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境界，說實話，他想不到，當(dāng)然，他認(rèn)為周葦也想不到。

    吳書記承認(rèn)周葦寫材料的能力一流，但是其他方面比如視野胸襟都達(dá)不到“高人”的水平，這種水平是要經(jīng)過地位身份一點一點沉淀的，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達(dá)到的。

    所以這次會議，趙廠長將會是他的手下敗將。

    另一邊趙廠長開著車跟周葦拉呱，“小周啊，你說這次會議會有幾匹黑馬？”

    他上過戰(zhàn)場，對于風(fēng)吹草動很敏銳，他們這個縣城這幾天靜水深流，看著沒什么變化，其實早有獵人到場了。

    趙廠長原本抱著驚艷四座的想法，但獵人太多危機(jī)重重，所以他也就淡了這個想法。

    大概是思想上的改變讓他心里沒有壓力，所以現(xiàn)在這個時候，趙廠長還不著急。

    直覺告訴他，黑馬肯定有，不只一個，而是好多個。

    資源意味著優(yōu)勢，更別說這次是稀有資源研討會，稀有兩個字代表的就是絕對優(yōu)勢！

    現(xiàn)在國家局勢緊張，或許稀有資源可以緩解這種緊張。

    至于如何緩解，以趙廠長的經(jīng)驗看，賣給其他國家實現(xiàn)互利共贏，而且這種稀有資源目前只有華國發(fā)現(xiàn)，這種絕對定價權(quán)有很多可cao縱空間。

    另外稀有資源在荒北的分布并不少，這一點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發(fā)現(xiàn)。

    當(dāng)然得看有心的程度。

    周葦?shù)恍w廠長說：“一匹。”

    聽到周葦?shù)幕卮鸷螅w廠長哈哈大笑說道：“小周啊，你這次可看走眼了！”

    趙廠長來了興致，之前都是周葦給他講東西，這次他可得跟周葦好好說道說道。

    “你啊，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他對周葦說道。

    周葦笑而不語，擺出一副認(rèn)真傾聽的樣子。

    趙廠長很受用，“這次稀有資源研討會，別說國資局重視，就是上面領(lǐng)導(dǎo)班子都要好好合計一下，將來說不定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這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說，很多人盯上了這塊肥rou？”周葦在趙廠長停頓的空里說道。

    趙廠長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大聲說道：“沒錯！”

    他心里在想，小周就是聰明，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小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趙廠長覺得這次研討會絕對比上次還要激動人心，這可是活生生的肥rou啊，誰不想咬下一塊來？可不像上次只能賺個虛名當(dāng)作活靶子！

    他繼續(xù)說：“與會的人，絕對有大神。”

    大神是對厲害人物的稱呼，趙廠長非常肯定研討會上會有大神出席，稀有資源事關(guān)很多方面，牽扯很多利益，必須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把控。

    雖說有施復(fù)在，但說實話不夠看。

    周葦挽了挽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趙廠長后面說的沒有錯，這次研討會能炸出很多神仙鬼怪來。

    只是前面說到的黑馬，她笑了笑。

    從頭到尾，只有一匹而已。

    兩人到達(dá)后，大會堂里黑壓壓一片，人差不多都來齊了，因為空位置很少。

    “哎哎哎，你看，那個在門口的是不是上次會議的趙鐵蛋？”

    “啥趙鐵蛋？人家叫趙鐵柱！”

    “管他叫啥，你看看那是不是他？”

    “哎呦，真是他嘞！這么晚才來，我看肯定胸有成竹！”

    “呵，我看就是飄了！在做的八成以上都比他職位高，幾乎都提前一個小時半個小時來，這位趙鐵牛同志，哼，竟然來得如此之晚！實在是不把我們這些當(dāng)書記的放在眼里！”

    “人家叫趙鐵柱。”

    “我知道我知道！趙鐵蛋！”

    “……”

    兩人沒有壓低聲音，所以四周的人都能聽到。

    聽了兩個人的討論后，有些人對趙廠長產(chǎn)生了不好的印象，這貨絕對飄了！

    這次大家都竭盡全力準(zhǔn)備了，找人的找人，找關(guān)系的找關(guān)系，總之比起上次準(zhǔn)備更加充足。重點是大家?guī)缀鯖]用秘書寫的稿子，合理推測趙廠長在有過上次經(jīng)歷后肯定會跟之前一樣讓秘書幫忙寫材料。因此面對趙廠長，他們并沒有覺得自己矮一頭，又見趙廠長這樣飄，他們不自覺地輕視趙廠長，抱著一種看趙廠長笑話的心態(tài)。

    趙廠長進(jìn)來后，一個神色嚴(yán)肅的女同志緊隨其后，大家視線不由看去，精神一振。

    “這女同志就是趙廠長的秘書？”

    “你啊，消息太不靈通了！她就是！”

    “我聽人說趙廠長找了個漂亮的秘書，只是我沒想到這么漂亮！”

    “不過這女同志能寫出那么好的稿子嗎？”

    “你別說，我開始也有點不相信，但寫稿子的事比金子還真，省城那邊還專門派人過來取經(jīng)呢！這女同志可不簡單！”

    聞?chuàng)P自然也看到了周葦。

    沒辦法，誰叫整個大會堂里面只有周葦一個女人呢，不，是只有周葦一個漂亮女人！

    畢竟男人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看向漂亮女人。

    吳書記往周葦?shù)姆较蚩慈ィ旖俏⑽⑸蠐P(yáng)，他對聞?chuàng)P說：“小周同志越來越好看了。”

    聞?chuàng)P一時之間不知道這么接話，他沒想到吳書記會這樣……說，只好點了點頭當(dāng)作回應(yīng)。

    吳書記握緊手里的公文包，視線在趙廠長和周葦身上移動，這次大放異彩的機(jī)會只能是他的。

    趙廠長和周葦找到位置，兩人一前一后坐下。

    “看趙廠長的樣子，這次研討會一定能一鳴驚人！”有大膽的人扭頭跟趙廠長說話。

    趙廠長哈哈大笑兩下，“誒，話不能這么說，這次研討會前騰蛟起鳳后紫電青霜，我不過一個煤廠廠長，一鳴驚人太看得起我了！”

    “不不不，是趙廠長謙虛了。”

    大家看著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耳朵聽著趙廠長的回答。

    如今看來，趙廠長為人還是不錯的嘛，起碼很謙虛。

    “我可沒有謙虛，上次會議單純運氣使然，你要是去了，說不定輪不到我呢！”

    這話一說，可把對面那人逗樂了，“趙廠長，我可沒你說的那么厲害！”

    周葦在后面靜靜坐著，距離聞?chuàng)P中間隔著四五個座位。

    “周秘書。”聞?chuàng)P掛著笑跟周葦打了個招呼。

    周葦回以聞?chuàng)P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聞秘書。”

    有秘書也跟周葦打招呼，除了顯示彼此情誼外，也是在跟領(lǐng)導(dǎo)表示自己的外交能力不錯。

    領(lǐng)導(dǎo)在選擇秘書的時候，交際能力也是以個很重要的指標(biāo)。

    周葦淺笑著一一和他們打招呼，其中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sao動，聲音甚至蓋過了會堂里嘈雜的議論聲。

    有人眼尖，嚷嚷道：“是縣長來了。”

    大家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這樣重要的事情縣長主持很正常。另外稀有資源在當(dāng)?shù)匕l(fā)現(xiàn)，縣長只要不傻肯定是一萬個重視，這可是提高業(yè)績的好機(jī)會！

    縣長四五十，頭頂?shù)念^發(fā)有些稀少，他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對施復(fù)說道：“施主任，請。”

    施復(fù)畢竟是國資局調(diào)研室主任，級別比他高。

    但縣長這樣做只是裝裝樣子，可沒想到施復(fù)點點頭大步向前一點沒有謙讓的意思，這讓縣長愣了一下。

    但大家都看著，他也不好發(fā)作，即便發(fā)作也是師出無名，只能拿手下人出氣來一出指桑罵槐，可無論怎么罵如果當(dāng)事人不理不睬那實在不夠解氣，況且現(xiàn)在這么多人看著，而且會議馬上召開，他犯不著這樣做，所以退一步假裝啥事沒有，笑著跟上施復(fù)的步伐。

    施復(fù)一到場，大家慢慢停止了討論。

    這個冷面閻王還是少惹為妙！

    縣長繞到中間的位置，招手對大家說：“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今天這場研討會。”

    施復(fù)抿著嘴在一旁一言不發(fā)。

    縣長繼續(xù)講道：“研討會的主題想必大家都清楚，就是咱們縣發(fā)現(xiàn)了稀有資源。”

    稀有資源發(fā)現(xiàn)的特別是時候，京市那邊想拿荒北開刀殺雞儆猴，可就在這個時候，荒北發(fā)現(xiàn)了一種稀有資源。

    縣長處于紅色能量籠罩中惴惴不安，尤其是各大一把手都被上面搞沒了官帽子，重點是好官壞官都有，這沒有一點規(guī)律的革職不亞于上斷頭臺！如今稀有資源一發(fā)現(xiàn)，什么陰謀陽謀都要統(tǒng)統(tǒng)讓路！

    對于這種局面，縣長很愿意見到。

    他對著會堂里坐著的人來了一頓抒情，什么家鄉(xiāng)振興國家振興，都是真情流露。

    施復(fù)原本想制止縣長不要說廢話了，但見縣長說著說著出了哭腔，也就作罷，在旁邊等縣長說完。

    底下的人聽到縣長的一番肺腑言論后，臉上都掛著沉重的表情。

    趙廠長微微低下了頭，眼睛有些空洞，他在想，國家就是一頭牛，看見紅色的東西就興奮激動甚至瘋狂。

    但誰能改變呢？

    一個人不過是滄海一粟，這個局勢已經(jīng)定了，沒有人可以停止，也沒有人可以后退。

    所以，只能向前。

    可是向前是否正確呢？

    趙廠長一時之間思考了很多東西。

    周葦同樣想了很多，后世的諸多評價里很少給予這段歷史夸贊，她很清楚，但身在局中，扶大廈于將傾就是扯淡之言不切實際！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秘書而已，能做什么呢？

    車輪滾滾向前，她反方向使勁兒太微小了！更何況人已經(jīng)變質(zhì)了！

    周葦閉了下眼睛，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一句似乎記得又沒有記得的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說得真好啊！

    但現(xiàn)實豈會容下這樣純粹的初心？

    誰不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啊？誰不想鮮花掌聲名留青史啊？可不行啊，不說別的職位，就一省省長，要想促進(jìn)一省的發(fā)展，第一個就是資金！資金解決了，還有各個方面……

    酒場上一杯一杯的喝，投資者一個一個的彎腰，領(lǐng)導(dǎo)一個一個的低頭……里面涉及的東西太多了，多得有點讓人分不清楚哪個才是最終的目的了。