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裙子先生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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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手機放著歌,踩著拖鞋去衛生間洗漱,然后又噠噠去鏡子前化了個淡妝,柔軟的長發垂下來,一邊頭發用珍珠發卡別在耳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耳唇小巧圓潤。 蔣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等她開了門,勾唇一笑,“心情很好?” “沒有啊。”厘央揚著壓不下去的嘴角,“就一般般的好。” “把什么都寫在臉上。”蔣樹嘴角噙笑,“收拾好了么?吃早餐去。”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又高又直,藍天白云,賣早餐的街巷依舊熙熙攘攘。 蔣樹帶著厘央繞過兩條小巷,來到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早餐店很小,但里面坐滿了人,厘央和蔣樹沒有進去,就在門口露天的桌子前坐下。 “小餛飩、胡辣湯、油條、小籠包、蒸餃……”厘央拿著菜譜,萬分苦惱,“好多都想吃,可我吃不了這么多。” “讓老板多拿兩個空碗,我們分著吃。”蔣樹拿著餐巾紙擦了擦厘央面前的桌子。 厘央滿意彎眸,“那我點了!” 上菜很快,老板娘親自把東西端了過來,看到蔣樹愣了一下,“你是……小樹?” 蔣樹抬頭,“趙姨,好久不見。” 老板娘唏噓地看著蔣樹,神色有些激動,朝著屋里喊:“虎子!快來看看是誰回來了!” “媽,我忙著呢。”一個年輕人手里端著盤子從屋里走出來,看到蔣樹眼睛猛地睜大,“蔣哥!” 厘央看了年輕人一會兒,才從他喋喋不休的說話習慣里回想起來,他是當初的‘自行車少年’里的一員。 錢虎在蔣樹旁邊坐下之后,就一直激動的說個不停,一會兒說十三鎮這幾年的發展,一會說老熟人的變化,一會兒又詢問蔣樹這幾年的生活。 蔣樹沉默地聽著,偶爾應答幾句,看厘央一直沒動筷子,抬了抬頭,示意讓她先吃。 厘央拿勺子吃了一個餛飩,頓時胃口大開,難怪蔣樹會帶她走這么遠來吃早餐,這里的早餐味道確實好,爽口又不會膩,早上吃起來很開胃。 厘央給蔣樹夾了一個煎餃,放到他面前的盤子。 錢虎這才停了停,一拍腦門道:“瞅瞅我太激動了,蔣哥你先吃,不然等會兒涼了。” 蔣樹這才拿起筷子,“你也一起吃點。” “不用,我早就吃過早餐了。”錢虎搖了搖頭,看到蔣樹和厘央分吃食物,舉止親密,厘央長得又有些眼熟,不由笑道:“蔣哥,你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真漂亮。” 厘央吃油條的動作一頓,蔣樹抬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正好跟她的眼神撞上。 厘央不自在地轉過頭去,看向旁邊的馬路,幾個穿著校服的少年騎著自行車飛快掠過。 十三鎮街上的自行車少年們已經換了人,但同樣衣襟帶風,一個個拼命的踩著腳蹬,看起來少年氣十足。 蔣樹的聲音夾雜著笑意響起來,“從哪看出來是我女朋友?” 錢虎左看看右看看,“不是嗎?可是你們長得很有夫妻相啊,一看就很配。” 蔣樹看了一眼厘央紅彤彤的耳尖,眼里的笑意更濃,“這不是還沒追到么。” 厘央一愣,詫異轉頭,對上他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差點淪陷在里面。 錢虎震驚,“蔣哥,還有你追不上的姑娘?” 他立刻轉頭看向厘央,往厘央旁邊挪了挪凳子,當起了說客,“大妹子,我跟你說,我們蔣哥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不但人長得帥,還特別有才華的,人品性格都沒得挑,以前全靠他罩著我們,你要是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可是我們十三鎮最好的男人,你好好考慮一下……” 厘央聽到面頰通紅,在桌子底下踩了蔣樹一腳。 蔣樹也不躲,趴在桌子上低低的笑。 此情此景不知怎么跟五年前的燒烤攤重合,厘央眉目柔和下來,聲音小小的說:“你說得對。” 正說得來勁的錢虎,聲音一滯,“什么?” “我說你說的對。”厘央壓低的聲音,沒讓蔣樹聽見,“他……確實很好。” 錢虎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他怎么越看越覺得他們像兩情相悅呢? 第31章 我在追你 用過早飯, 蔣樹和厘央起身告辭。 錢虎突然猶豫著開口:“蔣哥,你回去見過你爸了嗎?” 蔣樹搖了搖頭,嘴角拉直,微微沉默。 錢虎看著他欲言又止, “你爸這幾年過的挺不好的。” 蔣樹沒有接話, 卻也沒有離開。 錢虎一臉為難, 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你那個弟弟前幾年把同班一個男生打了, 那個男生摔傷了腦袋, 家人鬧得不可開交, 你爸爸最后把房子都賣了才把錢賠給人家,現在他們住在一個出租屋里, 因為對方父母一直去你爸單位鬧事,你爸工作也丟了, 現在在工地干活,聽說胃不好也沒錢去醫院檢查, 反正過的挺不容易的。” 厘央淡漠地站在旁邊,想起了蔣正德每次對蔣樹的傷害,還想起了蔣男每次那些傷人的話。 她沉默的想,這就是蔣正德和朱春燕希望蔣男能擁有的男子氣概么? 錢虎最后道:“蔣哥,你不要嫌我多管閑事, 我是怕蔣叔的病情耽擱了, 你將來會后悔, 怪我不告訴,所以我才說的,你如果不想管,就只當沒聽過。” 蔣樹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謝。” 錢虎笑呵呵點了點頭。 蔣樹轉頭看向厘央,雙手插兜,神色如常問:“今天就開始工作嗎?” 厘央搖頭,“今天是周末,明天才開始采訪。” “那我們先去祭拜孫奶奶?” “好。” “我去開車,你在這等我。” 蔣樹離開后,錢虎躊躇片刻,走到厘央旁邊,“未來嫂子,你勸勸蔣哥,他這個人嘴硬心軟,我怕他現在不管,以后會后悔,到時候心里不好受。 厘央嗆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未來嫂子啊。”錢虎嘿嘿笑了兩聲:“我已經看出來了,你以后保證會是我蔣哥的媳婦。 厘央懵了一瞬。 錢虎撓了撓頭,“我已經想起來你是誰了,五年前我們就見過,那個時候你經常跟在蔣哥后面,沒想到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從以前到現在,我就沒看蔣哥對哪個小姑娘這么細心過,只有對你是最特別的,五年前我看不懂,五年后我還能看不懂么。” 蔣樹正好把車開過來,鳴了下笛,厘央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趕緊跟錢虎說了聲再見,紅著臉上了車。 蔣樹幫厘央系上安全帶,隨口問:“跟虎子說什么呢?” “他讓我勸勸你。”厘央自動省略了錢虎后面的話。 蔣樹沒有再問,跟錢虎打了聲招呼,把車開走了。 孫奶奶的墓地距離這里不遠,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蔣樹和厘央買了兩束花,根據地址,來到墓地山下,然后徒步往上走。 兩人走到半山腰,厘央遠遠看到一個人站在孫奶奶的墓前,她本來以為是孫奶奶的親人,看清楚男人的長相之后,卻愣住了。 “是你爸爸。” 蔣樹也看見了,他停住腳步,站了半秒,轉身進了旁邊的樹林里,厘央跟在他身后。 蔣正德老了很多,頭發花白,正彎著腰在給孫奶奶的墓地除草,能看得出來他這幾年的確過得很辛苦。 厘央看了一會兒,心情有些復雜,想來蔣樹心里更不會好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默默陪著他。 蔣正德將草除干凈,才轉身下山,他的腿腳似乎不好,走路比以前慢了很多,微微彎曲著。 他從路前走過,沒有看到林子里的蔣樹和厘央,背影蒼老。 蔣樹想抽煙,卻發現沒帶,最后只從兜里摸出打火機,在手里開開合合,發出噠噠的響聲。 沉默須臾,蔣樹才收了打火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們過去吧。” 他們把花放在孫奶奶的墳前,蔣正德把四周收拾的很干凈,應該是經常過來。 他們跟孫奶奶說了一會兒話,然后才離開。 夏風柔和,兩旁的樹葉飄落在沿路的臺階上,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響。 蔣樹和厘央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走到山下的車旁,厘央才開口:“我們接下來去哪?” 蔣樹打開車門,蔣正德迎面走了過來,他呼吸一滯。 蔣正德似乎丟了什么東西,正低著頭沿路找尋著,脊背微微佝僂。 他真的老了很多。 厘央注意到蔣樹的手顫了一下,然后又猛地收緊。 厘央的心跟著收縮了一下。 往事歷歷在目。 厘央想,如果蔣正德過的很好就好了,那樣他們就可以單純的恨一個人。 蔣正德無意間抬頭,匆匆一瞥,看到了站在車旁蔣樹,他整個人愣在原地,眼眶漸漸發紅。 他不善言辭,走到近前,嘴唇顫抖半晌,只說出一句,“小樹,你回來了。” 蔣樹將目光從他花白的頭發上移開,淡淡道:“來處理點事。” 說完這句,這對父子便再無話了。 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相顧無言,像陌生人一樣拘謹。 五年前的裂痕橫亙在那里,一個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一個壓根不想開口。 蔣正德看到蔣樹旁邊的厘央微愣了一下,似是感嘆一般喃喃:“還在一起啊……挺好,挺好……” “叔叔好。”厘央跟蔣正德最后一次見面實在算不上愉快,此時厘央除了一句問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蔣正德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蔣樹旁邊的車,又看了看長高了不少的蔣樹,目光里流露出幾不可察的欣慰,最終愧疚而難堪地低下頭去。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自己現在的窘況,也沒有提家里那些糟心事。 分開之后,蔣正德繼續往回路找東西,蔣樹和厘央開車離開。 蔣樹看著反光鏡里的蔣正德,把車開了出去,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到蔣正德佝僂的背影。 蔣正德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個嚴肅、高大的父親,此時的蔣正德卻像被生活壓彎了背脊。 厘央目光落在蔣樹的手上,擔憂地抿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