便撿著江都菜系較為有名的點了幾樣。 報菜名時,她發覺那仆役一直盯著李尉遲腰間玉佩若有所思,一時間,她心里莫名升起一陣不安。 不久后,另一雜役推門而入,手里托著擺有精致細點和茶水的盤子。 雜役倒茶時李尉遲猶在暢談近日見聞,姜妧時不時應上兩句,隨著水流聲漸停,她倏地聞到一股濃郁異香,細細聞去,卻不知那股香從何而來。 她不禁抬眸望向李尉遲,卻見他面色無異,好似并未聞到那股濃香。 倒好茶后,雜役畢恭畢敬道:“兩位客人請慢用。”說罷轉身離去,臨走前,還體貼地將門合上。 姜妧端起茶碗,清茶白霧繚繞,方才那股異香忽而沿著碗壁鉆入鼻尖。 她眼皮直跳,再看李尉遲端著茶水往嘴邊送,忙抬手將他止住。 “王爺,這茶涼了。” 與此同時,她側目看了眼門口,一壁道:“春汐,給王爺重新換一杯茶。” 她邊說邊拿起桌上那支紅寶石銀簪,迎上李尉遲不解的目光,笑道:“臣女突然想起,王爺方才說,銀飾可試毒,我還從未見識過,這會兒一時興起,想試上一試。” 春汐提著茶壺,抿唇一笑,心道自家小娘子果真大膽的很。 李尉遲散漫地倚著座椅,笑道:“妧娘請便。” 說罷沖一壁侍從使了個眼色,那侍從略一點頭,隨即走出門外。 不知為何,銀簪伸向茶碗的一刻,姜妧忽而心口猛跳。 簪子沒入茶水片刻她才取出,舉在面前細細看去,眼見得那簪身竟由銀色慢慢變成烏黑色。 她臉色大變,驚嚇之余叫出聲來:“茶里有毒!” 春汐霎時毛骨悚然,渾身打了一個寒戰,手里的茶壺“啪嗒”一聲摔到地上。 再看李尉遲,只見他臉色陰沉,卻又仿佛早有預料一般,沉著氣坐在那兒,半晌朝外喊道:“來人!” 可門外卻無人應答。 緊接著,只聽“砰”的一聲,房門猛地被人踹開,一戴銀色面具的布衣男子滿身煞氣地闖了進來。 春汐不經事,那賊人拔出匕首刺向李尉遲的瞬間,她驚恐萬狀,尖叫一聲后兩眼向上一翻便暈了過去。 賊人握刀直指李尉遲,后者即刻站起來,舉起一張凳子朝那賊人狠狠砸去,卻被那人徒手劈成兩半。 事況突發,姜妧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小腿一陣發軟,她想呼救,喉嚨卻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 而那賊人已與李尉遲纏斗起來,顯然,李尉遲雖會些身手,卻不是來者的對手,何況對方手持利刃。 李尉遲逐漸敗下陣來,就在這時,門外忽而響起一陣激bbzl 烈的打斗聲。 姜妧鼓足了勁兒大喊道:“快來人,有刺客!” 話音剛落,賊人瞄準時機,一腳將李尉遲掀倒在地,舉起匕首便向他刺去。 姜妧心頭一震,甚至未多思考,猛地朝他撲去,賊人始料不及,匕首直直刺進姜妧肩頭。 “妧娘!” 李尉遲滿目震驚,趁機抬腿踢向賊人下陰處,奈何那賊人身手矯健,竟給他避了過去。 刀刃入骨,姜妧滿頭冷汗,自肩胛骨處猛地傳來一陣抽痛,痛得她縮胸閉氣,險些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