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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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過后,季雁來拿著柄象牙梳,一點點的順著自己的頭發,幽幽出神。 事已至此,皇命不可違,可以后呢? 前路茫茫,她看不到出路。 手中的動作不知不覺停下,等到婢女進屋,才喚回了她的神智,她復又拿起梳子,抬頭和鏡中的自己對視。 前朝流傳下來的琉璃鏡清晰透徹,讓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那雙眼中的迷茫。 元宵過去后,京都的熱鬧稍微下去了些。 那一夜對于季雁來而言,實在是驚心動魄,她久久緩不過神,一時間根本不想出門。 好在,京都最近也無甚大事,她便一直呆在府中。 時間倏然而逝。 青翠的小草從石板縫隙中長出,蕭疏的花園浮現出一層淺淺的碧色。 干枯的樹干上發了新芽,玉蘭長勢飛快,想來再過不久,就要開花了。 二月了。 胖鴿子咕咕叫著落在窗臺,放下了嘴里叼著的紙條。 季雁來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團了團扔掉。 近來她不出門,連宮里也不去,這胖鴿子就天天一張紙條的送來,一字一句都是情詩。 除了第一天她不小心看到之后,她便連看也不看了。 今年的二月對于季家來說格外不同,為此,季雁來還特意動身回了一趟季家,為的就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季正陽會試的時候小心再小心,千萬別馬虎大意。 上面老父盯著,下面meimei說著,季正陽自然是連聲應好。 二月初九,考生入場,貢院大門緊閉,春闈開始。 幸運的是,今年天氣不錯,連著十天都是晴天,總算沒讓這一屆學子遭了罪,不知道讓多少在朝為官的官員們羨慕,回憶往昔自己那一屆時的艱辛。 等貢院大門再次打開,季正陽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不過精神倒是不錯,看著神采奕奕的,很是有信心。倒是讓候在外面的季雁來放下了不少心。 出了貢院,無須多看,季正陽便直直朝著榮王府得馬車走去。 這一條街上雖說停著馬車無數,卻都沒有這輛來的富麗華美。 “可順利?”玉指拂起窗簾,季雁來微微側身,含笑問了一句。 “自然順利,也不看看——”季正陽下巴一揚,信心十足正要吹噓,忽然想起什么,左右一看,果不其然就看見好些人愣愣盯著他妹子出神。 顧不上再多說,他連忙上前說,“先走先走,回家再說。” 他妹子美若天仙,豈是這些人能看的。 欣賞也還罷了,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些人背后里的齷齪心思。 這世上君子到底是不如凡俗人多矣。 見著他狠狠瞪了眼身后,季雁來就知道他的心思,本還要再玩笑幾句,眼角忽然在門口掃到了一個頗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跳,忙松了手。 眼看著簾子落下,攔住了所有視線,她心中非但沒有松,反而更加惴惴。 萬一呢,萬一他看到了,萬一他認出來了…… 心中揣測,季雁來還是沒忍住挑起簾子一角悄悄看去,見著對方視線沒有看過來,才算真的放下了心。 無人的車內,她苦笑一聲。 做賊心虛,不外如是。 何曾想到,她竟也有這一天。 看她聽話,季正陽不由驚訝,卻也沒有多想,跟著上了后面的馬車。 一行人漸漸離去,留下無數嘆息。 眼見著馬車走遠了,一些沉迷于美人清淺一笑的學子才算回神,恍惚間離開。 “那是誰?”路清源出來的晚,只來得及看到佳人的一個側影,可只看到在場學子的樣子,便知那定是一個絕代佳人,不由好奇的問。 “榮王妃。” 聞言,路清源恍然之后又有些惋惜。 可惜可惜,實在可惜,若是早出來一步,便能看到這位上京第一美人是何等的美了。早知就不嫌擁擠,刻意落在后面了。 第9章 郁悶 “可對朕怎么就這么狠心?”…… 說起來那夜榮王身邊相伴的女子已經算的上是絕色,可在旁人眼中依舊不及榮王妃,也不知她該是何等美貌。 如此紅顏,不得丈夫喜愛,更是可惜。 雖是路清源一時的想法,可一路走出去,竟聽到不少學子低嘆,這倒是讓他更加好奇了。 一眾學子漸漸離開,貢院內諸位考官一張張翻看著卷子,或贊或搖頭。 “此次學子倒是更盛往屆,裕之兄覺得如何。” “正是正是,這幾人尤其出彩,也不知誰能得中榜首。” 幾人輕聲言談,有人說,“最后還得陛下定奪,圣心如何,誰能得知。” “聽說陛下近日心情不佳,有好幾位大人被斥責,也不知……” “不好說,不好說,” 一眾人不敢深提,閑話幾句就說起了別的。 此中事情,季雁來一概不知,胖鴿子每天送來的紙條她一概不看,好吃好喝的養著,眼見著更圓乎了些。 太極殿中,聽著殿內悶響一聲,便知定是某位大人的折子惹得陛下心情不悅,給扔了。 一種宮人噤聲低頭,心中驚顫,不解天子最近怎么心情如此糟糕—— 明明元宵節后那幾天心情很好,之后便一路之下,眼看著臉色最近越來越難看了。 “師父,陛下這——”常信的小徒弟苦著臉問,想知道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常信垂眉耷眼,臉上的微笑也帶上了點愁。 什么時候,等到榮王妃能給陛下回個話,或者陛下能再見到榮王妃的時候。 □□王妃,她明顯沒這個意思啊。 等著吧。 他警告了小徒弟幾句,讓他小心謹慎著些,別出了岔子,到時候天子生氣,他可救不了他。 殿內,寇元青摔了折子,冷著臉坐在那兒。 咕咕咕幾聲,胖鴿子從窗口飛進來,落在他的書桌上。 他看了一眼,鴿子身上什么都沒有,不由輕嗤一聲,“沒用的東西。” 無辜的胖鴿子只會咕咕咕。 “她對你倒是不錯,” 慢慢的,寇元青臉上的不悅漸漸淡下,最后竟有些落寞。 “可對朕怎么就這么狠心?” 殿中寂靜,沒人能給出回答。 考完了試,之后便是等著名額。 季雁來難免有些坐立不安,連之前的憂慮都沒時間再想起了。如此情形,在付蘭青來信,邀她去城外長春觀上香祈福的時候,一口就應了。 付蘭青是她的兒時好友,兩人一個嫁給榮王做了王妃,一個嫁入丞相府,做了清貴的少夫人。 兩人在城門外匯合,然后一同離開。 這邊,和許久不見的友人相見,季雁來正高興中,絲毫不知另一邊的宮城中,寇元青冷著臉捏碎了手里的紙條。 好啊,終于出來了。 好不容易讓季雁來松了口,寇元青心里guntang,恨不得每天都能與佳人相見。 結果,季雁來竟躲在府中,不出來了。 他又氣又笑,滿心郁悶。 這下,終于讓他等到了。 “準備一下,我要去長春觀。”他說。 常信立即應諾,心下一松。 這些日子天子心情不睦,最遭罪的就是他們這些宮人,眼下榮王妃總算出府了,好啊。 長春觀位于城外云竹山上,半山翠竹隨風輕晃,飄然出塵。 馬車穿過竹林,最后緩緩在觀門外停下。 季雁來和付蘭青攜手下了馬車,輕言低笑中朝著觀內走去。 “你這是要為謝公子求啊,還是為付家小弟求啊?”季雁來輕輕扶了一下冪籬,輕笑著打趣道。 “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付蘭青一扭頭,眼波一嗔,輕哼了一句。 “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季雁來忙說。 “我前不久才回京,聽說你病了,怎么了?”丞相謝經業祖籍撫州,去年老家一個長輩重病,那人對他有恩,他要務在身不能回去,便遣了幼孫夫妻二人去。 這一去,直到今年才回來。 謝家一大家子,四世同堂,她這些天又忙著伺候長輩,也就今天借著祈福靜香的由頭,才能得了空出來。 “不甚著涼罷了。”季雁來輕描淡寫的說。 付蘭青有些不信,可也沒看出什么端倪,又問了一句后,就再沒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