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69節
劉校尉看他單手拿刀的樣子并不吃力,眼神一凝,道:“沒想到,將軍還是個練家子。” 演武場上這幾把大刀,都不怎么尋常。衛景朝手中這把蛟龍銜珠刀,足有三十八斤重。 一般來說,便是平常的士兵,也不能輕而易舉拎著它掂重量,更遑論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衛景朝道:“三十八斤,這刀用來打仗,不太合適,一般人拿不起來,先被刀拖累了。” 劉校尉神色越發鄭重,答道:“這刀是演武場比武用的,將士們用的刀,是十八斤的。” 衛景朝點了點頭,道:“開始吧。” 劉校尉拱手:“得罪了。” 他并不覺得衛景朝會是他的對手。他手中的刀,足有八十斤。要知道,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也只比它重了兩斤。 衛景朝靠著一個三十多斤的兵器,就想贏過他,純屬是癡人說夢。 比武場上,用刀是衡量兩個人武力值最簡單的方法。 沒有過多的動作和華麗的舉動,只看誰的力氣大,誰的動作快。 劉校尉舉著刀,往衛景朝肩上砍去。 衛景朝并沒閃躲,隨之舉起手中的刀,直直對砍上去 第52章 高臺上,沈柔站在最前頭。 賀新城站在她身后,倏忽問道:“沈姑娘,劉校尉如此驍勇,您就不擔心大將軍嗎?軍中比武,非死即傷啊。” 沈柔語氣淡漠,“他不會輸。” 她看著演武場里,劉校尉的刀砍向衛景朝,手指微微蜷縮在衣袖里,面上卻絲毫不露。 衛景朝橫刀去擋,與他對劈。 臺上臺下,齊齊唏噓一聲,紛紛別開頭,不忍去看衛景朝的慘狀。 畢竟,演武場上的情形,是那么清晰。劉校尉身高八尺有余,健碩非凡,衛景朝這樣的翩翩公子,完全無法與他相提并論。 他若是躲,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可就這么直接去擋,他是拿自己的小命去賭。 畢竟,那把八十斤的大刀,單從上自下的重力,就能將人拍扁。 一聲兵器相撞的巨響后,眾人緩緩回過頭,看演武場上情形。 衛景朝站著,手中的刀不知是怎么運作的,將他那八十斤的大刀直接別到一旁,砸在地上。他自己的刀,則直直的,橫在劉校尉肩頭。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但凡力氣重一分,劉校尉的肩膀,就要廢了。 衛景朝收回道,含笑道:“劉校尉,承讓了。” 劉校尉站在原地,怔然半天,像是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忽然拱手,單膝跪地,垂首道:“大將軍武功蓋世,下官愿為差遣。” 衛景朝云淡風輕道:“都是保家衛國罷了,什么差遣不差遣的。劉校尉請起,以后我們各司其職,打走匈奴人。” 劉校尉虎目含淚,道:“將軍高義。” 衛景朝微微一笑,將刀放回原處,往回走。 沈柔的嗓音輕柔且堅定,“劉校尉是驍勇善戰,大將軍卻是蓋世無雙的大英雄。” 她的目光,落在衛景朝身上,如同墜入無數星辰,彎唇笑道:“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厲害,他永遠不會輸,所以我不必擔心。” “賀驃騎。”沈柔的聲音倏然冷淡下來,“大將軍說的沒錯,您的話這樣多,合該入京陪在陛下身邊,做個御史倒是極好。” “畢竟,什么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賀新城盯著她,漆黑眼眸微微顫動,像是想說些什么,最后又忍住,只道:“沈姑娘言之有理,下官受教。” 沈柔轉過頭,提著裙擺快速往下走,迫不及待去接往這邊走來的衛景朝。 隔著兩步遠的距離,衛景朝就笑問:“急什么?英武嗎?” 沈柔用力點頭,忍住去抱他的想法,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昂首挺胸道:“很厲害,大家都覺得你很厲害。” 衛景朝偏頭看去身后的士兵們。 身后驟然有人帶頭喊:“大將軍!” 隨即,其他人亦跟著喊,很快形成山呼海嘯之勢。 所以說,一個人想要征服軍隊,最簡單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打贏他們。武力值,永遠是最有說服力的東西。 衛景朝含笑,一身沉穩氣度,卻極溫和朝著他們揮了揮手。 如此,更引發了一波熱潮。 沈柔雙眸燦燦,宛若繁星。 衛景朝抬手拍拍她的腦袋,從她懷里把外衫抽出來,自己拎著。 轉頭對陳副將道:“待會兒派人去附近買一千只羊,殺了請大家吃rou,錢從我這里出。” 陳副將點頭:“是。” 那位司務將軍臉色一僵,道:“這點小事,是下官的職責范圍,就不勞煩陳副將了。” 陳副將寸步不讓:“既是走大將軍私賬,便不算是高司務的職責,而是大將軍的私事。大將軍將私事交給我辦,高司務也有意見嗎?” 高司務臉色不悅,卻只得道:“下官不敢。” 可是,雖說是走衛景朝私賬,不算軍務。 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但凡插手了軍隊的衣食住行之事,那這司務上的事兒,早晚會被他分一杯羹。 畢竟,他本身級別就高于高司務。 衛景朝笑了聲,“陳副將,這是我交給你的第一件事,可別辦砸了。” 他沖著那些個校尉道:“以后若是我不在,你們有事便找陳副將處理,若是無法決斷的,就去找我。” 校尉們敬服他,便隨之敬服他信任的人,聞言紛紛道:“下官遵命。” 可是,一旁被忽略的幾個將領,臉色都不大好看。 陳副將卻笑道:“下官一定辦好。” 衛景朝點頭,領著沈柔,徑直回家去,沒有留下與兵同樂。 他這樣的身份,若是真坐在士兵中間,反而叫人家不自在,不如花了錢買東西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快活自己的。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沈柔趴在他腿上,格外的溫柔乖巧。 衛景朝揉揉她的腦袋,溫聲問:“干什么?” 沈柔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你今天好厲害啊,那個劉校尉那么大的塊頭,你居然也贏了。” 衛景朝解釋道:“他雖然塊頭很大,但并不比我高,只是比我健壯,所以打架時,其實優勢不大。這刀自上而下砍,高度不夠,力度自然也不夠。若是他再高些,我肯定不能贏的這樣輕松。” 沈柔不懂武力上的事情,聽他說了,亦是一知半解,只笑眼彎彎地望著他。 衛景朝被她的心尖發軟,捏捏她的臉頰,忍不住夸贊:“柔兒今日也很厲害,我讓你說馬槊,沒想到你能把賀新城說的啞口無言。” 她說時,衛景朝都頗覺驚訝。 真真是條理清晰,一字一句,將賀新城挖的所有坑,埋的所有雷,都給反駁了個清清楚楚。 賀新城說,騎兵會不適應,她說跟槍和矛大體相似。 賀新城說,不一定真的好,她就說,槊鋒刃更長,適合發力,還有破甲棱,能夠刺破盔甲,肯定比以前的好。 總而言之,沒有半句廢話。 一字一句,都答在點子上。 沈柔皺皺眉,不悅至極:“他這個人,心眼不對,嘴里沒有半句實話。” “別的暫且不說,我爹以前對馬槊也是極為贊賞的,曾經還說回去要在北疆也用上,我不相信他會從沒有聽說過。” “而且如今我們看,這里壓根毫無馬槊的身影。我想來想去,這軍中能說服我爹打消念頭的人,除卻巧言令色的賀新城,不作他想。” 提起正事,沈柔嬌嫩溫柔的小臉,頓時變得正經起來,“他為什么不愿意用馬槊?明明是這樣好的東西,所以我不信他沒有私心。” 衛景朝微微點頭,手指攏著她的長發,繞在指尖打卷,慢慢道:“先讓陸黎派人去查,明日我再行試探。” 沈柔點了點頭,并不替他cao心此事。 她打了個哈欠,雙手握拳,揉了揉眼睛,告訴衛景朝:“我知道要寫什么了。” 衛景朝低頭看她。 沈柔瞇了瞇眼,水透的眼眸中泛起一絲笑意,慢慢道:“寫一個話本,從前有個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士兵,陰差陽錯到了大將軍身邊侍奉,跟大將軍產生了一段不容于世俗的感情。” 衛景朝眼神一凝,手指慢慢松開她的頭發,順著脊背下滑,慢慢道:“沈柔,話里有話?” 他長指微屈,在她腰窩處蹭了蹭。 沈柔笑著縮進他懷里,軟聲求饒:“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你松開我。” 衛景朝松開手。 不容于世俗的愛情。 大將軍,士兵。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柔不敢再跟他胡說八道,語速飛快道:“這位姑娘在大將軍身邊,陪著大將軍經歷了很多事情,最終和將軍一同取得勝利。他們在這個過程中產生愛情,最后成婚生子,一切圓滿。” “就是這樣一個故事。”她楚楚可憐地望著衛景朝,軟軟詢問,“我想寫,可以吧?” 衛景朝略一思索,道:“可以。” 用一個看似普通的愛情故事,將這些人丑態串聯起來,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如此,既生動有趣,又格外有意思,還能暗指某些人。 沈柔暗示道:“一般來說,如果軍隊斗爭嚴重,那么肯定會有一個昏庸的君王,在上頭攪風弄雨,為難將軍和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