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息沒聽見回答，紀(jì)瑤抬起頭來，見他雙目緊閉，薄唇微闔，氣息越來越淺。

    思及大婚那晚發(fā)生之事，紀(jì)瑤喉頭發(fā)緊，試探著伸手去觸摸他的臉，入手一片冰涼。

    “王爺……”紀(jì)瑤嗓音發(fā)顫，心神發(fā)慌。

    她聽見他呼吸越來越淺，些微起伏的心口表示人暫時還活著。

    可他流了很多血，人失血過多是會死的……

    況且他身體越來越?jīng)觯B她的話都聽不見了。

    紀(jì)瑤慌得六神無主，忽地想起拉手和擁抱給趙霽的藥用效果不同，若是其他地方……

    思及此，紀(jì)瑤頓了頓，有些難為情。

    可眼下也顧不得別的，只能病急亂投醫(yī)了。

    她深吸口氣，雙手不自覺握緊，借著窗外皎白雪光，溫軟的唇準(zhǔn)確無誤地湊上了趙霽的。

    他薄薄的唇很涼，像他的人一樣清冷，此刻安靜乖軟地任她輕薄。

    過了幾息，紀(jì)瑤想看看趙霽如何了。

    她剛欲退離開，大手驀然扣住她后頸，他的唇追了上來，炙熱而深深地吻著她。

    她無處可逃。

    第24章 喜歡   喜歡你

    風(fēng)雪透過破窗吹進來，紀(jì)瑤非但不覺冷，雙頰反而火燙得厲害。

    淡淡的雪松香縈繞在她鼻尖，她驚愕地瞪大雙眼，趙霽深深吻著她，似是在品嘗美味珍饈一般。

    他的吻炙熱而生澀，毫無章法，口中空氣悉數(shù)被掠奪了去，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直到聞到濃郁的血腥味，她方才掙扎著想要脫逃。

    趙霽的唇順勢離去，喘著粗氣看她，嗓音沙啞而無辜：“怎么了？”

    屋內(nèi)過于昏暗，她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只覺自身兩頰火燙，她嬌喘著怒斥他：“無恥！”

    “無恥？”趙霽雙眸微瞇，昏暗中他嗓音疑惑且無辜，“吃吃不是在給我治病嗎？”

    “可為什么……”要吻這么久，紀(jì)瑤忽覺鼻頭發(fā)酸，他吻她就只為了治病是嗎？

    趙霽此時已恢復(fù)許多，昏沉的腦袋變得清明，流失的體力也已恢復(fù)。

    他聽出小姑娘的鼻音，低聲悶笑著問：“什么為什么？”

    四下黑暗，紀(jì)瑤聽出他的笑意，愈發(fā)認(rèn)定他分明懂得她的意思，他就是故意要她難堪，不想對她負(fù)責(zé)。

    想錘打他，又怕碰到他鮮血淋漓的傷口，便掙扎著要離開。

    他緊緊扣住她的腰動彈不得，她嘴唇囁喏著，眼淚滑了下來：“王爺何必欺負(fù)我……”

    眼淚落在衣衫上的聲響極輕，趙霽還是聽清了，指腹拭去她的淚，懊悔又自責(zé)：“逗你的，別哭了。”

    紀(jì)瑤情緒上來便只管控訴：“你就是欺負(fù)我……”

    “哪兒欺負(fù)你了？”

    “你收了王姑娘送你的食盒。”

    “那是我請何老給你做的翠云糕，她先我一步從后廚取了。”

    “你還對王姑娘笑得那么好看。”

    “好看？”趙霽壓著她頭一點點湊近，呼吸一點點貼近，清潤如天籟的嗓音鼓動著她的耳膜。

    “她夸你美麗可愛，我想著你吃東西樣子的確有點可愛，自然就笑了。”

    紀(jì)瑤委屈情緒逐漸退去，被他清泉擊玉般的嗓音撩撥著，不自覺緊張起來：“可可可可、可愛？”

    “是很可愛。”

    紀(jì)瑤臉頰轟地一聲guntang起來，心跳如鼓，趙霽說她可愛……

    可愛是喜歡的意思吧？

    大婚這么久，他為她做的，她并非沒有感觸……

    而且她看見他對王姑娘笑，心里跟針扎似地難受。

    話本上說喜歡一個人，便是見他與別人在一起會難受。

    所以，她應(yīng)是喜歡他的。

    “趙霽……”

    黑暗中，纖軟的柔荑緊緊抓住他胳膊，小姑娘第一次喚他的名字，甚至還有些緊張。

    他有些意外，輕笑著淡淡應(yīng)聲：“嗯？”

    紀(jì)瑤幾番欲言又止，深吸幾口氣后，終于鼓起勇氣告訴他。

    “我、我喜、喜歡你。”

    話落，她深深低下頭，無比慶幸此刻處于黑暗中，否則自己一定無比難為情。

    她覺得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感情就要適時說出來，否則對方是無法知曉的。

    滿心忐忑地等了一會兒，趙霽沒有卻回應(yīng)她。抬起頭來剛欲說點什么，便聽得院外傳來腳步聲。

    她頓時周身一凜，脊背發(fā)寒：“趙霽，那些壞人又來了，我們快逃……唔！”

    趙霽猛地壓住她的腦袋湊近，深深吻住她，溫柔又熱烈，一心勾著她與他纏綿。

    溫?zé)岬暮粑鼮⒃谒馉C的面頰上，紀(jì)瑤又羞又臊又焦急。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親得這么賣力！

    外面有好多腳步聲，是那些壞人追來了。

    逃命要緊，趕快放開我啊！

    紀(jì)瑤用力推他，不慎按在他血淋淋的腰傷上，趙霽悶哼一聲，她便不敢亂動了。

    凌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破柴房，紀(jì)瑤緊張不已，忽聽外頭傳來兵戈相接聲。

    紀(jì)瑤一怔，這是打起來了！

    她心里著急想去門邊瞧瞧，要是能脫身就趕緊逃命。

    趙霽卻將她又壓近幾分，松開她的唇，低聲呢喃：“專心。”

    “唔！”紀(jì)瑤剛欲開口，又被他的唇封住。

    外面廝殺聲四起，宿風(fēng)漏雪的破柴房內(nèi)，兩人纏綿悱惻。

    縱滿身傷勢，鮮血淋漓。幸有佳人在側(cè)，食髓而知味。

    風(fēng)雪依舊，打殺聲漸漸止息，破院中雪水被鮮血染紅。臨風(fēng)帶著人退離后，越映吩咐自己屬下收拾殘局。

    他舉著火把，站在破柴房門前，殷切地喚了聲：“表哥，你有事沒？”

    屋內(nèi)，趙霽終于舍得松開她的唇，聽得他呼吸越發(fā)急促，她顧不得滿心羞臊，軟語問他：“王爺可是傷勢又加重了？”

    趙霽緩了幾息才壓住心頭亂竄的火氣，嗓音又低又啞：“我沒事。”

    隨即，他朝外面道：“進來。”

    屋門猛地被一腳踹開，火把的光照進來，紀(jì)瑤卻似做了虧心事一般，僵直著不敢動彈。

    借著火光，趙霽看清她此時容色有多姝艷，抬眸冷眼一掃，本欲過來摻他一把的越映定在原地。

    趙霽取下蓋在兩人身上的大氅，慢條斯理地替紀(jì)瑤系好，又用兜帽遮住她大半容顏，這才睨了越映一眼。

    越映嘴角直抽抽，忍不住朝房梁翻了個白眼。

    看在他哥確實傷得不輕的份上，只得任命地去攙住趙霽胳膊，將人扶起來往外走。

    紀(jì)瑤起身跟上，兜帽遮擋視線，她所見皆有限。

    院中有很多侍衛(wèi)，凡她所過之處，腳下全是血跡。血腥味彌散不去，不難想象剛才的廝殺有多殘酷。

    破院外停著馬車，越映扶著趙霽上車，紀(jì)瑤緊隨其后。

    越映招呼其余侍衛(wèi)上馬，他則親自駕車趕往晉王府。他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滿是凝重與肅然。

    堂堂晉王竟在天子腳下遭遇刺殺，這京城的天是該變一變了。

    馬車內(nèi)燈火通明，紀(jì)瑤望著一上車便昏厥過去的趙霽，心知他并非犯病，而是失血過多導(dǎo)致。

    她忍不住想若非顧忌著她，他是不是不會傷得這么重……

    可眼下想這個已無濟于事。

    她茫然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握住他有余溫的手，以此換取幾分安心。

    馬車很快抵達晉王府，府門處早有御醫(yī)列隊等候，車剛一停下，侍衛(wèi)便抬著單架過來。

    趙霽被抬回頤青院救治，之后的事紀(jì)瑤便擦不傷手，只能眼睜睜看御醫(yī)替趙霽施針，止血，煎藥，縫合傷口……

    縫合傷口時特別的疼，昏厥中趙霽痛醒好幾次，場面過于血腥。

    紀(jì)瑤看得渾身發(fā)顫，被得了消息趕來的綠娥等人扶住才不至于軟倒。

    小珠也怕極了，見紀(jì)瑤面色發(fā)白，便勸她回院中休憩，左右有御醫(yī)們在。王妃留在此處無濟于事，反倒累著自己。

    紀(jì)瑤卻一直不錯眼地瞧著，等到御醫(yī)縫合完畢，鴉青又煎了藥服侍趙霽用下，親眼看他安然睡下后，她才由丫鬟們扶回月梧院。

    十四擔(dān)憂地問她：“王妃可要用膳？”

    向來有吃萬事足的紀(jì)瑤微微搖首，又見十四面帶自責(zé)，便道：“你無須自責(zé)，今日是我想著有阿闕的侍衛(wèi)在，才沒讓你跟著。”

    “對了，阿闕呢？”紀(jì)瑤遠(yuǎn)山眉微蹙，那孩子莫非還留在咕嚕茶店。

    綠娥適時道：“王妃放心，越世子早就著人將他送回，這會兒已經(jīng)在圓安院睡下了。”

    圓安院乃是趙闕起居之所，如此，紀(jì)瑤便放心了。

    遇此一遭，紀(jì)瑤也乏了，綠娥立刻著人備下熱湯，伺候王妃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