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14節
沈柔詫異看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待反應過來,便是滿眼驚喜與感激。 攥著衛景朝袖子的手,越發用力。 對她的誤解,衛景朝并沒有解釋。 他現在,的確是很生氣。 生氣的原因有二,一是氣孟允章踩他的臉。彼時長陵侯府與沈家并未解除婚約,孟允章就敢私自與人定下他未婚妻的去向,將他放在什么地方? 二是氣君意樓欺瞞于他。君意樓那位鴇母找他時,極盡討好之能事,話里話外都說,知道沈柔與他的關系,不敢擅自做主,只待侯爺歸來處置。結果,就是這樣? 雖然沈柔說的是弘親王逼迫,但他又不是傻子,豈會旁人說什么就信什么! 他此生最恨旁人騙他,算計他。 結果,在沈柔的事情上,他被人接連打臉三次。 這口氣,若是能夠忍下去,日后他衛景朝的臉,只管被人扔在地上踩! 他驀然想起一事,神色微動,看向沈柔。 “你該知道,若是騙我的話,會有什么后果?” 沈柔頭搖得跟個風車似的,斬釘截鐵道:“我絕沒有騙你。” 衛景朝摸了摸她的臉頰。 沒說什么,轉身出門。 出門的瞬間,臉上泛起一絲冰冷的笑意。 今兒沈柔真是給他送了一場及時雨。 他昨兒還在發愁,怎么解決北面房的困境,今兒就來了辦法。 那些人想用北疆一干士兵,將他和平南侯府綁死。 可現在他根本不用和平南侯府綁在一處,乃至于不讓沈柔活著,也有法子讓北疆的官兵認可自己。 如果,沈柔在他回京之前,已經死了,那她的死活,又與他有什么關系? 如果,他與害死她的仇人,自此勢不兩立,那么北疆的士兵,又豈會不感念他的情深義重。 如果,她的仇人恰恰是權勢赫赫的弘親王,那些人恐怕還會稱贊他義薄云天。 屆時,北疆困境迎刃而解,數十萬大軍盡付他手。 而且,他分毫不傷,不用副處任何代價。 衛景朝轉身去了外書房,對侍衛陸黎道:“挑三十個人,要嗓門大的,隨我出去一趟。” 陸黎看看天色,不由訝然:“侯爺,該上值了,您此時去哪里?” 衛景朝哼笑:“弘親王府。” “弘親王府?那您不上值了嗎?” “不去了。”衛景朝淡淡道,“去點人。” 陸黎沒有質疑,領命而去。 半刻鐘后,三十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全部騎馬聚在前院,等衛景朝指示。 衛景朝亦上了馬,環顧四周,冷聲喝道:“今日,本侯得知,本侯的未婚妻沈氏,因家族重罪被下了大獄,送往教坊司,在教坊內被弘親王逼迫為臠寵。沈氏貞烈,不肯委身,自殺身亡。弘親王逼殺本侯的未婚妻,這口氣,我斷然咽下不下去。” “諸位,可愿隨我去討回公道?” 眾侍衛聞言,皆露出怒色。 所謂世上三大仇,便是亡國之奴,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孟允章竟敢逼殺侯爺的未婚妻,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他們身為長陵侯府家臣,主辱臣死,斷不可眼睜睜看著。 其中一人義憤填膺:“弘親王安敢如此!非人哉!” “屬下愿為侯爺差遣!” 一行三十余人策馬走過長安大街,直奔坐落在京都繁華處的弘親王府。 一路上但凡碰見個眼熟的人,不論是官員、誥命,亦或者是下人采買,衛景朝的侍衛,都會將他方才的話掐頭去尾重復一遍。 “我家主子是圣上欽賜的長陵侯,今兒是去找弘親王算賬的,弘親王趁我們侯爺不在京中,逼死我家侯爺的未婚妻,我們長陵侯府咽不下這口氣,非得要個說法!” 這些個人嗓門極大,跟一個人說,方圓一片都聽得一清二楚。 偏偏這種事,又是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 聽到的人,又忙不迭告訴認識的人。 流言傳的比飛馬更快。 這般一傳十,十傳百,衛景朝等人齊到了弘親王府門口時,王府門外竟已圍了一圈百姓,個個都揣著手,等著看好戲。 長陵侯府侍衛的話,京城百姓個個都相信,沒有任何質疑的意思。 無他,純粹是弘親王此人太荒唐了些。 他真的逼死長陵侯的未婚妻,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這些年以來,被他逼死的無辜女子,又何曾少了?莫說平民百姓,就算是高官之女,死在他手中的,又何止一二。 京城百姓對此敢怒不敢言,此刻都揣手等著,想看看到底是長陵侯府權勢赫赫,還是弘親王手眼通天。 最好是,長陵侯能夠真的處置了這禍國殃民的惡人。 王府大門前,衛景朝倨傲坐在馬上,示意身后的侍衛去叫門。 王府門房見了長陵侯府的牌子,自不敢攔他,連忙進去通稟。 過了一刻鐘,王府的大門打開。 弘親王妃親自迎出來。 雍容華貴的婦人從門內跨出來,似乎極是詫異,笑吟吟道:“景朝過來親舅舅家,怎的這樣大陣仗?有什么話,進府來說吧,舅母給你準備了君山銀針。” 她表面端正溫柔。 可仔細看去,那眼神里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方才通稟的下人將來龍去脈與她說了個一清二楚。 當弘親王妃知道死的是沈柔的那個瞬間,當即就信了個十成十。 王爺早就覬覦沈家女,只恨不能一親芳澤,將人攬入房中。 以往忌憚平南侯和長陵侯,不敢真的強取豪奪,只能背地里想想。 如今沈柔落難,他下手逼人給他做臠寵,沈氏不堪受辱,自盡身亡,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此刻,她心底不由得開始辱罵弘親王。 睡女人就睡女人,也不將尾巴掃干凈了,惹來衛景朝,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第12章 衛景朝并不答話,只問:“弘親王可在府中?若是不在,還請王妃派人去請回來。” 王妃推脫道:“王爺在外頭的事兒,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不知,侯爺別為難我了。至于王爺去了何處,我更是不知,待王爺歸家,侯爺再來吧。” 衛景朝道:“王妃當真不知?” 弘親王妃一口咬定:“的確是不知。” 衛景朝只道:“王妃不知道他在何處,我知道。若是王妃不肯去請,那我就讓我的人過去請。” “只是,屆時王妃別怪我越俎代庖。或者,在王爺的別苑里頭瞧見什么不該瞧見的東西,王妃可別生氣。” 弘親王妃心里嘔得要死。 弘親王的別苑里頭,就沒有能見人的東西。 只是,若要她去得罪弘親王,她萬萬不樂意。 她見衛景朝不肯松口,便警告道:“沈氏是逆臣之女,長陵侯這般咄咄逼人,難道長陵侯府要給逆臣翻案不成?” 衛景朝道貌岸然道:“我與她的婚事,乃是先太后所賜,我不像弘親王這般膽大,什么人的話都敢違逆。沈氏既與我定了親,便是我長陵侯府的人,與逆臣無關。” “什么人的話都敢違逆”,這罪名太大,弘親王妃不敢認。 她自認自己的腸子不如衛景朝那般伶俐,也不敢再與他爭辯,生怕再被人挖了坑。 只得咬牙派人去別苑請弘親王回府。 回頭時,她語氣冷淡至極:“我已派人去請王爺回府,還請長陵侯稍候片刻。” 衛景朝坐在馬上,居高臨下道:“為沈氏討公道,便是終此一生,我也等得起。” 弘親王妃冷笑一聲。 衛景朝不以為意。 半個時辰后,孟允章乘車歸來。 下車時,他身上還帶著脂粉香氣,一派迷醉,渾身上下都寫滿醉生夢死四個字,一眼望去,便是剛從溫柔鄉里被人拉出來。 他茫茫然不耐煩道:“王妃讓本王回府,是有什么事兒!” 衛景朝盯著他,臉色便沉了沉,語氣寒如冰霜:“弘親王!” 孟允章抬起迷離眼眸,看向衛景朝,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是景朝啊,找舅舅有什么事兒?” 他說著,打了個酒嗝。 衛景朝臉上浮現一絲怒色,抬手拔出腰間長劍,橫在孟允章脖頸上,怒聲問:“沈柔,是你逼死的?” “你明知她是我的未婚妻,安敢如此作為?” 孟允章不慌不忙,笑了一聲:“沈氏是逆臣之女,畏罪自盡的,與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說是我逼死的,你有證據嗎?” 孟允章并無畏懼之色。 前日,君意樓的鴇母劉mama過來向他致歉,說沒看好沈氏,讓她找著機會投水自盡,撈上來時已不成樣子,惡心的很。 丟了王爺看好的愛寵,是君意樓的罪過,求他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