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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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世間所有人都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上。哪怕先帝有兒子,此時此刻過來奪他的位置,天下的百姓也不會答應(yīng)。 何況,她只是一個公主,不至于愚蠢到以卵擊石。 衛(wèi)景朝起身走到不遠處的角落里,拉開一個抽屜,從中摸出兩把鑰匙扔給她,轉(zhuǎn)身走了。 他回到御書房內(nèi),讓人去接沈柔進宮,只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她。 半個時辰后,沈柔坐車入了宮,被人帶到御書房內(nèi)。 急急問道:“怎么了?” 衛(wèi)景朝繞過桌案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膩膩歪歪摟著她,才細致地將事情告訴她。 “大理寺今日盤點證據(jù),發(fā)現(xiàn)少了當初定案時的那封書信。” 沈柔臉色倏然一白。 衛(wèi)景朝忙道:“別急,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 “這封書信,連帶著其他重要證據(jù),都在洛神手中。” 沈柔定了定神,微微放松。 衛(wèi)景朝揉揉她心口,“洛神答應(yīng)全部交出來,只是,提了一個條件。” 沈柔能夠想到,這位公主提了什么條件,側(cè)目看向衛(wèi)景朝,“放了她?” 衛(wèi)景朝微微頷首。 沈柔沒吭聲。她不覺得衛(wèi)景朝會答應(yīng)。 畢竟,人人都知道放了洛神公主之后有多大的風險,不好強求。 衛(wèi)景朝捏捏她的臉,低聲道:“你覺得,我不會與她做這個交易?” 沈柔沉默。 顯而易見。否則,他又何必火急火燎,將她叫進宮中安撫。 雖知道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一顆心,卻還是止不住發(fā)冷。 終究比不上江山社稷在他心底的分量。 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后還是這樣。 沒有任何區(qū)別。 衛(wèi)景朝倏然嘆息,將她摟得更緊,輕聲道:“她已經(jīng)走了。” 沈柔一愣,愕然看著他,一雙水遮霧縈的眼眸頓時瞪圓了。 衛(wèi)景朝親親她微微發(fā)紅的眼皮,柔聲道:“柔兒,你可以對我多一點點信任。” 沈柔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塊東西,心口砰砰砰地跳。 有些茫然不解,不明白為什么他要放掉洛神公主。 明明知道,洛神公主一旦離開了控制,可能會對他不利,不是嗎? 只是為了這份證據(jù),就甘愿冒險嗎? 她呆呆看著衛(wèi)景朝。 衛(wèi)景朝垂首,順著眼睛、鼻梁、櫻唇往下輕輕啄吻,邊吻邊道:“柔兒,我不會讓你失望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望著他認真的眼眸,沈柔心里一陣一陣發(fā)酸,有些怨憎自己不爭氣。 四年了,還是為他的脈脈深情,攪亂心神。 衛(wèi)景朝用大拇指一下一下擦拭著她的眼淚,啞聲道:“別哭。” 他的心,又酸又疼,又有一絲期待。 酸澀與她的苦痛和難過。 期待與終于從她身上,窺見一絲以往的影子。 衛(wèi)景朝一直都不快樂。 哪怕沈柔回到他身邊,他還是不夠快樂。 曾經(jīng)見過沈柔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模樣,見過她的深情,見過她熾熱的愛。 如今又怎么能夠滿足。 四年前的沈柔,困在鹿鳴苑內(nèi),依舊無怨無悔。 隨他去涼州城,從未道過一聲苦。 替他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曾有一絲不滿意。 冒著危險千里奔赴匈奴王庭,只為早幾日撲進他懷中。 那樣刻骨的深情,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可是現(xiàn)在,她在他身邊。 眼底是不信任,是懷疑,是漠然。 縱使有情,也敵不過抵觸。 他怎么能夠不難過。 但是這不要緊。 終有一天,他會一樣一樣瓦解她心底的壁壘與冰霜,將她融化成昔日的模樣。 讓她和當初一樣。 赤誠天真,活潑善良。 哪怕經(jīng)歷風霜,仍不墮堅強。 翌日清晨,沈柔兄妹居住的別苑內(nèi),多了兩樣?xùn)|西。 一樣是當初那封書信,另一樣是先帝下了私印的詔書,整整齊齊擺在書房的桌子上。 與這兩樣?xùn)|西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坐在書案后的美人。 沈元謙定定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嫵媚臉龐,臉上沒有驚訝。 昨日衛(wèi)景朝將所有的事情全盤告訴了沈柔后,沈柔回家,又轉(zhuǎn)告給他。 憑借他對洛神的了解,這個人會來找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他神色只是淡淡的,微微彎腰,如往昔一般淡泊寧靜:“公主安好。” 洛神從桌案后起身,緩步繞過桌子,在他跟前站定,打量著他毫無變化的俊美臉龐,忽然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沈元謙微微皺眉,摸了摸又麻又痛的臉頰,神色仍是平靜,將另一側(cè)臉頰伸過去。 “公主愿意將證據(jù)還給草民,草民感激不盡,若是公主有所不滿,盡可以再打。” 洛神那雙凌厲的眼眸中溢滿淚,咬牙切齒道:“沈元謙,你活著,為何不來找我?” 沈元謙面上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草民為何要找公主?” 洛神公主冷冷看著他。 他后退一步,面無異色看著眼前嫵媚多姿的女子,輕輕笑了,“公主,昔年你我相好不假,但當初公主說的話,我字字句句記在心上。” “各取所需,不誤良緣,切莫糾葛。”他輕輕道,“這十二個字,沈某畢生難忘。” 這句話,她自然不會忘記。 是最初他們相好時,她不愿被情愛耽擱事業(yè),率先與她說清楚,“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日后不誤對方良緣,切莫為這點事情而糾葛。” 可那個時候,沈元謙只是狠狠將她按在榻上肆意撻伐,緊緊按住她的手,情熱之際,逼著她收回剛才的話,否則斷不肯給她痛快。 沈元謙繼續(xù)道:“這世上年輕俊美的男人不勝其數(shù),皆可滿足公主,公主還是不要糾纏了。” 洛神公主臉色頓時失了血色。 是平南侯剛死之時,她派人偷龍轉(zhuǎn)鳳,將沈元謙偷了出來,藏在密室中。 沈元謙何其聰慧,自然能夠猜出在平南侯謀逆一案中,他這個詭計多端的情人扮演了什么角色。 于是,他怒聲質(zhì)問洛神,為何要這樣做,為何絲毫不顧念他們之間的情分。 然后,她便笑了,幾乎是嘲諷。 “情分?”一聲嗤笑,她--------------梔子整理揚起染著大紅蔻丹的手指,點點他的臉頰,“沈元謙,你可真是天真。” “本宮找你偷情,不過是看你長得好看,年輕健壯,潔身自好罷了。” “于本宮而言,你和旁人沒有區(qū)別,本宮可以找你,自然也可以找別人。” 時光回溯勾起記憶,又很快轉(zhuǎn)回現(xiàn)實。 洛神道:“我那是權(quán)宜之計。” 沈元謙笑了:“不重要。” 他卷起桌案上的證據(jù),微微頷首:“公主若喜歡這別苑,草民不敢阻攔,明日便帶著舍妹搬出去,為公主謄地方。” “只是,草民要去刑部一趟,無暇陪伴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說罷,他出門,去找沈柔,兄妹二人一同到刑部奉上證據(jù)。 三日后,重審平南侯謀逆一案,正式開庭。 為讓這起案子堂堂正正翻案,讓全天下人做見證,刑部特意借了京兆府的公堂,于正午開庭審案,許萬民旁聽,隨天下人議論。 正式開庭后,沈柔兄妹站公堂內(nèi),看著大理寺、刑部一樣一樣送上證據(jù)。 又拉上幾個證人。 前任大理寺卿,先帝的殿前指揮使,以及先帝的大太監(jiān)。 皆是當年謀劃此案的核心人物。 為了洗脫大理寺污名,今日庭審由大理寺卿主訴。 最先奉上的,便是那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