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我放下屠刀,夫人你又拿它作甚 第29節
正在云桑桑猶豫的時候,她身后傳來謝桑華溫潤的嗓音。 謝桑華走到淵寧王身邊,彎腰溫柔地看著淵寧王,柔聲說:“小淵寧,你仙女jiejie已經毀了你爺奶的棲身之所,很霸氣的幫你教訓了你爺奶,你應該解氣了吧?那咱們現在先去你娘墳前看看好不好?” 他嘴上那樣說著,卻暗地里偷偷傳音:“淵寧王,請您配合小神,帶桑桑去尋找謝穎娘的尸骨。桑桑似乎想要弄清楚謝穎娘的死因,她想查看宋銀花的命數,可她身為掃把星。 若是將沾染著霉運的仙法施展在宋銀花身上,宋銀花今日必死無疑。 這樣罪孽深重的人死了是罪有應得,可她不該死在桑桑的霉運之下,她不配壞了桑桑的修行。 所以,小神懇請淵寧王帶桑桑去看謝穎娘的尸骨,通過謝穎娘的尸骨,她照樣可以用仙法推算謝穎娘生前之事,弄清楚謝穎娘的死因。” 淵寧王瞥了一眼謝桑華。 呵,壞了修行又怎樣,大不了被開除仙籍,以后跟他去魔界,他魔界還容納不下這個掃把星是怎么的? 淵寧王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是,他還是不情不愿的開口配合了謝桑華。 因為這掃把星可以自己剖去仙骨拋棄天界,瀟瀟灑灑痛痛快快投奔魔界。但是她不能屈辱的被天界開除她的仙籍,成為三界的笑柄。 “仙女jiejie,我們去看看我娘吧。” 淵寧王抬頭看著云桑桑,裝得像個孩子一樣滿臉不爽地說:“雖然我不承認這個賊眉鼠眼的家伙是我舅舅,但是我娘卻一定很想見這個親人,她一定很想她的親人將她的尸骨帶回故鄉埋葬。” 聽到小淵寧的聲音,云桑桑將目光從宋銀花身上收回,落在小淵寧身上。 既然小淵寧和謝桑華要去看謝穎娘的尸骨,那她就去用謝穎娘的尸骨反推生前死因吧。 雖然看死人尸骨比看活人命數要費力一點,但是不必沾染因果壞了自己修行,麻煩一點也值得。 云桑桑點頭答應了,“好,咱們去看你娘。” 說完,她便牽著淵寧王的小手轉身欲走。 “你們要去哪兒?” 趙黑山剛把宋銀花從即將坍塌的房屋里拖到了院子里,正看著宋銀花發瘋的樣子犯愁,突然發現云桑桑和淵寧王要離開,他立刻站起來喊道。 云桑桑止步,回眸淡淡看著他:“關你何事?” 趙黑山握緊拳頭,鼓足勇氣沖云桑桑喊:“你毀了我們的房子,又砸斷了我們家老婆子的腿,你這是犯法的!你不能就這么走了,我要去報官!” 云桑桑挑眉。 報官啊? 挺好,趕緊去報官將宋銀花這個殺人兇手帶走,省得她再去縣城走一趟了。 她很期待,等會兒趙黑山將官老爺帶來了,人家卻抓走宋銀花要去砍頭,到時候宋銀花和趙黑山兩口子會不會窩里反? 她噙著一抹笑意,勾唇對趙黑山說:“好啊,你快去快回,我先陪小淵寧去看看他娘的尸骨,等會兒我再回來看你請的官老爺能拿我如何。” “呃……”趙黑山沒想到云桑桑這么狂妄,竟然連官老爺都不怕! 他有點怵了。 難道官老爺也拿這女魔頭沒辦法? 第43章 那是他的光亮,他的救贖 趙黑山死死盯著云桑桑,看著她和淵寧王以及謝桑華三人大搖大擺的走出院子,朝北邊小路走去。 正這時,早就折斷的房梁終于撐不住了,房子在他身后轟然倒塌! “轟隆隆——” “轟——” 幾間房屋一間接著一間倒塌,發出震天的聲響。 趙黑山驀地回頭看著房屋! 親眼看著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家頃刻間化作烏有,看著他們家所有東西都被壓在了廢墟之下,他眼睛瞪得都快出現血絲,心都快要碎了! 他的房子! 他們老趙家的躋身之所,就這么沒了! 磚瓦碎裂,斷壁殘垣,塵土飛揚,一地狼藉。 “啊啊啊——” 趙黑山一瞬間跪倒在地,絕望地抱著腦袋,望著房子發出悲慘的嘶吼聲,那雙飽經滄桑的眼里,涌出淚光。 隨后,淚光緩緩化作了滔天的恨意! 他趙黑山,跟那女魔頭沒完! 他握了握拳,緩緩站起身來,轉身看向院子里的村民們。 他含著淚拱手央求,“麻煩大家幫我看著點我家老婆子,我去縣城請官老爺來為我們老趙家做主!” 就算縣里的官老爺拿這女魔頭沒辦法,他也照樣要去報官! 縣城的官老爺拿不住她,還有省城的! 官老爺們在這女魔頭處丟了臉,肯定會找回場子的,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女魔頭拿下! 他必須讓官老爺將那女魔頭殺了,不然任由那女魔頭在外逍遙,那女魔頭必定還會來加害他們老趙家。 他的小兒子小孫子還在縣城里,女魔頭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畢竟她可是說過了,她要將謝淵寧這四年受過的苦全都讓他們老趙家嘗一遍,這才只毀了他們的房子,讓他們“無家可歸”,還有剩下幾樣“食不果腹”和“骨瘦如柴”等著他們呢! 他絕對不能任那女魔頭猖狂! 可惜這會兒雄赳赳氣昂昂的趙黑山還不知道,他請來的官老爺不僅不會幫他抓捕女魔頭,那威風八面的官老爺還會一見女魔頭就跪下哆哆嗦嗦喊著仙女恕罪…… 北山。 懸崖。 淵寧王領著云桑桑和謝桑華在崎嶇的小路上走了兩刻鐘,才攀爬到這北山之上。 他站在懸崖邊,望著下面的深淵。 他對云桑桑說:“我娘的尸骨就在這下面。這里是附近幾個村子眼中的亂葬崗,家里死了不受待見的人,如果不想買棺材埋葬,就會把人拖到這里往下扔……” 他抬頭望著云桑桑:“若是我自己一個人要到這懸崖下面去,我還得繼續往前走,走十幾里山路會抵達一個小峽谷,順著峽谷往下走,就能繞路走到這深淵底下。可是仙女jiejie是神仙,不用繞路,可以直接從這里飛下去。” 云桑桑看了一眼云霧繚繞的深淵底下,然后側眸看著淵寧王:“這下面你去過幾次?” 淵寧王搜尋了一下原主謝淵寧的記憶,回答:“三次,第一次是他們將我娘丟下去了,我要去找我娘。那年我不到四歲,又走又爬的,爬了三天,差點死在路上。 第二次是我五歲時,身上的衣裳爛了,大冬天沒有衣裳穿,我就爬到下面去撿死人的衣裳穿。第三次是半年前……” 說到這兒,淵寧王忽然沉默了。 云桑桑溫柔撫摸著他的小腦袋,“去干嘛了?” 淵寧王看著腦海里的記憶,有些心疼那瘦骨嶙峋心如死灰的孩子。 他緩緩說:“半年前,他們把我關起來折磨了一天一夜,我不想活了,我想去娘的墳旁邊挖坑把自己埋了,跟娘死在一起……” 云桑桑聽得心里驟然一窒。 好揪心。 她難以想象,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那時候得有多絕望,才會麻木的走了兩天的路,到懸崖底下去找他死去的娘親,用小手一捧捧土挖坑,想埋了自己,死在他唯一能依靠的娘親身邊…… 她上前兩步,溫柔將這可憐的孩子摟進懷中,輕輕拍著他的小背脊,輕聲問道:“他們為何要折磨你?” 淵寧王閉著那雙冷漠的眼睛,靜靜靠在云桑桑懷里,嗓音涼薄,“村里來了個道士,說受盡折磨慘死的孩子會怨氣沖天,能化作厲鬼……那道士出了一百兩銀子,買一個受盡折磨怨氣沖天的孩童尸體。” 一百兩銀子,是那些村民不吃不喝攢上十幾年才能攢夠的數目,自然會有人眼紅心動。 他們不舍得折磨死自家的孩子,自然就盯上了謝淵寧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 當時很多人都暗暗爭搶謝淵寧,而謝淵寧的叔叔嬸嬸仗著身份優勢搶到了謝淵寧的處置權,將謝淵寧帶去了深山里折磨。 也不知道該說謝淵寧是幸還是不幸,他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也沒死,他等到了縣衙來人抓那道士,那道士倉皇逃離了平安村。 叔叔嬸嬸見拿不到銀子了,自然就罵罵咧咧放了他。 云桑桑聽得心里特別酸澀難言。 那種邪道士想要的充滿怨氣的孩童尸骨,自然是要受盡各種非人的折磨才能達到他的要求。 云桑桑不敢想,這孩子在那一天一夜里到底經受了些什么,他當時有多么生不如死,對這人世間有多絕望…… 也難怪他后來會絕望的走到他娘親尸骨旁,想要挖坑埋了他自己,跟娘親死在一起。 云桑桑緊緊摟著小淵寧,嗓音微啞,“那你后來是因為什么,才會想活下來呢?” 淵寧王看著記憶里那頭憨憨的大老虎,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 這是那凄慘的孩子冰冷黑暗的記憶里。除了娘親以外,唯一的溫暖,唯一的亮色。 他輕聲說:“是因為大黃。” 云桑桑微愣。 大黃? 好土的名字。 她問:“大黃是一條狗嗎?” 淵寧王搖頭笑道:“大黃是一頭大老虎。” 他跟云桑桑講起了那頭老虎。 “大黃是我第一次去懸崖底下的時候救的一頭老虎,它很乖,這幾年經常抓野兔山雞送到半山腰給我,是知恩圖報的老虎。” “半年前我去懸崖下面挖坑埋自己,它嗅到我的氣息就樂顛顛跑來找我玩,我一心想死,幾次趕它走,它就乖乖在不遠處的草叢里盯著我。” “后來我挖好了坑,躺下去等死,它見我許久不動,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把我從坑里叼出來。” “我一點也不想活,被它叼出來了我又重新躺回坑里,它歪著腦袋盯著我看了看,又把我叼出來。” “我又躺回去,它又把我叼出來……這樣來回折騰十幾次,我都折騰累了,它還一點也不累,就蹲在我坑邊盯著我,好像我在陪它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