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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陰鷙錦衣衛(wèi) 第41節(jié)

    淳親王送了太后一張由西域雪狼王的皮毛,待到入冬制成披風(fēng)肯定特別暖和。

    幾位異姓郡王也逐一獻(xiàn)了禮,郡王送的價值不會蓋過皇親國戚,多是地方上的特產(chǎn),有綾羅織物也有上等茶葉。

    待到建安王府獻(xiàn)禮,王妃拉上丁寶枝一馬當(dāng)先,上去先嘴甜道了聲,“祝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建安王妃常在后宮走動,這會兒幾句話便哄得太后十分高興。她親自取來長長的畫軸,帶著稍有些緊張的丁寶枝行至宴會中央,一人拉過畫軸一邊,將整幅萬字的《無量壽經(jīng)》鋪展開來。

    有過上一次的刺繡經(jīng)驗(yàn),丁寶枝此次將經(jīng)文字體換成更為飄逸的草書,并且繡得更為立體,使其完全不同于筆墨書寫。整幅經(jīng)文就像即將脫離絲綢布面,飄浮到慈寧宮上空一般分外祥和有力。

    太后維持著穩(wěn)重的臉上,終于流露出極大的喜悅,“來,素秋,扶我下去,我要離近些看。”

    那名為素秋的嬤嬤正要攙扶,皇bbzl帝隨即站起身來代勞,如此一來,薛邵和容予便也得亦步亦趨地跟下來。

    原在上座的人全都浩浩蕩蕩走了下來,陪著太后仔細(xì)觀摩這幅經(jīng)文。

    太后贊道:“這是《無量壽經(jīng)》,好,繡得好。哀家屋里還有一幅《金剛經(jīng)》,出自宮中尚服局,竟也沒有這幅來得精巧細(xì)致。”

    建安王妃遂笑道:“太后,您可知您的那幅《金剛經(jīng)》,與我獻(xiàn)的這幅《無量壽經(jīng)》本就出自一人之手,都是我甥婦丁寶枝親手繡的。”

    丁寶枝垂下眼眸朝太后見禮。

    太后愕然道:“你一說哀家就想起來了,哀家記得這個丁寶枝,慈寧宮里的那幅就是丁寶枝繡的。嘶,尚服局的女官怎會是你的外甥媳婦?”

    建安王妃笑答:“寶枝年初便出宮啦,嫁給了我外甥薛邵,現(xiàn)如今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夫人呢。”

    太后驚訝轉(zhuǎn)臉看向薛邵,后者頷首行禮,是在說‘確有此事’。

    太后總算朝正主走過去,仔細(xì)打量,“你...就是丁寶枝?”

    丁寶枝福身稱是。

    太后并不清楚年初赦免一千宮女的內(nèi)情,惋惜道:“你怎么也出宮去了,這么好的手藝世上僅有,你出宮去誰為哀家和這后宮里的女人們裁制新衣呢?”

    建安王妃趕忙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替她覺得可惜呢。”

    太后又被那刺繡吸引過去,抬手輕撫著針線造就的筆畫愛不釋手,念叨著,“是啊,可惜,適才那張狼皮若能交給她,定不會辜負(fù)淳親王的美意。”

    建安王妃用力點(diǎn)頭道:“太后說的是,寶枝的能耐就是開布莊都綽綽有余,她自己起先也有這個意思,要不是后來成了婚,這會兒估計(jì)都靠著一雙巧手名滿京城了。”

    太后聽罷輕笑看向建安王妃,讀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這是替她甥婦在討賞。

    好,該賞。

    太后道:“皇帝,我要賞賜這丁寶枝一間鋪面,你回頭給起個名吧。”

    皇帝賜名那這鋪?zhàn)涌删褪前腴g皇店,丁寶枝愣了愣神,趕忙跪下謝恩。

    太后道:“你原是尚服局的女官,賞你鋪面哀家都覺得大材小用,你要喜歡就請人來開設(shè)布莊,管著玩玩,不喜歡就租賃出去,也是個源源不斷的收入,可比賞你珠寶首飾來得合心意?”

    “臣婦丁寶枝叩謝太后隆恩!”

    丁寶枝見建安王妃真的促成了此事,一時間竟還有點(diǎn)不敢相信,甚至擔(dān)心薛邵會因此感到不快。

    畢竟適才建安王妃替她說了這么多話,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刻意為之,她卻沒有提前告知薛邵,雖說之前的確八字還沒一撇,但她不說的主要原因,還是怕薛邵不喜歡她仍惦念著這件事。

    在她看來嫁給薛邵和做生意是兩條岔路。

    薛邵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他應(yīng)該更希望能夠?qū)⑺粲谘Ω畺|院吧,就此做只衣食無憂的金絲雀,怎會愿意讓她出去拋頭露面見識天高海闊呢。

    *

    王公大臣們都獻(xiàn)上了bbzl賀禮,只剩一人還未恭賀太后壽誕。

    那便是皇帝。

    他偏頭示意容予將東西呈上來,是一尊人頭大小的菩薩像,光彩熠熠由工匠一刀刀鑿出來的黃金佛像。

    皇帝說了幾句吉祥話哄太后高興,而后話鋒一轉(zhuǎn),將話頭轉(zhuǎn)到了大紓江山。

    “母后,您從不干涉朝政,但原諒兒子今日要借著這個與諸位臣工齊聚一堂的機(jī)會,宣布一個旨意。”

    皇帝面向底下眾人道:“先皇在位時,朝堂中分裂出了多股勢力暗中較勁,當(dāng)中最為棘手的便是以馬志忠為首的閹黨,現(xiàn)今馬志忠已除,卻又牽連出戶部其黨羽,除之不盡,讓朕心力交瘁。朕決定在宮中設(shè)置東輯事廠,由司禮監(jiān)掌管,與錦衣衛(wèi)通力協(xié)作,將朕的朝堂里里外外徹底肅清。”

    許是都喝了點(diǎn)酒的關(guān)系,宴會上的士大夫們險些嘩然。

    一來驚訝皇帝的雷厲風(fēng)行,二來驚訝內(nèi)閣的彈劾真的奏效,皇帝居然降了薛邵的威信。

    錦衣衛(wèi)說到底都是男人,無法自由出入皇宮禁內(nèi),所以皇帝一旦設(shè)立東輯事廠,那這些隨時能在宮中待命的閹人,無疑比錦衣衛(wèi)更稱得上‘親衛(wèi)’二字。

    皇帝微微偏過頭,繼續(xù)道:“容予,掌印虛位多時,朕今日提你為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兼任東廠提督。”

    容予事先似乎已經(jīng)知情,在皇帝下達(dá)如此叫人猝不及防的旨意時,也只是寵辱不驚地躬身領(lǐng)旨。

    反觀一旁薛邵,面無表情便是最好的反應(yīng)。

    底下,丁寶枝不留神碰翻酒杯,急忙低頭擦拭身上酒漬。

    建安王妃聽完皇帝旨意也慌了神,見她手忙腳亂十分理解,“寶枝,別急,我?guī)阆氯Q件衣服。”

    丁寶枝只搖頭道:“不必了,王妃您留在席間吧,我去找個無人處把衣服上的酒漬擦洗掉就回來。”

    丁寶枝請宦官引路,將她帶到了慈寧花園某處無人的涼亭,她問那宦官去取些水來,而后自己拿手帕一個勁擦拭剛剛沾染上的酒液。

    等了會兒,該是人回來了。

    她眼角余光劃過一抹鐵銹紅的曳撒,抬眼見是容予,丁寶枝愕然不已。

    容予氣度偏偏微笑著朝她頷首,“萬歲爺讓我領(lǐng)了旨出來放放風(fēng)別傻站著,結(jié)果就見你在這里如此狼狽,可是剛才的事將你嚇到了?”

    她適才打翻酒盞的時機(jī),正正好好就是皇帝提拔容予,瓜分薛邵職權(quán)的時候。

    丁寶枝搖搖頭,“不是,就是湊巧碰翻了而已。”

    容予只笑道:“你大可以趁現(xiàn)在四下無人和我說實(shí)話,畢竟萬歲爺?shù)倪@個決定的確令人出乎意料。”

    丁寶枝沉默片刻,抬眼問:“你知道萬歲爺為何突然做此決定嗎?”

    容予頷首道:“據(jù)我所知,內(nèi)閣彈劾指揮使的聲音一直不小。前陣子北鎮(zhèn)撫司有個極為重要的犯人被毒害了,下毒的人他們卻遲遲抓不到,朝中都在傳說錦衣衛(wèi)里出了jian細(xì),萬歲爺恐怕是在擔(dān)心...這個bbzl說法是真的。”

    丁寶枝聽罷不可置信地抓著他手腕,“你說錦衣衛(wèi)里有jian細(xì)?”

    容予垂眼覷向她緊握自己的皙白的手,抬眼望著她道:“只是傳言而已,放心,等我協(xié)理此案,一定會還北鎮(zhèn)撫司一個公道,不讓指揮使蒙冤。”

    “榮達(dá)...”

    丁寶枝聲音控制不住地發(fā)顫,緊緊注視他道:“若真是錦衣衛(wèi)里出了jian細(xì),薛邵會受到牽連嗎?若他受到牽連,你...你現(xiàn)在是司禮監(jiān)掌印,能有辦法保我平安無事,從薛府脫身嗎?”

    容予眉心的‘川’字紋轉(zhuǎn)瞬即逝,旋即化作微笑,輕描淡寫道:“寶枝,你是指揮使夫人,怎么會這么說呢?”

    “...誰不知道我嫁他并不情愿,事已至此更不想被他牽連。”

    話音出口丁寶枝眼中含淚,是害怕極了。

    暗處,早就藏好的方阿寧躲在假山后邊撓撓脖頸,心說夫人演得也忒好了,特別是這最后一句,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傳回給指揮使......

    他按原話傳了不會挨踹吧?

    作者有話說:

    嫁個錦衣衛(wèi)還得干錦衣衛(wèi)的活(薛子哥識相的就支持老婆搞事業(yè)!

    第43章

    夜里悠長的宮道一眼望不到盡頭,宮人們手提著燈籠站在道路兩側(cè),丁寶枝攏著衣領(lǐng)緊緊跟隨出宮的隊(duì)伍。

    臨上建安王府的馬車之前,遠(yuǎn)處走來個錦衣衛(wèi)朝她微一頷首,丁寶枝了然,將建安王妃送上馬車,道了聲“薛邵下值了,我去找他。”

    建安王妃心道這會兒薛邵也不知是個什么心情,但又不得不放寶枝去見他,人家畢竟是兩夫妻,這個當(dāng)口除了寶枝也沒人能平復(fù)他。

    目送建安王府的車架走遠(yuǎn),丁寶枝遂跟著那錦衣衛(wèi)朝另一方向走去。

    轉(zhuǎn)過拐角,夜幕下停了輛馬車,見方阿寧在邊上站著,不用想就知道里面坐的是誰。

    丁寶枝步上車架,才剛探身進(jìn)入轎廂便被一雙堅(jiān)實(shí)有力的胳膊攔進(jìn)了懷里。她幾乎是跌坐在薛邵身上,后者若無其事,她倒撞得悶哼一聲。

    丁寶枝視線還未在昏暗的轎廂中得到適應(yīng),耳廓就受了懲罰,被牙齒細(xì)細(xì)碾著。

    “皇店?寶兒背著我動作倒是不小。”

    他果然介意,不過常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丁寶枝順從地忍了耳根的疼癢,任他略施小懲。

    “你要不允許,我就把鋪面送給建安王妃。”

    “太后的賞賜你也敢轉(zhuǎn)贈?”

    丁寶枝聽出些弦外之音,轉(zhuǎn)身攀著他兩肩問:“你肯讓我開辦布莊嗎?就當(dāng)看在我?guī)土隋\衣衛(wèi)這么一個大忙的份上。”

    薛邵歪頭道:“你說的大忙是指告訴容予嫁給我你很不情愿,我要是出事,你不想被我牽連?”

    丁寶枝眉頭一皺,耳尖上涼颼颼的,“是你讓我博取他信任。”

    薛邵望著她耳朵上反著光的晶瑩,伸手替她蹭了蹭,笑問:“你說這個他就信任你,嗯?”

    丁寶枝抬手抹了下耳朵,掙扎起身,心道不然呢?誰bbzl不知道她是他從章府搶的。

    薛邵哼笑了聲任她脫離‘魔爪’坐到旁邊去。

    若非出了戴左明腹中佛珠這檔事,薛邵并不想讓寶枝出面做戲。怕只怕正如她分析的那樣,內(nèi)閣與司禮監(jiān)狼狽為jian,而背后意圖則是架空皇帝身邊的錦衣衛(wèi)。

    自從丁寶枝入了薛府,這個二姐便與她走動頻繁,卻又不像她長姐金枝那樣有求于她。

    丁玉枝把控著姊妹間的距離,當(dāng)真像個好jiejie那般。

    可丁寶枝十四歲進(jìn)宮,之后便不再與丁家有任何瓜葛,丁玉枝突如其來的接近,究竟有幾分真心?

    馬車?yán)铮氈ο氲膮s不是自己的這個二姐,而是剛才與她在涼亭相見的容予。

    她感覺的到,容予真的有事隱瞞。

    就在她向容予暗示錦衣衛(wèi)一除,她便能重獲自由的時候,他眼中驚喜,簡直差一點(diǎn)就要向她泄露心中所想,但他終究沒有,只是反握了她的胳膊,以行動叫她安心。

    丁寶枝提口氣,撫平衣服褶皺問薛邵:“萬歲爺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薛邵答:“夸你七竅玲瓏心,算不算?”

    “萬歲爺言重了。”她頓了頓,道:“薛邵,我只能幫你到這,若容予真的包藏禍心,我不會包庇他,但緝拿他歸案終歸不是我的職責(zé)。”

    車廂里安靜下來,薛邵將人環(huán)在臂彎,輕輕摩挲她外側(cè)肩膀。

    “我知道。”他偏頭在她額跡親吻,“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只要繼續(xù)裝作一無所知就好。別愁眉苦臉的了,想想開心的事,比如...寶兒的布莊。”

    丁寶枝眼睛發(fā)亮,隨即轉(zhuǎn)臉向她,縱是轎廂昏暗也看得出她眼底熠熠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