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wèi) 第32節(jié)
方阿寧轉(zhuǎn)臉對站在門邊的丁寶枝道:“夫人,我送您回府。” 誰知姚少卿瞇起眼不依不饒了,有意為難道:“不是說誰都不許走嗎?這口頭規(guī)矩合著只有我大理寺的人要遵守?” 方阿寧睜圓了眼啞口無言,“啊這...” 丁寶枝朝那位姚少卿微微頷首,“大人說的有理,那便同我一起進(jìn)去等外子回來吧。” 姚少卿眉尾一揚(yáng),打量她道:“這位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夫人?” 誰知‘錦衣衛(wèi)指揮使夫人’這七個字剛剛落地,魏光祿昏黃的眼神迸射光亮,跟瘋了似的掙扎著朝丁寶枝撲過去。 “寶枝?!你是寶枝?!” 這誰反應(yīng)得過來,方阿寧沖上去攔人直接和魏光祿撞了個滿懷。 丁寶枝慌張后撤兩步貼上門板,見毛豐朝她招手,趕忙進(jìn)了北鎮(zhèn)撫司。 身后魏光祿哀慟大哭,“救救我,寶枝,救救我啊!我不能被革職啊寶枝!求求你!我求求你!” 只差一道圣旨的事情,求她丁寶枝有什么用呢...... 聲音呼天喊地粗嘎難聽,過往曲州知府的春風(fēng)得意蕩然無存,巴不得把面子從臉上揭下來給丁寶枝墊在腳下踩。 丁寶枝想起這段日子頻繁來找她的二房母女,三張臉孔頓時在她腦海徘徊不散。 毛豐在旁沉聲道:“別想太多,就是你想幫,薛邵也不會在公事上讓步。只不過...薛邵這趟進(jìn)宮多半無功而返,他就是在氣頭上,其實(shí)萬歲爺bbzl說一不二他比誰都清楚,等會兒他回來就消停了。你爹丁鵬舉就交給我親自審,到時我讓薛邵別出面了,免得他們翁婿兩個大眼瞪小眼反而是你難做。” 丁寶枝點(diǎn)了下頭,“多謝同知大人。”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等得大理寺的人都開始和錦衣衛(wèi)針鋒相對,只要一言不合就隨時準(zhǔn)備強(qiáng)行破門。 眼看拖不住了,薛邵終于打馬而歸,老遠(yuǎn)就見他面上蒙了層吹散不開的陰霾。 果然如毛豐所說,皇帝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下達(dá)的旨意豈有因?yàn)檠ι塾H自覲見就輕易收回的道理。 姚少卿見狀暗自得意,竟覺得等這么久,就為了看他這個臉色也是值得的。 他故作疑問:“敢問指揮使,這個微不足道的魏光祿,到底該往哪去?” 薛邵徑直入了北鎮(zhèn)撫司,咬牙道:“放人。” 擋在門前的錦衣衛(wèi)四散開去,姚少卿冷哼一聲丟下魏光祿,領(lǐng)著大理寺的人拂袖而去。 那廂魏光祿被人丟在地上,沒了桎梏,朝丁寶枝爬過去。 “寶枝...寶枝幫我。” “滾!” 薛邵照他肩頭怒踹一腳,魏光祿直接趴倒在地不省人事。余光見丁寶枝倒抽涼氣,薛邵抑制胸中惡氣朝她走去。 丁寶枝試圖平息他怒火,“薛邵,萬歲爺這么做必然有他的考慮,你進(jìn)宮覲見已是逾越,若是讓萬——” 薛邵道:“你知道是誰向萬歲提議,調(diào)動我北鎮(zhèn)撫司案犯的嗎?” “這我如何得——” “是容予。” 丁寶枝愣住,一來不知道容予為何要讓皇帝分調(diào)錦衣衛(wèi)的案子,二來不知道薛邵為何特意要將此事告訴她,竟像是在暗示她容予居心叵測,蓄意針對。 她知道容予做夢都想往高處爬,他窮苦出身被賣入宮,凈身房內(nèi)的景象是他一輩子的噩夢,他對丁寶枝說過,他得使勁往上爬,爬到一個讓他不再痛恨自己宦官身份的位置,那會是一個非常高,需要萬人仰望的位置...... 或許容予距離那個位置,真的只隔了一個薛邵。 可她能對薛邵說什么呢?容予想要晉升? 這不是明擺著嗎? 薛邵置身權(quán)力場比她看得明白,所以哪怕容予只是建議皇帝專案專辦,他也會如此警惕。 于是丁寶枝只安撫道:“薛邵,萬歲爺只是覺得你處理閹黨案□□不暇而已,我理解你疑心容予,可萬歲爺總不會害你。” 薛邵聽她話里隱隱向著外人,反問:“既然你覺得萬歲體恤錦衣衛(wèi),那你說容予向萬歲提議是出于什么考慮,也是體恤我嗎?他想讓我無事一身輕,早點(diǎn)回家陪你?” 丁寶枝頓了頓,最后道:“官場上的事我不懂,你往后也不必特意告訴我,反正夫妻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燒高香盼著你好。”她轉(zhuǎn)臉道:“方阿寧,送我回去。” “哎...是。” 薛邵見她轉(zhuǎn)身就走,心知自己嘴快,可又實(shí)在氣不過她胳膊肘朝外,明擺bbzl著是容予從中作梗,她點(diǎn)頭承認(rèn)就這么難嗎? 他原地挪了挪腳步,還是沒追上去,只得再怒踹那悠悠轉(zhuǎn)醒的魏光祿一腳。 作者有話說: 今晚九點(diǎn)左右還有一章!本章和下章的當(dāng)日評論我都會發(fā)紅包感謝!謝謝支持! 第33章 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和大理寺將此事鬧得算大,起碼京中幾個格外關(guān)注閹黨案的士大夫都有所耳聞。 當(dāng)中就包括一直停職在家,惴惴不安的丁鵬舉。 他現(xiàn)在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管他大理寺還是錦衣衛(wèi),趕緊來個人提審了他,讓他脫罪才最要緊,再調(diào)來調(diào)去,踢來踢去,到時他沒罪都要在家關(guān)得恍惚了。 金枝夫家是真包藏了躲去曲州的閹黨,可他丁鵬舉雖身在戶部,根本就沒擠進(jìn)那幫人的圈子。 閹黨哪是那么好當(dāng)?shù)?他當(dāng)年削尖腦袋都沒上位,好不容易等到寶枝出宮,將她嫁給章鳴遠(yuǎn),換個三品,結(jié)果薛邵那活鬼—— 嗐! 兜一大圈非但一無所獲,還要被新姑爺提審。 這都叫什么事兒啊,丁家真是欠他這小女兒的! 丁鵬舉在屋里慢吞吞踱步,聽見院里來人,抬眼竟是他纏綿病榻好幾日的大女兒金枝,她讓丫鬟攙扶著,頭上纏著條防風(fēng)的頭巾,哆哆嗦嗦要跟他見禮。 丁鵬舉上前拉著她,“女兒啊我的乖女兒,你不在屋里躺著,這是做什么?” 金枝下巴微顫,眼里淚光閃閃,“爹,女兒適才做了個夢,竟是夢到光祿被定死罪,我心一橫,掛上三尺白綾也隨他去了。” 丁鵬舉趕忙道:“哎唷!呸呸呸,說什么呢這孩子,你夫家死不了,要死早就送去斬首了,這是在等大理...在等錦衣衛(wèi)整理案宗提交罪狀,交給萬歲爺定奪呢。” 金枝擦擦眼淚,“可這怎么拖了這么久啊?” 丁鵬舉搖頭道:“哎,誰知道他們錦衣衛(wèi)和大理寺在互相較什么勁,我看也就這兩日了。對了,金枝你可想好了,要是你夫家被革職,你真要跟他回老家?” 丁金枝身子一下直了起來,隨后趕緊又沒精神地歪倒過去,“光祿...光祿真的會被革職啊?” “這話說的,他惹的事可大著。殺雞儆猴的那只雞,就是他,聽明白沒?” 丁金枝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那要是魏光祿鐵定革職,她還浪費(fèi)什么時間,裝病這十天半個月的,也不見苦rou計(jì)奏效,除了她親娘根本沒人上心,特別是丁寶枝,知道她病著也不來看看,天底下哪有妹夫抓姐夫的? 自家人非但不行方便,還弄了這好大一出大義滅親,演給誰看呢?! 罷了罷了,還是她攤上個不爭氣的丈夫,想蹬了他都不能辦在明面上。 金枝頓了頓道:“爹,您還不明白嗎?光祿就是死我也隨他去,罷官回鄉(xiāng)罷了,他那正室夫人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驕矜人物,說不準(zhǔn)都不要他了,我要再不跟著他,他不得餓死在bbzl鄉(xiāng)下?” 說著,她抽噎起來,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丁鵬舉顧不上愁自己,忙道:“傻丫頭!那正室都不管了,你湊上去做什么?爹怎么著都不會讓你去鄉(xiāng)下受罪的,這趟回來你就別走了。哎,這樣,玉枝主意多,把她叫來你們姐妹倆盤算盤算,有什么辦法能讓你名正言順留在京中。” 金枝狐疑,“她能有辦法嗎?” “有沒有的先把人叫來再說,群策群力!” 丁鵬舉叫人去請來玉枝,她整日清閑,隨叫隨到。 剛到丁府第一件事就是拿手帕擦拭額頭汗珠。丁鵬舉沒讓金枝出面,等人來了,自己將二女兒叫到書房單獨(dú)談話。 這女兒隨爹就是聰明,他說得婉轉(zhuǎn),可玉枝喝口茶的功夫就明白了訴求。 她爽朗道:“這我當(dāng)然有辦法了,爹,你們別忘了寶枝嫁的是誰,搬那位出來還怕不能唬住被關(guān)在詔獄的魏光祿?” 丁鵬舉一愣,“你的意思是?” 玉枝擺弄桌上茶杯,想了想抿唇笑道:“讓金枝求求寶枝,進(jìn)詔獄見魏光祿一面,然后就跟他說,指揮使夫人心疼jiejie,不想金枝后半輩子被他耽誤,讓他自己識相一些,合離了吧!” 丁鵬舉恍然大明白,“哎唷我的玉枝啊,隨我!真是個有主意的丫頭。”他頓了頓,“辦事趁早,今天天還亮,要不你帶著玉枝去求求寶枝?” 玉枝連連擺手道:“爹,還早,不能是今日。” 她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自責(zé),嘆口氣喃喃自語,“一個是我jiejie,一個是我meimei,我希望她們都好,這次金枝有難,老天就原諒我算計(jì)寶枝這回吧。” “什么?” “爹,你等錦衣衛(wèi)提審你之后再跟寶枝提,她縱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的。三顧茅廬,凡三往,乃見!爹你就帶著金枝去找她這第三回 吧。” 那廂丁寶枝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人安排,回府之后還在因?yàn)檠ι圻w怒她的事悶悶不樂。 他可真有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吃哪門子飛醋。 夜里薛邵回府,丁寶枝已經(jīng)睡下,她側(cè)臥著面朝里,身上偎著一把蒲扇,是方才嫌熱讓珠珠上庫房找來的。 薛邵鼻翼翕動,聞到屋內(nèi)清香,看她衣衫單薄頭發(fā)半干,就知道她忍了好些天不能洗澡,今天終于得以從頭到腳搓洗干凈。 他自認(rèn)從詔獄出來一身污濁之氣,脫了斗篷和曳撒在門口,僅著雪白中衣來到床邊。 “還有氣?” 丁寶枝沒睡,臉側(cè)還放著白天隨手翻看覺得有趣的話本,“不氣。” 薛邵作勢要脫了鞋睡到她邊上去,丁寶枝轉(zhuǎn)身卷著話本抵住他胸膛。 她擰著眉毛,眼神瞟了瞟屋里銅盆。 薛邵露齒一笑,拇指勾下發(fā)跡抹額丟在邊上,下了床拽過沐巾走去洗澡。 丁寶枝又轉(zhuǎn)回去,突然聽院子里傳來打井水沖涼的聲音,她嚇一大跳,趿上鞋站到門邊,就見薛邵脫了上衣將水桶高舉過頭頂,冰涼的井水bbzl幫著月亮在他身上鑲了圈銀白的光。 丁寶枝不自覺抱了抱胳膊,這人真是鐵打的,她看著都冷。 薛邵沒知覺似的仰臉沖洗了幾遭,擱下水桶甩甩腦袋。 他身體無疑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結(jié)實(shí)勁瘦,丁寶枝再怎么著也得承認(rèn)薛邵有個賞心悅目的皮囊。 薛邵朝她走過來,她下意識松開門框躺了回去,就好像剛才看他洗澡的另有其人。 其實(shí)她本來心里還有氣,這會兒才終于隨著那幾桶冷水消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