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雙枝 第14節
忙換了副笑臉道:“教得教得,自然教得。只是我哪敢麻煩卜jiejie,還是改日請位老師吧,那便不打擾二殿下和卜jiejie了。” 說完,便立即福了個禮,轉身快步走了。 見著那窈窕身姿愈來愈遠,卜幼瑩緩緩收斂了笑容,小聲嘟囔:“誰是她jiejie啊,誰大誰小還不知道呢。” “阿瑩。” 蕭祁頌方才一直作安靜看客,等到那女子離去,他這才敢開口說話:“我方才就是想說‘我沒空’的,你可別誤會我。” “誰誤會你?我還沒說什么呢。”她白了一眼,抬腳往前走著:“二殿下今日可真風光,這比賽還沒開始呢,就有姑娘來找你學騎射了。” 他在一旁跟著,聽了陰陽怪氣的話,不僅不生氣,反倒咧嘴笑道:“阿瑩,你這是頭一次吃我的醋,我很喜歡,你多吃些。” 身旁人兀地站定,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誰要吃你的醋,走開,我不要同你說話!” 話落,卜幼瑩果斷轉身,帶著春雪快步入了女子席座。 邢遇握劍的手攔了一把蕭祁頌。 看席之上男女相隔,前方是女子席座,他自是不好跟過去,于是也沒說什么,看了邢遇一眼便去馬場上熱身了。 卜幼瑩的座位在湯后右方,蕭蕓沐的座位則在湯后左方,她同湯后說完話,人才剛坐下,蕭蕓沐便走了過來。 她雙眸晶亮,一邊伸長脖子望向看席邊,一邊對卜幼瑩問道:“jiejie,你帶過來的那人是誰啊?我怎的從未見過?” 她順著蕭蕓沐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是站在看席邊上的邢遇。 說來也不奇怪,邢遇性子孤僻,雖說是貼身保護,但人大部分時候都不在卜幼瑩的視野里。 自然,也不會在別人的視野里,因此蕭蕓沐沒見過也正常。 卜幼瑩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掩唇笑了笑,告知她邢遇的名字與身份。 蕭蕓沐的視線始終望著那邊,唇角不自覺翹起道:“jiejie,你家護衛怎么長得比太子哥哥還好看?” “有嗎?”她又望了一眼遠處的邢遇,然后將目光轉移至男座,從中找到了太子的位置。 他們兩人的樣貌分明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一個剛毅冷峻卻余少年稚氣。另一個,則深邃清冷,穩重矜貴。 分不出上下來。 不過眼下在蕭蕓沐心里,定是邢遇更勝一籌的。卜幼瑩心中也明白,因此只笑笑不做反駁。 “可是阿蕓.”她拍了拍蕭蕓沐的肩,拉回后者的注意力,問道:“你哥哥那邊怎么圍了那么多的女子呀?” 她方才之所以能快速找到太子的位置,除了對方坐在正中間以外,還因為他那邊實在太扎眼了。 粉粉綠綠紅紅藍藍的圍了一堆,這是在做什么? 難不成今日除了比賽,還有相親大會? 蕭蕓沐瞧了一眼,不甚在意:“哦,那些啊,都是去向太子哥哥示好的。好不容易能見著一次太子,她們肯定卯足了勁想留下好印象,jiejie不用在意。” 她方說完,湯后忽然小聲喚道:“蕓兒,還不趕緊回去坐好?東張西望的成什么樣子?” 蕭蕓沐撇了撇嘴:“那jiejie,我就先回去啦。” “嗯,快去吧。” 說罷,她站起身來,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可未料一轉身,恰巧撞上來奉茶的侍女,哐當一聲,托盤茶杯滾了一地。 “嘶——”卜幼瑩當即倒吸一口冷氣,眾人這才發現熱茶潑在了她的左臂上。 侍女張皇失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說著饒命的話。 春雪和蕭蕓沐則慌忙掏出手帕給她擦拭。 “無妨無妨。” 卜幼瑩起身,對上前關心的湯后和蕭蕓沐道:“這茶沒有多燙,春雪剛好另帶了件,我去換上便可。” 說完,又讓春雪將那侍女扶了起來,說了句“下回小心些便是”,隨后便帶著春雪離開了看席。 她們這邊的動靜不大,但男座那邊,和正在馬上拉弓熱身的蕭祁頌那邊,都注意到了。 蕭祁墨望著起身離開的卜幼瑩,回過頭,對身邊喋喋不休的各家姑娘們頷首。 面無表情道:“我前些日受了傷,今日精神不佳,既無法教你們騎射,也無法解答你們過來請教的問題。不過你們所問所學,我二弟倒是都會,也可教你們。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話落,不等那些姑娘們說什么,便兀自起身,也離開了看席。 馬場上,蕭祁頌沒看見前頭發生了什么,只看見卜幼瑩突然起身離開,心覺疑惑,便將弓箭交給衛戎,自己翻身下馬打算跟去問問。 可人才剛走馬場邊,四五個穿得花花綠綠的姑娘們倏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哪經歷過這般場面,想往前走,又怕碰著面前的人。往右走,右邊也有人。 這要是一不小心碰上了,阿瑩還不得把自己皮剝了。 心下一急,便下意識想向兄長求助,于是視線望過去,將男座四處都掃了一遍。 奇怪,兄長怎的不見了? 第13章 馬場里有專門供貴人換衣休息的房間,卜幼瑩帶著春雪尋了一間,可另一件騎裝還在馬車上,于是春雪獨自去拿,她則留在房里等待。 那杯熱茶其實很燙,但好在隔了幾件衣服,潑下來只短暫的疼了瞬息,現下風一吹,早已經不燙了。 她小心翼翼將自己的左袖卷起,小臂倒沒怎么被燙到,只是上臂卻紅了一大塊。 不碰沒感覺,一碰便是一股灼燒的痛感。 還好不會留疤,她心道。 只是現下衣服摩擦著也有些疼,等會兒自己還打算上場比賽呢,這樣肯定會受到影響。 正想著,門外驀地響起敲門聲。 “是誰?”她急忙將袖子放下,心生疑惑。 春雪方離開不過一刻鐘,不可能這么快就趕回來。 如她所想,門外果然不是春雪,而是一道熟悉的男聲:“阿瑩,是我。” 祁墨哥哥?他不是應該在看席上嗎? 卜幼瑩帶著疑問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的確是蕭祁墨,不過他因傷勢并未著騎裝,而是一身墨藍色常服。 見門打開,他莞爾一笑:“我出來透透氣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廢文,吃rou停不下來騰訊裙吧乙司吧以六酒柳傘,未曾想碰見春雪從里面出來,想著你也許是出什么事了,便來問問。” “……來如此。” 她回以微笑:“其實也沒什么,只是不小心被茶水燙傷了,春雪去幫我取干凈衣裳了。” “燙傷?”他眉間一蹙,目光關切道:“何處燙傷?可否讓我看看?” 卜幼瑩猶豫了一瞬。 想著只是臂膀而已,平日里用襻膊綁起來時也會外露,便覺無妨。 隨后與他一同進屋,坐在桌前,將自己的左袖再次卷起來。 對面眉頭皺得越發緊了,指尖不受控制地觸上那片紅,問道:“疼嗎?” 她點頭:“有些疼的,衣料摩擦著像在灼燒一般,又癢又疼。” 蕭祁墨盡量控制著自己臉上的神情,但眸中卻不自覺漫上幾分晦暗陰沉,連呼吸也變得粗重了些。 一股強烈的煩躁感在他心底蔓延,籠著他的臉色也冷了少許。 想殺人。 殺了那個燙傷她的人。 “祁墨哥哥?”卜幼瑩注意到他臉色的不對勁,關心道:“你怎么了?” “嗯?”他回過神,臉上恢復往日一派的溫和,笑了笑:“無事。對了,我隨身帶了清涼膏,或許能幫到你。” 說著,便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小的藏青色瓷罐,打開蓋子,里面是與她這身騎裝顏色一樣的膏體。 “祁墨哥哥,你還隨身攜帶這個啊?” 見過隨身帶藥的,但卻沒見過隨身帶清涼膏的,實在稀奇。 他一邊用手指挖出一部分膏體,一邊解釋道:“我不喜熱鬧,越是吵鬧我越是頭疼,所以會帶著這個,頭疼的時候便抹一點,能緩解許多。” 他將挖出來的膏體抹上掌心,接著另一只掌心覆蓋上去,待暖化了些便緩慢打了幾圈,而后輕輕覆上她的臂膀。 “……她下意識想阻止。 本想說自己來,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已經開始涂抹,她現下叫停反而顯得刻意,使氣氛尷尬,便只好作罷。 柔軟的肌膚相觸,卻并未帶來多少溫暖。他的掌心不似祁頌那般火熱,甚至有些微微發涼,撫摸在她燙過的地方恰好讓她感覺舒適。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蕭祁墨的手。 他的手生的極為好看,五指修長,皮膚白皙,蜿蜒的青筋略微凸起,隨著他手上的力道而緩緩蠕動。 像蟄伏在幽深長河里即將蘇醒的巨龍,蘊含著勾魂攝魄的生命力。 她怎么從未發現過,手背上的青筋竟然也能讓她用“勾人”二字來形容。 完了完了,自己一定是昏了頭了。 卜幼瑩吞咽一口,迅速移開眼神。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耳尖已然染上一抹緋紅。 蕭祁墨的動作極慢,像是刻意放慢似的,左手輕握住她的手肘,右手掌心從下方緩緩推上,打了幾圈,接著右移,來到她的上臂外側。 膏類物品主要材料都有油,因此卜幼瑩若是將視線轉回,便能看見自己白嫩如羊脂玉的肌膚上,不僅有燙出來的薄薄酡紅,更有泛著亮的粼粼波光,像打了層蠟一般。 被涂抹過清涼膏的地方開始發揮作用,灼熱感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 她知道,那是因為里面有薄荷。 但很快,這股清涼從手臂的外側蔓延至內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