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養成手冊 第26節
姜妧聽出他話中意味,面上卻無絲毫羞澀之狀, 反倒不慌不亂地兩手托腮,愜意地閉了閉眼。 “英雄所見略同, 我與阿兄想法一致。” 看她那面目紅潤的模樣, 姜恪心中自是歡喜, 同時也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你走這幾日阿娘時常念叨,只怕你再不回來,她便要親自上門去接你了。” 姜妧收斂心神, 吩咐車夫御馬前行, 姜恪則不遠不近跟在一側。 快到府上時, 姜妧又透過窗子問道:“阿兄,姜妤現下如何了?” 聽她提起姜妤,姜恪蹙眉沉思片刻,倒忽略了她直呼其名的行徑。 “自從上次出了宋義那事,妤娘整日閉門不出以淚洗面,昨日在前院偶然見她一面,短短十日竟已瘦得不成人形了。” 再次聽到宋義這個名字,姜妧歡快的心驟然沉了沉。 “上回我醒之后聽春汐說,宋義被阿耶趕出府后便不知所蹤了。” 姜恪低嘆一聲,道:“你有所不知,前日晌午宋義來府上了,還學起廉頗負荊請罪那一套,在府外久跪不起,招惹許多過路人看熱鬧,阿耶近段時間好不容易擺脫御史臺那些大臣的彈劾,得知此事后即刻趕回家中,因怕外頭再起流言bbzl 蜚語,便在人前放話,原諒宋義從前所為。” 聽到此話,姜妧擰了擰眉:“這招苦rou計可用的真是時候,我怎未看出,他那等書呆子還有如此心計。” “他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明。”姜恪冷哼一聲,“阿耶說罷原諒他的話后,他又故意提起你和妤娘落水之事,不過這回他倒是學聰明了,不敢再與你扯上關系,轉而又說起要對妤娘負責的話來。” “后來呢?” “阿耶雖怒不可遏,卻也改變不了妤娘確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事實,那時候圍在府外的百姓越來越多,妤娘的名聲算是徹底敗壞了,無可奈何,阿耶只好答應將妤娘許配給他。” 聽到這,姜妧呆愣住,過了片刻,姜恪又道:“當晚,妤娘以自縊相逼,揚言寧愿死也不愿嫁給宋義,后來,阿耶與她獨自聊了會兒,她這才肯罷休。” 姜妧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只垂著眼睛,半晌才輕聲道:“即便如此,我絲毫不可憐她。” “提起此事,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姜恪回眸望著她,見左右無人才繼續開口,“上回你和妤娘究竟是如何同時落水的?” 顯然,他并不相信姜妤所說的“不小心腳下打滑”這一面之詞,這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為何宋義也會出現在那里。 姜妧冷哼一聲,直言道:“是姜妤從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出于求生本能便拽住了她,于是便同她一同落入水中。” 坐在一側的倆侍婢皆倒吸一口涼氣,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敢吭聲。 而姜恪則臉色陰沉下來:“那宋義出現在那里定也不是巧合了。” “阿兄可還記得,那日在奉清閣設宴,宋義被陸將軍嚇暈過去一事?” “自然記得。” 姜妧抿了抿唇,稍加思索后便將那日之事原原本本重述一遍。 聽罷后,姜恪怒火中燒,攥韁繩的手青筋暴起。 “真是豈有此理!想不到這廝竟是這等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原本看他身世貧苦才收留他,未曾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那晚回府后我讓春汐去長寧苑跟表哥傳個話,沒想到,春汐在門外正巧見到宋義和姜妤說悄悄話,春汐將他們說的話回稟我后,我便留了個心眼,沒想到,他們竟是動了推我落水、毀我清白的歪心思。” 姜恪眉頭緊鎖,又問:“那陸家娘子又是如何救的你?” 姜妧未打算瞞他,便將事實說了出來:“那日,是陸綏救的我,他顧忌我的名聲,這才讓清jiejie送我回的府。” 聞言,姜恪半天未言語,末了長長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 這聲嘆息讓姜妧捉摸不透,她攏了攏頭發,目光落在府門口的一道倩影,當即心頭松快下來。 “阿兄,先不提這些了。” 馬車停穩后,她提著裙子走下去,沖不遠處喚了聲:“覓音!” 楊覓音聞言頓足,扭頭看到她時愣了愣,迎上她笑吟吟的眉眼忙走bbzl 上前去。 “阿妧,你可算回來了。” 許久未見,倆小娘子皆有說不完的話,這時,姜恪大步走來。 姜妧忙介紹道:“阿兄,這位是楊尚書家的小娘子,你喚她覓音就是。” 姜恪沖楊覓音微微一笑,隨即挪開目光:“自打你上回不慎落水后,楊小娘子曾多次到咱們府上來,我已認得她了。” 聽聞此言,楊覓音略顯羞赧,垂著眼睛未曾言語。 “好了,既然你有客人那我便不打擾了。” 說罷,姜恪拂袖而去。 姜妧和楊覓音相視一笑,旋即挽住她胳膊往府里走,一壁又道:“我正說明日去找你,不想你今日便來了。” 楊覓音抿唇笑笑:“我也是聽阿兄說你今日便從翠林山苑回來了,于是過來碰碰運氣。” “楊將軍的消息竟這般靈通?”姜妧驚詫不已。 不料楊覓音目光變得促狹起來:“那不還是因為,你給陸將軍送吃食的事整個軍營都知道了,阿兄晌午回來時告訴我的,順道便提起你回府的事來。” 姜妧一噎,險些咬住自己的舌頭。 她就不該多嘴問這一句。 她摸了摸頭發,神色極不自在,好在楊覓音未再多提。 兩人剛邁上臺階,忽聽閽者畢恭畢敬喚了聲“阿郎”。 抬眸看去,原是姜沛從院中出來,身上穿的是便服,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細細一瞧,眼底有幾分疲憊。 姜妧在心里嘆了口氣,回府第一天就遇到冷面父親,這可真是…… 她換了副乖巧的笑顏,柔柔喚道:“阿耶。” 姜沛聞聲駐足,冷著臉瞥她一眼:“還知道回來。” 趁著氣氛還不是特別尷尬,楊覓音忙福了一禮,甜甜道:“姜伯伯,您這是要出門了嗎?” 姜沛望向她,冷硬的面龐有幾分松動。 “你是楊家娘子?” “正是。” 姜沛將她微一打量,隨即捋著胡子滿意地笑笑:“楊兄教子有方,一雙兒女皆培養得人中龍鳳,不錯。” 楊覓音只當這是場面話,便謙遜了一番,不料他神色越發溫和,仿佛她才是他親生的一般。 被晾在一旁的姜妧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她真想找到當初給她算命的那個臭道士,將他那滿口胡言亂語的牙通通打掉! 淺聊幾句后,姜沛出了門,臨走前不忘囑咐姜妧好好招待客人。 姜妧輕輕翻了個白眼,等和楊覓音一同回到玉錦院后又將方才的煩惱忘了個遍。 仆人置了幾樣小食和茶點,兩個小娘子一刻不停地敘了半日,直到日落西山才盡興。 傍晚,送走楊覓音后,姜妧拖著疲憊的身子到凈室沐浴,熱水十分舒適,以至她險些在浴桶里睡過去。 更衣后,她哈欠連天地往居室走,前腳才邁進去,身后有仆人稟道:“小娘子,齊王到府上來了,大郎讓您收拾一下到青和居去。” 姜妧蹙了蹙眉:“為何叫我過去?” “奴也不知,大郎便是這般吩咐的。” “我知道了,bbzl 你忙去吧。” 她回房對著銅鏡稍加梳整,披了件藕粉色披帛便出了門。 來到青和居時,房中亮著燈火,偶有談笑聲傳來。 門口仆人見到她后進屋傳報一聲,不久后便出來挑起簾子請她進去。 姜妧邁著碎步來到里間,果見那俊逸翩然的七皇子正席地而坐,如上回一樣,面前是一方棋盤。 “見過齊王。” 李尉遲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微微一愣。 她穿了身月牙白長裙,飄逸仙氣,半濕的烏發松松垮垮挽在腦后,只束一根玉簪,膚如凝脂,唇紅齒白,不施粉黛,如出水芙蓉。 他笑道:“二娘子不必多禮,快請坐。” 姜妧在姜恪右手邊坐下,抬眸問道:“阿兄喚我過來所為何事?” 姜恪正執棋冥思苦想,聞言頭也未抬:“是齊王要見你。” “……”自家兄長癡迷棋道,姜妧是知道的,她又轉向齊王,“不知王爺有何事要吩咐?” 李尉遲溫和道:“前不久聽聞你不慎落水,原打算來探望探望,恰巧那幾日有事在身,后來又聽說你被邀去陸家別苑做客,便只好作罷。今日恰好遇到姜兄,他說你已回府,我便來看看你,見你氣色好了許多,想來應無大礙了?” 話音落罷,姜恪適時補充一句:“王爺知你體虛,特讓人給你送來許多滋補品。” 姜妧有些受寵若驚:“勞駕齊王掛念,我的病現已大好,讓您費心了。” 李尉遲爽朗一笑,從碗中捏了枚白子,不加思索地落在方才姜恪所下黑子之上。 “這不過是小王的一點心意,二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姜妧望著他溫潤眉眼,忽然覺得此人壓根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捉摸的。 她垂下眼簾,觀棋不語。 案頭焚香煙霧繚繞,青和居靜下聲來,唯有棋子落下時發出的清脆響聲不時響起。 約摸一炷香后,從外頭進來一個仆役,在姜恪耳邊低語幾聲。 姜妧醒了困,抬眸望去,只見兄長眉頭緊皺,指尖棋子倏地滑落下來。 仆人退下后,姜恪凝重的神色未及時收斂,李尉遲卻未多問,拂袖打亂棋局,起身道:“今日就先到這,姜兄,過幾日百花宴可要記得帶二娘子同去。” 姜妧同兄長一同起身,恭恭敬敬地將李尉遲送走。 兄妹二人站于廊下,四下里靜的嚇人,月光淡淡,檐下燈籠暈著暖光。 姜恪回眸望向姜妧,低沉著聲音說道: “妧兒,宋義死了。”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是過渡章,下一章繼續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