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時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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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到底她和他只有兩面之緣,以后能不能見到還不一定。 而且她也并不想在這個地方交朋友,多個朋友就多份牽掛,她還是喜歡自由。 干脆還是當做不認識拉倒。 攏了旗袍尾擺,時溫剛坐到長桌最尾端,面前就被放了一大碗飯。 “小時多吃點啊,不夠姨再去給你盛。” 兩個巴掌合起來大的碗中壓實了米飯,上面蓋著兩個大雞腿和兩三種菜,看得出院長是想拿最好的吃食款待她。 卻讓時溫暗自發了愁。 按她的飯量來說,頂多吃一個大雞腿加幾口菜就飽了,可是在這里又不能剩飯。 正愁眉苦臉的尋思有什么能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時,頭頂忽然落下道滿帶壓迫的影子,又消失。 對面的木凳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 是賀承雋坐在了她對面。 “我還沒動過,能分你一多半嗎?我吃不了。”時溫雙手將碗往賀承雋面前推了推,滿含希冀地問他。 賀承雋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意外她這么不把自己當外人,還是意外她竟然也會說問句。 卻也沒說什么,只是將上面蓋的雞腿和菜撥到一旁,舀了下方三分之二的白米飯進自己碗里,又把碗給時溫推回去。 飯間無言。 時溫細嚼慢咽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對面賀承雋不僅吃相很好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兒先擦了嘴去廚房放碗。 待她也將碗放回廚房,出來便看見被一群孩子嘰嘰喳喳圍在院子里的賀承雋,無聲走到院長身邊坐下。 烈日迎空打下亮黃日光,照亮賀承雋眸中細碎笑意,時溫看著他將袋子里的書本,魔方,娃娃拿出來,挨個分給早已迫不及待的孩子們。 “每次阿雋一來,就是這群小不點兒最開心的時候了。”院長溫柔出聲,打斷時溫的失神。 時溫將被微風吹亂的黑發重新別回耳后,扭頭問院長,“他經常來嗎?” “是啊,這四五年里阿雋每個周五下午都會來,風雨無阻。” “有時候是給孩子們帶點小玩意兒,有時候是給我們帶些米面糧油,沒空過手。” 時溫輕點了下頭,無言看向每個從賀承雋手中拿到玩具后都歡欣雀躍的孩子們。 聽那個拿到書的小男孩主動給賀承雋讀故事,見賀承雋沒半分不耐煩的教他們拼魔方。 心房隱隱觸動。 她想,好像這個世界沒病,病的是人。 第3章 江南海 有什么想不開的,非要去當海洋…… 從福利院里出來是傍晚時分,夕陽埋藏在火燒云中,將天空分割成四個不搭卻和諧的顏色。 雖然院長極力想讓賀承雋將時溫一并帶回去,說姑娘家晚上獨自坐出租車不安全,可因時溫穿著旗袍并不適合坐摩托車而作罷。 與院長道別后上了預約好的出租車,時溫沒回別墅卻報出另一個地名兒。 經過這幾天她四處搜尋游蕩,除了別墅對面那條望不到頭的巷子沒去過外,附近有意思些的地方都被她獨自逛了個遍。 司機在行程中頻繁抬眼望向后視鏡中的女生,終于還是沒忍住在快到的時候提醒了一句: “姑娘,那邊晚上風大,穿這么少可要小心感冒啊。” 時溫偏頭看向窗外的表情平靜無波,好像并沒有把前方男人的話放在心上。 “知道了,謝謝。” 白皙滑嫩的細手朝前遞了張五十,沒等找錢便拉了車門下車。 那是一方海。 江南最南邊的海。 海浪撲打在沙灘上驚起飛鳥,岸邊行人玩弄嬉笑享受余暉。 周五傍晚海灘邊上的人并不多,時溫走進附近的小賣鋪里買了瓶二鍋頭、幾瓶啤酒和一包煙,在老板略帶詫異探尋的目光下拎著袋子走出店門。 江南三月中旬的氣溫算不得高,尤其是春分這天,一早一晚春風寒涼又刺骨。 傍晚脫了鞋赤腳走在沙灘上都會覺得寒從腳心沁入骨頭。 可時溫渾然不在意,將鞋子和裝煙酒的塑料袋一同拎在右手,朝無人的角落走去。 相比海岸中央結伴通行、朗聲大笑的熱鬧,角落是無人問津、陰潮蕭瑟的寂靜。 隨手放下東西,懶散坐在浪潮偶爾會打到的地方,旗袍被浸濕都不介意,扣開一瓶啤酒就仰頭灌下。 連續幾口,很快見了底。 將易拉罐扔回袋子里,又從里面重新拿出一瓶,繼續扣開灌。 還是覺得不夠。 索性從袋子里找出那包萬寶路軟白,學那男人含在唇上,攏火點煙。 卻好似故意和她作對般,無論怎么點都點不著,尖端已經燒焦,呈現出堙滅后的褐黑。 時溫好看的眸子里蘊滿怒意和無助,將唇邊的煙拿下跟打火機一同用力甩在身旁。 環抱住自己蜷起的雙腿心生難過。 其實她根本忘不了那些劈頭蓋臉的詆毀,和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 又想起朱玉兮和陳岳眼中的容不下與不信任。 時溫真的好想問一句,她究竟做錯了什么?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可從來不會有人給她個準確答案。 他們只會道聽途說、義正嚴辭的人云亦云,時溫,錯的是你。 時溫撐著沙灘站起身來,迎向撲面而來的咸潮海風,一步步緩慢走向那片深藍。 從浪潮卷起能打到腳踝,再到下半身格外冰冷刺骨,直到無浪也能蓋到胸口。 倏然覺得,就這般結束了也挺好的。 以前想過追逐星辰大海,后來變成只要活著就好,再到現在干脆一死了之。 時溫始終覺得錯不在自己。 波濤洶涌漫向脖頸,猛然間一腳踩空,時溫整個人陷落于漲潮深海,眼前是黑藍色的無盡深淵。 可那一刻腦中不是潛意識發起的自救,竟然想的是,她終于解脫了。 腥咸海水陸續嗆入口鼻激出淚水,時溫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正在下沉、下沉,意識逐漸開始模糊。 可憑空出現一只有力的胳膊拽緊了她,那力道重到她無法反抗,只能跟著往上浮。 在失去意識前,她整個人被那股猛力拉出黑藍色深海,重新窺見落日余暉。 淺藍不抵火紅燒灼,整片天空都被日落野蠻的染上深藍與火紅,金黃在夾縫中生存。 她想,那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天際。 時溫雙腿無力,摔躺在黃色沙灘上,烏黑發亮的長發胡亂貼黏在臉上。 本就合身剪裁的旗袍也因浸水變得濕服,暴露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線。 偏頭狠狠咳了幾聲似是想將那股腥咸味都帶出來,可喉頭仍舊布滿那股味道遲遲不散,呼與吸間都刺痛。 因用力咳嗽喉嚨變得更痛,話說出口的嗓音異常沙啞: “你管什么閑——” 時溫歪頭瞧見一旁撐坐著的是,衣服全濕的賀承雋時,話音突然收起。 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安靜的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會被最戳審美的男人看見。 如果時間可以回到她走向深海的時候,她一定先環顧周圍有沒有人。 賀承雋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想抽,卻看見它早已被水浸濕,軟趴趴的還滴著水,根本不能再抽。 索性撂到一邊,雙手后撐一條腿曲起望向天邊,“有什么想不開的,非要去當海洋垃圾?” 時溫忽然不合時宜地想,這句話好像比她之前見他兩次,說過的話加起來都多。 “關你屁事。”時溫收回目光,復又望向空中快要消失的橙黃色失神。 賀承雋見她身子在抖,反手將黑色外套脫下,在手中擰成團擠干些水分,又展開傾身搭蓋在時溫身上,“你叫什么?” 時溫感受到身上多出的重量和漸起的溫暖,沒去看也沒說謝謝,反倒覺得莫名其妙。 她說那句話的語氣也不尖銳啊,就是陳述不關他事這個事實而已,“我沒叫。” 賀承雋無語地扯了扯唇角,無可奈何地沉聲,“我是問你名字叫什么。” “……” “時溫。” 賀承雋點了點頭后再無后續。 良久無言。 直到遠處夕陽更靠近地平線,火紅消失不見,空中鋪滿層層黃橘漸變,遠處是淺藍和粉紫的交替。 不搭調,卻不違和。 時溫才聽到賀承雋復又響起的聲音,他言簡意賅道,“時溫,活著。” 瞳孔驟然縮了縮,呼吸也急促了些。 在一眾巴不得她過得不好能趕緊死掉的人中,賀承雋是第一個堅定地對她講,讓她活著的人。 “可是活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